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碰上了门槛,而光落在了门外,外面传来阵阵的动静,刀剑相碰的声音,靴子落地的闷响,以及有人惊慌喊道:“言国……言国攻进来了。”
“齐国……败了。”那人连喊了三遍。
每一声都带着无尽的哀嚎。
齐曼凝身子顿住,在这一连串的哀嚎中,伸出颤抖的双手,她还是想尝试触碰到那抹光亮。
可惜这抹光亮,她终究是再也握不住了。
手放下的刹那,全身的毒素迅速蔓延,她的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再也无法跳动,死在了那个绝望的刹那。
卿贵俞面上无悲无喜,对齐曼凝的死亡毫无触动,像是永远带着面具行事,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微小却强势的小火苗迅速燃起,一扬手,火折子落在殿中。
在这漫天大火中,他一步步走了出去,越过齐曼凝的尸首,越过那个午夜梦回时的噩梦,越过这两辈子的仇恨,云边遮住的日光全部落在了他身上,为了驱散了过往的阴霾。
卿贵俞头也不回,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心中的大仇已得报,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
“报元帅所有地方都已清理完毕,只是并未发现齐国皇帝的人影。”
“报——西宸宫发现一处尸首,经仵作勘验,是齐国皇帝的尸首。”
“这尸首被火烧个干净,只留下了骨架,令人匪夷的是,这骨架畸变严重,且满是黑色痕迹,像是……中毒已久。”
言昭离与身边的霍高若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凝重,她们对于这个下毒人的身份并不清楚,且对方能长时间的给齐曼凝下毒而没被察觉,定是个极其不简单的角色。对待这样的人,必须慎重再慎重。
言昭离瞬间想到了之前的那封信,眼中带了些思索,她问刚才的士兵:“齐曼凝死前见过谁?”对方既做出下毒的举动,必定是十分憎恨齐曼凝,那齐曼凝的弥死之际,对方又怎会错过。
“是两个宫女。”士兵在清理的时候,就已经过问过这里的侍卫宫女,对一些情况了解甚清,因此言昭离一问话,她便立刻有了答案。
那两名宫女被押了上来,两人脸上满是惊恐,她们是在逃跑路上被抓住的,被抓住的刹那,两人都觉性命不保,可对方的士兵并没有做什么,相反,把她们所有人都关到了一处敞亮的屋子里,再一一询问所干的职位等相关事宜。
刚正庆幸保住了一条命,谁知下一秒便被押了上来。根据她们的交谈,两人知道面前站着的人的身份。
言昭离笑道:“不用慌张,本元帅只是问你们几件事?问完就放你们走,好吗?”
许是言昭离温和的语气舒缓了两人紧张的情绪,两人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但仍不敢看言昭离。
“你们是最后见到齐曼凝的人吗?”
一人答道:“是……当时是奴守着陛下,后来……后来就走了。”
“你走时齐曼凝是否醒了?”
“醒了。”回答的人语气有些畏缩,“陛下口渴,要喝水,只是……奴忙于逃命……”剩下的话她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她的未尽之语。
两人之中只有一人在答话,另一人抿着唇,沉默不言。但从回答来看,似乎从两人身上找不出什么线索。
言昭离的眸子瞬间转向沉默不语的那人:“有什么想说的?”
那人摇头后又点头,最终还是开了口:“奴……奴临走前似是瞧见了卿贵俞,不过奴不确定,那时天色太暗了。”
言昭离挥了挥手,依照承诺,让手下的人将人放了。
这边人刚一放了,那边翠鸣就来报信:“元帅,卿贵俞指名要单独见您。”
“元帅!”霍高若不赞同,“太危险了。”依照这个情形,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卿贵俞就是下毒之人。
“无碍。”
言昭离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跟着翠鸣往一处幽静宫殿走去。
卿贵俞的寝宫是齐国先皇特意赐的,殿中的一切布置都是完全按照卿贵俞的喜好来的,卿贵俞喜静,不喜奢华。这宫殿的布置便处处低调,虽低调,但又不显简陋,反而有种别样的风采。
例如院中摆放着错落有致的盆栽,每个盆栽里都栽种了鲜嫩欲滴的鲜花,这一束束鲜花还未绽放,只有个花骨朵,不敢想象,完全绽放又是怎样的光景。
院中坐落着一棵高达巍峨的书,交叉横放的树枝,飘落的树叶为院中增添了几分颓败感。树前站着一个红色身影,言昭离虽没见过卿贵俞,但她莫名就能确定眼前此人就是卿贵俞,她让翠鸣等人退下,上前一步。
“你来了?”背对着她的人突然转身,见来人,眼中划过一丝困惑。
“你认识我?”言昭离皱眉,眼前人的长相是她从未见过,但举止谈足间却带着莫名的熟悉感,就跟之前的书信一样。
对方楞了了一下,笑道:“不认识。”
“不认识?”言昭离呢喃几句,她心上的疑惑更甚,“你到底是谁?”
那人摇头:“是谁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深吸一口气,“无论你是谁,我都是要感谢你的,你与我不同,我已经没有了未来,但你还有。”
他伸出手,或许是他眼中的寂寥太伤感,言昭离鬼使神差的握了上去。
“作为我的报答我会送予你最想要的礼物,而这个礼物,只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话音刚落,手心传来炙热的疼痛,这份疼痛,并不强烈,但也有着不可忽略的感觉,像是……有人强行在她的血肉里放了什么东西。
等言昭离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收回了手:“你该走了。”
“等等……你是……”
一个想法猛的出现在言昭离的脑海中,红衣,她印象里爱穿红衣的,只有一个人。对方的字迹逐渐与那封书信里的渐渐重合。
可惜她的问题不会有人回答。守在一旁的翠鸣本就关注着这边的一切,见卿贵俞倒地,立马让御医上前,御医诊断过后道:“元帅,卿贵俞已经没了生息。”
言昭离望着地上像是没了灵魂的躯壳,叹息道:“妥善安葬。”
或许,她已经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另一个世界的言时,那个原书中描写的言时。她不知道对方是付出怎样的代价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怎样蛰伏,怀着一腔的恨意报仇,但索性一切都对得上他的付出,他……至少报了仇的。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言时,练着字的手蓦然停下,守在一边的祥云道:“殿下,您怎么流泪了?”
言时擦着眼泪:“不知怎的,就是有点心悸。”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这就像是……灵魂被人挖走了一块。
祥云不再问下去,他觉得殿下是又想起了之前的伤心事:“那殿下先歇歇吧,您已经练了好久的字了。”
“不了,还是继续,不练字心静不下来。”
“殿下,有人送来了此物。”下人毕恭毕敬呈上来一件衣裳,那衣裳极漂亮,红色绸缎上游离着着暗红色金线,这搭配极好看,就连衣裳上的图案都是如此栩栩如生。
祥云在旁使眼色,让人端下去,他可是知道殿下从那之后就见不得红色衣裳,虽然对外讲是因为言昭离调侃他穿这件红衣裳像大公鸡,但实际上殿下只是因为这些红衣裳想起了差点被和亲那段时日,皇贵俞亲自派人送来的红衣,那代表的是被亲人当成利益的筹码,命运不能自己抉择的日子。
殿下不会想回到过去的。
下人接收过眼神,要将这衣裳拿下去,被言时叫住:“等等,这衣裳本殿下很喜欢,就留下吧。”
“是。”
言时问起:“可知这衣裳是何人送来的?”
“不知,奴只知道这衣裳是有人一大早放在门口的。”
询问无果,言时便不再多问,自经历那些时日,他也看开了好多。祥云在一旁快要落泪,几番欲言又止。
言时明白他想说什么,他笑着回应:“总要过去的。”
“是,殿下,往前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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