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经过众人齐心、昼夜不辍地努力,被困于龙舒山中的百姓,除了少数不幸被严寒夺去生命者,其余皆成功获救
对于罹难的家庭,贺瀚也心怀悲悯,以个人名义,慷慨解囊,逐户登门慰问,送上抚恤银钱与物资
在贺瀚奔忙的时日里,贺汝也成了他身旁最坚实的臂膀,随着他一同忙碌于救灾与灾后的维护之中
“诸位乡亲,莫要慌乱,莫要争抢,今日的米粥、衣物都够,定不会叫一人受冻挨饿的”贺瀚嗓音已然沙哑,却依旧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贺汝瞧着眼前的身影,心中的敬意如泉涌,每日见贺瀚为百姓奔忙,他见识到了那个不同于往昔才略不凡、心怀高远的兄长
此番救灾事中,亲见其为一城百姓殚精竭虑,不顾个人自身安危的首当其冲,只为百姓得以重归安宁,贺汝心中也甚为震恸
在此期间,贺汝也得以有所历练,并深切的体会到了百姓之苦,苍生之难
眼见着舒县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生气,百姓们也从最初的惊惶无助,渐至安稳有序,街头巷尾,积雪也尽数清扫,摆起了简易的摊档
贺瀚一袭素衣,身姿挺拔却难掩憔悴,他与贺汝一道踱步于街头,望着开始热闹的景致,目光满是欣慰
“这一场冬雪折腾,如今能恢复如今这般光景,也算是幸事,只可惜一来二去,只怕赶不及回京给祖父贺寿了”贺汝眼中带着一丝惆怅,轻叹道
“虽说赶不上过寿”贺瀚停驻了脚步,看着贺汝嘴角泛起一抹浅笑“不过,还能赶上岁旦归京,祖父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果真?”贺汝先是一愣,旋即面上攀上喜色“大哥当真要回京过正旦?”
贺瀚见着他的摸样,嘴角噙着笑意,微微颔首,以示肯定,贺汝见状面上笑意愈发灿烂“我这便修书去往京都,好叫祖父、父亲也知晓喜讯!”说完人恰似离弦之箭,眨眼间没入街巷之中
且说贺涵与舒兰,贺汝交代过后,枞阳县令便将二人迎至城东那处幽静宅院安置
从前,二人即便同处一个院子,左不过点头之交,舒兰安静,贺涵却也不是热闹的主,两人话语寥寥,每一次短暂交汇,也都仿若隔着一层薄纱
然于此番经历中,她们朝夕相伴,几乎形影不离,情谊恰似春日抽芽之嫩柳,日渐滋长,往昔淡漠全然消散
自离了舒县之后,这段时日里,舒兰对贺涵的种种关怀,尽显无遗
白日里的形影相随,周全照料,夜色渐浓,万籁俱寂之际,又因心系自己,同榻而卧、共衾而眠
此间点滴,都不得不让她重新打量这位往昔印象里 “清冷淡然” 的表姐
起初,舒兰留宿,贺涵也觉十分尴尬,只觉这般亲近太过突兀,脸颊常不自觉泛起红晕,身子也因这份亲昵,微微紧绷,满心的不自在
可渐渐地,她发现,每当自己卧于榻上,嗅到那股独属于舒兰的淡雅清香,相较往昔独眠之时,却是难得少有的心安,便是连近日的梦魇鬼影,也都未服用什么药贴,就莫名没了踪影
曾经横亘在彼此间,那层似有若无的隔阂,正随时光悠悠流转,悄然淌过,与之朝夕相伴的时光里,往昔的生分与客套,一点点地,无声消融
留下的只是闲暇时分,二人偶尔对坐,笑语晏晏,畅叙家常的惬意与嫣然
每每论及诗书歌赋之类,常被视作枯燥沉闷话题之时,贺涵与舒也都能兴致盎然,畅聊许久
舒兰虽早失怙恃,学识较自小跟着贺瀚一道苦读的贺涵,是要略逊一筹
然,太原王氏乃传承几百年的大士族,于老夫人膝下之时,舒兰也受王府庠序之教,却也能与之一谈
庭院中、书房内,二人言语交错,仿若灵雀对鸣,畅叙诗赋幽情,舒兰不解之处,贺涵便以精妙言辞解其深意,情思细腻间,感悟互通;言语往来里,神意交融
言谈往复中,情谊便若春蚕食叶,初时未觉,积微成著,渐而馥郁深浓,日有所增,渐臻醇厚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贺涵方从侍女翠儿处了解完全,舒兰的坎坷的身世,三岁便父母双亡,在舒家无所依靠,幸得外祖与外祖母怜悯,将她从舒家接出养在房中
后外祖母身子不好,复又得母亲欢心,带回贺府,却不想造化弄人,母亲溘然离世,家中格局生变,贺父听信滕妾苏姨母谗言,以贺浚生病乃被舒兰相克为由,不顾情面的将人送回了王府
直至兄长即将赴任舒县之际,念及外祖母年事已高,难以分心照料,便又将其接回,至此,便一直与他们兄妹二人于舒县相伴,虽同处一处,却也是深入简出
贺涵打发了翠儿,顺着身影往下楼下忙碌筹粮的身影,心中莫名一阵揪痛,眼眶也不自觉的泛起微红,低声喃喃自语,道:“往昔孤苦岁月,也不知舒兰是如何独自熬过的”
“主子与舒兰表姑娘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一旁的瑶儿也感慨道
贺涵拭去眼角的泪珠“我往昔尚有大哥悉心照料,还有二哥哥对我的照顾”
贺涵缓缓低下头,捏紧了手帕“何况,那苏姨娘终究只是个滕妾”说话间眼中攀上恨意,重重垂下手臂
手掌按在扶手之上,咬牙切齿,道:“从前她那般难为舒兰,无非是忌惮老头子看中兄长,不便对我二人下手,便有意借舒兰撒气罢了”
瑶儿听了,不禁面露忧色,轻声说道:“如今贺浚公子,也是总角之年,也到了要入家塾的年纪,此次回府只怕滕娘子……”
“她若不招惹,便相安无事过完这个正旦,若当真非要弄些是非出来……”说着贺涵缓缓转过身,倚靠在栏杆之上“索性我们是要回舒县的,倘若其兴风作浪,届时,往昔旧怨便同她一道算清!”
晨曦微露,柔和的阳光洒在庭院之中,贺涵与舒兰刚用过早膳,正与室内休憩,忽然,院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见江维成神色匆匆迈进正堂
见其满脸急色,二人忙起身,未及相问,便见江维成对二人拱手行礼“女君,舒娘子”
继而,抬眼望向二人,面上逐渐攀上喜色,禀告道:“方才舒县传信来报,贺瀚大公子与贺汝师弟已经启程,此刻正在敢来枞阳的路上了”
贺涵闻言,双眸瞬间亮若星辰“当真?”拉着舒兰的手上前,指尖的微微颤抖,暴露出主人按耐不住的兴奋
见她转过头,舒兰亦是笑意盈盈的望向她,眼中满是温柔,轻轻拍了拍贺涵的手,柔声道:“涵儿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嗯!”贺涵笑着拉过舒兰的胳膊,开心的蹭了蹭
此刻二人的心情,便似那屋外缓缓升起的明日,渐渐的融化驱散冰雪寒意
贺瀚与贺汝命人往枞阳送过书信后,便一人一骑骏马,轻装便行,日夜兼程
饿了便随意寻间路边茶肆,匆匆吞咽干粮,渴了便掬一捧山间清泉
“大哥,你的身子可还吃得消?”山泉间,贺汝看着贺涵面容憔悴的给伤口换着要,有些担心的问道
“涵儿自幼便不善与人交集,舒兰又是个沉闷的性子”裹好胳膊上的纱布,抬眼望向贺汝,继续道:“我这点小伤本就不碍事的,还是尽早赶到,我方才能安心”
“嗯,好!”闻言贺汝也重新站起身子,二人继续驾马而行
二人一路逢山过山,遇水涉水,风驰电掣,虽身心俱疲,然归心似箭,路经七日,终临枞阳
而城东宅院中的贺涵与舒兰,自闻得贺瀚与贺汝回来的消息后,便翘首以盼,早早叫府医预备好各种伤药,以备给贺瀚治伤
贺瀚与贺汝在城外,勒马驻足,望着眼前的悬挂与城池之上的匾,用着楷书的大大镌刻着‘枞阳’二字
二人相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欣喜,随后,心领神会,旋即同时夹紧马肚子,各自拉紧手中缰绳,在胯下骏马嘶鸣声中,策马朝着城东疾驰而去
正堂中,贺涵与舒兰闻得小厮来报,随即起身走进院中相迎
待贺瀚与贺汝踏入院中,贺涵眼眶微红,疾步上前,扑入贺瀚的怀中
“兄长,你可回来了”贺涵带着些哽咽着道
贺瀚无奈轻叹,摸着贺涵的头发,轻声道:“这次回去,给你过及笄礼后,便是大姑娘了,往后万不能在这般孩子气了”
“对啊!”贺汝一惊一乍的高呼“涵儿今年也有十五了”抬眼望着此刻缓缓拉开贺涵的贺瀚,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难怪阿兄今年要回京”
贺瀚拍了拍贺涵的肩膀,转身看向一旁的舒兰,笑着的点头,道:“这些时日,辛苦表妹了”
“瀚表兄客气了”舒兰微微欠身,望着几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说话间,面上不自觉泛上了红晕
那副恰似娇羞一般的摸样,落在余下三人眼中,心中却各有心思
“说起来,舒兰比涵儿大了两岁,不知可行过及笄之礼了?”贺汝扫过贺瀚与舒兰,嘴角噙着坏笑,话锋一转“也不知,舒家是否为表妹做了亲,若是……”
此言一出,气氛陡然尴尬起来,舒兰眉头微蹙,面上攀上尴尬,目光慌忙的垂向地面
“贺汝!”贺瀚神色不悦,厉声喝止
望着贺汝的眼中带着几分斥责“我从前便是如此教导你规矩的吗?”瞥了眼此刻窘迫的舒兰,接着道:“还不为你方才的无礼致歉!”
于此同时,贺涵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盯着,心口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十分的不是滋味
她暗自琢磨着舒兰对兄长的态度,满心的疑惑与酸涩交织,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起
[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节 冬雪灾消舒县宁,枞阳相依情如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