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志才把我送到了医院,任为山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有警察在对他做笔录,我站在门口,隐约听到几句话,好像他们在说的事情是之前我被网暴那件事。
难道任为山被报复,是因为替我解决了这件事?
“唐歆,你怎么不进去?”
何惧在我身后突然喊了一句,我吓得跌进门内。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着我,其中有一个警官看着挺面熟,应该是江宇的同事。任为山一看到我来了,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被抓包了一样,他三两句带过了他们询问的话,然后说自己很累,那些人一会儿就走了。
我不敢看任为山。上次电话里不欢而散,现在出现似乎有些尴尬。何惧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桌上,拉着我到旁边小声说:“我要回家了,小梁来接我,你照顾一下他吧。”
“我......”
明知道她这是在给我和任为山创造独处机会,但我也没办法拒绝。因为我很清楚,他这次受伤八成跟我脱不开关系。
人都走了,病房里剩下我跟任为山两个人。
“你还要站在那里多久?过来。”
他朝我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
我乖乖挪了过去,拉了椅子坐在床前。任为山腹部包了一圈绷带,看来刀就是从那里捅进去的。我一时鼻酸,突然有些愧疚,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别哭。过段日子就会好起来的。”任为山伸手想替我抹去溢出的泪水,他的拇指在触碰到我脸颊的瞬间,我躲开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我垂头逃避,心情复杂。
“对不起。”我轻轻说。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饿了。”任为山敲敲桌面,“看看何惧买了什么吃的。”
“好。”
我打开包装袋,她买了粥。本来我想喂任为山喝粥,但他指挥我摆好放到病床的小桌上,坚持要自己吃。不知道是不是刚动完手术的缘故,任为山的脸色很差,他抬手吃东西时眉头紧皱,就这样僵持了两三口,我忍不住从他手里夺走了餐具。
“我来喂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他扭头拒绝。
我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病房的门虚掩着,有人在门口敲了几下,是刚才那位警官,他目光古怪地探了我一眼,接着给任为山一份文件:“刚才你忘了签字。”
任为山签完字之后,他便急匆匆离开了。那时我完全没想到,他在门外拍了我喂任喝粥的照片,并且传给了江宇。
“我吃好了,你呢?”
“我一会儿回去点个外卖。”
“总是吃外卖,你的身材是靠虐待自己才瘦出来的?”
听着任为山熟悉的抱怨,我觉得我们之间友情的部分又找回来了一些。我看着他憔悴的脸,恍惚间回到高三那年,“你知道吗,之前上学的时候你给我们带早餐,我一直觉得你多管闲事,因为上学那会儿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就是因为你没有那个习惯,我才给你带的。”他回答的时候忍不住笑一下,“其实我也不想带,每次都要拿两份,很麻烦。不过有时候看你面无表情吃下去的样子,也会觉得挺有意思。”
我们的视线短暂交接片刻,又快速挪开。
“任为山,我们能不能回到以前那样?”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自利。
他摇摇头,“不能。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已经快等不下去了。那个人的刀拿出来的时候,我居然在想,如果我进医院了,你是不是就会马上来看我。”
“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我只是想……”
他抓住我的手,没有任何力度,我却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得抽不出去。
“我......”
我正要开口,背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任为山叹了一口气,他往后靠了靠,收回自己的手。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但我走到窗边接电话的时候,总觉得身后被一双眼睛紧密注视着。
“你在做什么?”
电话刚接通,江宇的声音夹杂着巨大的风浪声从听筒里传来。他没有和我问好,也不是以亲昵称呼开头,而是说了一句这种类似查岗的话。
“我在医院。”
“病了?”
“探望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我一时语塞,突然觉得自己像被盘问的犯人。江宇的语气很冰冷,显然对于这件事很不开心。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快进到能干涉对方自由的那一步吧?
不。不管怎样亲密的关系,都不该干涉对方的自由。
“是上次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么?”
“他的家人呢?朋友呢?为什么需要你来照顾。”
他还在追问,我却持续性保持着沉默。江宇不喜欢我总是逃避问题,他会包容我,但不代表他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为别的男人花心思。
实际上,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
看江宇吃醋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很爽,问题是现在不是小打小闹,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已经很生气了。可是我该怎么回答?我无论怎么说,事实就是,我的确在照顾任为山。
“他是我跟何惧的高中同学,是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我说完这句话时,背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我下意识转过去,才发现任为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水壶打碎在地上,他可能想起身去捡地上的东西,但整个人摔了下去。
“任为山!”我惊呼一声,掐断电话,赶紧过去扶起他,顺便按了呼叫铃。
*
“既然女朋友在,就老老实实等着被照顾,动来动去干什么?伤口开裂了,又要重新缝针,再遭罪一次,你痛苦我们的工作量也增加,何必呢?”
护士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任为山被重新推进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往房里看,见我还在,微微抬起的头终于放心落回了枕间。
“谢谢,辛苦了。”他对护士说。
人家礼貌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离开了。我总感觉那不是友善的眼神,好像在奇怪我为什么能让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患者就那么摔下来。
“唐歆。你回去吧,我让她们帮我叫了护工。”
“那,我等护工来再回去吧。”
一番相对无言。
任为山动了一下身子,他让我把床重新调好角度,坐定之后,他忽然说:“其实我想过了,如果你真的已经心有所属,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
“真的?”
我觉得自己眯着犯困的眼睛都睁开了。
他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你早该想通!”我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正好,我有个同事可以介绍给你。”
“先不谈这个。作为你的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跟你交往的那个人,是什么人?我只听何惧说他是一名法医。我记得......你不是不喜欢这类时间很不自由的职业么?”
“嗯......也不算交往吧。只是,还在暧昧中。”
我不习惯对跟何惧以外的人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所以尽可能回避了一些关键部分,回答得很模糊。
“噢。”他听后低头一笑,“那......”
任为山还想说些什么,但护工阿姨已经到了。他于是催促我回去,尽管我有些不放心,但看了看时间,明天还得上班,只能匆匆道别。
*
晚上九点半,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里。
外套被雨水打湿大半,脱下时整个人轻松不少。慌慌张张洗漱过后,瘫软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去吹头发。何惧给我打了视频电话,我把手机扔在床头,她只能看到我黑乎乎的头顶。
“喂,小唐姨姨?还活着吗?”
何惧捏着声学宝宝说话,我笑着抬起头来,对着镜头龇牙一笑:“我很好!”
“等等。”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好像,挂断了江宇的电话,并且,没有回!
“怎么了?”何惧疑惑道。
“死了死了,我得给江宇回个电话,拜!”
何惧的脸卡在一个奇怪的表情上,被我毫不留情挂断了视频。我在心里小声抱歉,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江宇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我不死心,又拨打了视频电话。没几秒后,居然接通了。
“干什么。”
他把手机放在脚边的位置,整个人靠在一堵墙边,这个角度看上去压迫感十足,让我觉得更难哄好了。
“你还记得之前,我照片被放在网络上吗?就是这个朋友替我解决的,他因为这件事被账号背后的人报复,捅了一刀进医院了。我跟何惧是一起去看他的,只不过她先回去了。”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感觉江宇紧绷的眉头送下来了些许。他装作不经意地盯了我一眼,却又把视线落在别处,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好啦,你也不想我做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吧?”我歪着头对他笑。江宇说过喜欢我笑,现在这种近乎讨好的笑容,他看了应该很开心。
然而他的表情还是那么臭,只不过这次盯着镜头的时间久了一点。
太难哄了,我想放弃了。
眼皮耷拉下来,我的头重重贴在床上。不管了,先眯两分钟,或许梦里有人能告诉我怎么让他不生气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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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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