“但是,但是你说的这个职业,给我的感觉是冷冰冰的,镇定自若的。可你的性格好跳脱,很难让我把你和这个职业联系起来。倒是你哥,还蛮像做这个的。”
“见惯了生死的人,有什么性格都不奇怪。还有,你那天是看到我哥下班,下次你在他上班的时候去挂号,保证让你如沐春风,下次还来。”
“哈哈哈......”
原本有些恐怖的气氛被他三两句话就给化解了,不得不说,江宇真是一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朋友。
如果他是法医,我忽然想起来:那么,丹尼姐的尸体......
江宇见我出神,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丹尼姐了。”
话题说到这里,不可避免地悲伤起来。他又是轻叹一声,眼神放空,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金世大楼的那两具尸体虽然烧成了焦炭,但互相缠绕,一方死死钳制住另一方的脖颈,手骨、股骨都断裂了也没有松开,可想而知,她的恨意是有多浓烈,才能抵抗住如此巨大的痛苦。”
我听完这段话,心揪着疼。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复仇。可为什么?丹尼姐有一份体面又轻松的工作,又住在市中心,她是不婚族,一直活得很潇洒。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她这么奋不顾身地要杀死对方。
“江宇,你都知道,对吗?”我轻声问。
“知道一些,但......根据规定,我不能对你透露这方面的信息。”
想从一个有原则的人口中套出什么话来,可能性几乎为零。我放弃了追求真相,但在我心里,丹妮姐永远是正义的那一方。
外面风雨交加,室内却温暖宜人。我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江宇一只手遮在眼睛上,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我们还没吃晚饭呢。不过无所谓啦,你们女人饿一顿就当减肥了。”
“你们这类人还真是够吹毛求疵的。我对自己的体重很满意,才不要减肥呢!”
他不置可否地应道:“嗯,不需要。你有这张脸就足够了。”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聊好久口干舌燥,起床倒了两杯水,江宇也跟着出来,我们又在客厅坐下。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惊叹一句:“怎么这么早。”
确实早,才九点钟,平时这个点我也没睡。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窝在沙发上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我猜是雨天导致人容易犯困。
“跟你聊着,越聊越精神了。本来我好累,都要睡着了......都怨你。”他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甚至歪过身子凑到我跟前,拉起我的一只手摇晃,“不许睡,你睡着了我好无聊的。”
“你可以玩手机。”我的声音逐渐轻下去。
江宇打开了电视,新闻里播报着有关这次台风的事项,毯子有些薄,我往江宇身边靠了靠,他的身上很暖和,让我觉得安心。
第二天我在自己的床上准时醒来,一扭头就看到江宇坐在床尾的单人沙发上打游戏。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来问他:“你一整晚没睡吗?”
“对啊。”
他说话时似乎正好结束一局,把手机随意扔在桌上,往后一躺,半带玩笑地说:“我认床,在陌生环境里睡不着。”
我感觉他在撒谎,但我太饿了,已经没有力气探究背后的原因。
“我去做早餐。”
“行。那我再玩一局。”
然而等我做好之后,他却四仰八叉地趴在床上睡着了。这个家伙......明明撑不住了还要嘴硬。
江宇一觉睡到下午,外面还是暴雨天气,傍晚时他接了个电话,是江昼打来的,好像在催促他回家。
因为台风,公司生产部门的员工放假了三分之二,所以我们也跟着有了假期,不过要拿以后的周末补回来。
我在视频里跟何惧控诉公司的无情,江宇明晃晃地从后头经过,惹得何惧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火苗。还没等我解释,江宇直接跟人聊了起来......
他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妇女之友。
*
台风过境后,唐礼在我这儿小住了两三天,最后被大姐抓走了,后续发生了什么我也没心思打听。
我跟家里并没有大姐那样联系得密切,她是真正的圣人,而我只是母亲口中的“孤僻者”。
生活又恢复了原本的节奏。只是偶尔,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工作时会想起丹妮姐,她的座位空着,并没有再空降一个人过来顶职。
何惧怀孕过了三个月之后,说要去庙里祈福,拉上我一起。乘船上了小岛,庙宇的栅栏外,我遇到了那天跟江宇一起把我抓回警局的那位老警。
难得他还记得我,我们相视时朝对方点头一笑,接着他问候我:“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江宇说给你做心理辅导,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心理辅导?我愣神片刻。原来那一晚他和我在桥下聊天,是出于关心。确实从那之后,我们也没有再联系过了。
我说要把饮料钱转给他,竟然也忘了转,不过以他的家境,估计也不在乎这点钱吧。
“您也是来这儿为家人祈福吗?”
老警摇头,正想说些什么,何惧刚好从超市出来,我接过她买的水,老警于是适时与我告别。
“谁啊?”何惧看着那个苍老的背影问。
“那天抓了我的警察。”我说。
“啊。他怎么会来这儿?”
“可能是给丹妮姐祈福吧。”
我下意识认为是这样的。或者,我也应该给丹妮姐祈福,祈佑她下一世平安幸福,能够自然老死,不要再经历这样的痛苦。
“唐歆,你看上去好难过的样子。”
一起跪在神像前时,何惧担忧地看着我。我回应她一个浅笑,“我没事。”
从庙里出来之后,天边的晚霞在夕阳的柔光下,被染成一大片的粉紫色,漂亮极了。
我们在路旁等车,忽然走过来一个穿背带裤的小姑娘,她说给我拍了几张照片,要免费送给我。
“姐姐,我是个摄影博主,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的照片放在我账号的作品里吗?”
我接过照片时她露出甜美的笑容询问我。
“可以啊。谢谢你。”
照片一共两张,一张拍我在庙里祈福,模样虔诚,但神情哀伤,这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拍的。
另一张拍的是我靠在栏杆上眼神放空等人的场景,她抓拍到了恰好有风吹来的那一刻,白衬衫和略带凌乱的卷发让我整个人看上去像上个世纪的港女,有那么一丝风情万种之感。
“你能帮我和我的朋友也拍两张吗?”我拉住她问。
何惧抓紧了我的手臂,“不要了吧,我又不上镜。”
“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美,只要找对光线和角度。姐姐你明明就很漂亮啊,不然你先看看我给你拍的效果?”
小姑娘几句话把何惧哄得脸颊微红,我拉着她往旁边人流少的地方,我们背靠大海,一起拍了合照留念。
回去的路上,何惧拿着照片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她加了那个小姑娘的联系方式,说以后孩子出生还找她来拍。
“她把我拍得好有感觉!完全不像个孕妈!就是我心里想要的那种。天呐,怎么会有这种活菩萨,拍这么好也不收钱,这张照片里的氛围感,真是太绝了。”
“哈哈哈......”我垂头偷笑,“可能这只是人家的爱好,不以此谋生吧。”
“她居然还是个学生,OMG!”何惧激动地把手机递给我看,还点特意开了人家的朋友圈,看完以后无限遗憾:“我感觉自己大学白念了......”
“你还好吧,有参加社团活动。那像我这样整天宿舍和教学楼两点一线,不是更可惜。”
“你确实可惜。新生军训时露面一次就让人家在表白墙挂了四年。我真想不明白,那么多血气方刚的帅小伙,你看不上,偏偏喜欢那个混蛋。”
聊起过去,我俩都颇有遗憾。不过过去是回不去的,应该放眼当下才对,否则人会永远被困在原地,眼里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么点腻了的风景。
关于对陈子捷的感情,我并不否认曾经美好的部分。可能何惧认为结局是糟糕的,就要把过去全部推翻,我不这么想。
我是那种选择性失忆的人,我更倾向于忘记他带给我痛苦的那一部分,保留回忆里那个曾经幸福的自己。
这一刻,恍然间觉得自己又成长了许多,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我对何惧说:“你也不用羡慕人家啦,说不定也有别人在羡慕你的生活呢?”
何惧摇摇头,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窗外,闷声说:“谁会羡慕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我无从反驳,只能握紧她的手,“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啦。”
“那倒也是。”
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在过着普通生活,只是偶尔,我们也需要一点小插曲来搅动这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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