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已经怒到没法保持冷静,祁逾白下午时话都没说完,转身就走,完全不似之前的模样。
他从未生出如此大的气。他气言昭离做事之前没跟他商量,甚至提都未提过一次,更气的是坦白之后言昭离那想轻易揭过去的态度。
现在……更气的是言昭离在吵架之后竟然没有来哄他。
夜已深了,屋内的蜡烛早已燃尽,床上人转了个身,接着,烦躁的起身,完全说不着,他疑心是窗户没关导致外面刮响的风扰了睡眠,于是准备起身关窗。
透过窗户,他看到外面快要悬落的月亮,估计再有不久,天便要亮了。
视线落在了月亮上几秒后又状似无意的瞥向了对面的屋子,对面屋子安安静静,一丝光亮都没有,透光窗子,仿佛看到了言昭离的恬静的睡意,‘腾’的一下,心中的火气又大了些。
‘砰’的一声,他烦躁的把窗子关了,力道之大,都快将这薄弱窗户纸震破,比起窗户破了,他似乎更想用这巨大的声音吵醒对面的人,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深受其扰。
这架是他一个人吵的吗?
站窗户边站了会,他也被这冷风吹得毫无一丝困意,心中又觉得烦闷,索性出门吹吹风。
出了房门,他漫无目的的在院中走着,走至一颗树前,他想起言昭离曾说过要在这树下建一个秋千,走至一处花圃前,接着月色,他能清晰的记着哪个是言昭离特别叮嘱要栽种的。
言昭离言昭离言昭离……处处都是言昭离的痕迹。
祁逾白嘴角轻轻往下一撇,对自己颇是气愤,怎么,他就不能想起点别的么,比如比如……眼前这面墙可真是白。
他在心里称赞道,这墙,如此牢固,如此……如此……他一时找不到精确的形容词,一时又感觉可笑,半夜不睡觉,在这称赞一面墙。
心中所想在瞥到右下方的一个小洞戛然而止,那洞口极小,容纳不了一个人的身量,倒像是给狗钻的。
是了,就是给狗钻的,祁逾白突然想起来这青山寺是养着一条小狗的,说是养,其实也并不准确,因为那狗并无主人,只是流浪到青山寺,寺中的人见它可怜,便赏它一口饭。
喂的次数多了,寺里的人想养,可是那狗大概跟奶黄包是一个性子,放荡不羁爱自由,今日在寺中吃,明日便可到山脚下村民家里蹭食。
总之,是不受约束的。
那狗的体型不算大,这洞正好能容纳它,上次住到这里时,翠鸣等人发现这个洞,第一念头便是找人给它堵上,被言昭离制止。
于是,这狗洞留存至今。
不过自他们住进这里,还未见过那狗,每每想来,言昭离都会叹气。
她一向是喜欢这些小猫小狗的。
祁逾白的唇角微微上扬,接着又想起了什么,把脸继续板着。
笑什么,这事还没完,言昭离还没来哄他,他就不会原谅言昭离,当然,不是说哄了就一定会原谅,但不哄肯定不会原谅。
所以她什么时候来哄……
在屋内心思不宁,在外面思绪乱飞,甚至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储存着对方的记忆而想的更多,祁逾白幽幽的想,他还不如回去待着。
快步走回去,路过某处时,他的脚步一顿,抬眼看了眼天上,天边微微泛白,这个时辰,言昭离已经从熟睡中转为轻度睡眠,睡觉正是极为不老实的时候。
怎么不老实,具体表现在,倘若旁边有一个人,那她必定像是树懒一样,手脚并用的死死抱住旁边这个她所认为的树,倘若旁边没人,那她就会跟被子死死纠缠,不是用腿夹起被子一角,就是把被子蹬到一旁。
他不在时,会提前叮嘱好翠鸣,这个点多注意言昭离,他在时,自然是有他看着。
现在……祁逾白扫视了一圈,周围静的不能再静了,没有人起来,屋外也没有人守着,翠鸣等人应是回去歇着了。
那祁逾白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温度,寒风似骨,这个天气,不盖好被子,是绝对会冻感冒的。
嗯,他就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是绝对不会惊动她的。
这么想着,祁逾白脚下的步子也越发快,他轻轻一推,门开了一道裂缝,进了屋内,冷冽的寒风阻挡在门外,他身上的温度也回暖了不少。
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直到见到空无一人的床榻时,他愣在了原地,人呢?
这个时辰,不在屋内,是去了哪里?可是外面有什么事?还是发生了什么?
脑中划过众多中可能,恐慌涌上心头,祁逾白第一反应是懊恼,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候生气,为什么不能陪在她身边。
这个世界,只有彼此才是对方最亲近的人。
屋外突然传出一声马蹄声,有人喝了一声:“吁—”
听到熟悉的声音,祁逾白先是一喜,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他快步走到屋外,刚在还担心的某人正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一手扯住缰绳,一手手臂微屈,似乎单手抱着什么东西。天色太暗,祁逾白没看清什么,他只知道,现在什么都比不上眼前人出现在面前的惊喜。
言昭离看到祁逾白从自己房内出来,眼中满是惊讶:“祁——”还未说完,剩下的话便止在了喉咙里。
因为祁逾白抱住了她,环住腰的双手越收越紧,对方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动作轻柔,可怀抱却又如此密不透风。
一个怀抱,不仅是彼此的气息在靠近,身上温度也在传递,言昭离回来时披着一身朝露,身上的寒气也在这个拥抱中化解。
“我以为……以为你又不见了。”
言昭离的双手回抱住祁逾白:“没有,只是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
“买了些东西。”
“幸好幸好……”祁逾白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嗷嗷”声打断。
两人中间突然蛄蛹着一个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言昭离这才想起了什么,她用手拍了拍祁逾白的肩膀:“忘了忘了,还有一个小家伙。”
祁逾白松开言昭离,怀里的东西冒出了个头,又“嗷嗷”两声,这下,不用看清,都知道这个蛄蛹的东西是什么,是一只看着只有几个月大的中华田园犬,憨厚圆乎乎的脸,黄棕色的毛,短小的四驱在空中划动,连带着那个短小的尾巴都在不停的摇晃,看得出它很高兴。
祁逾白显然没料到这一出:“这是?”
言昭离特意把小狗举了起来:“路上遇到的小家伙,要上青山寺,于是搭乘了我这个顺风车。”
言昭离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时,这小家伙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路中间,似乎就是为了截停她这个好心人,见她停下,又殷勤的跑了上去,言昭离要走,它就咬着言昭离的衣角不让走,言昭离要带着它走,它便不拦了,安安静静任言昭离抱着。
这熟练程度,可见是个惯犯。
回来的晚,青山寺的大门没开,言昭离走的是小门,这小门有一条路可直达住处,她便没有停下,径直带着这小家伙回到了住所。
言昭离一放下它,这小家伙就毫不留恋的跑开了,跑到一堵墙面前,不带一丝犹豫的钻进了那个洞。
言昭离甚至都没有出声制止的机会,她原本还想着等天亮了让翠鸣给这小家伙备些吃食。
现在……看来貌似不需要了。
“现在见到了。”祁逾白道。
“什么?”
“青山寺里养的那只狗。”
言昭离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只叫饭桶的狗。”这是青山寺的僧人取的名,狗如其名,饭桶,饭量大,虽然言昭离并没有看过饭桶吃饭的场景,但从那一身圆乎乎快成球的体型来看,这个名字还是挺符合的。且就饭桶那个体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抱的,更遑论抱了一路,言昭离只能庆幸她学过武。
一阵寒风刮过,祁逾白道:“进去吧,外面有些冷了。”
他伸出手:“我来安置。”言昭离把缰绳放在他的手心,看了一会他牵马离开的背影,随后进了屋内。
*
祁逾白回来时,屋内已经灯火通明,燃烧的炭火一点点把冷空气挤出屋外,言昭离坐在凳子上,桌上放置着热茶,还热腾腾的冒着气。
祁逾白也坐了下来,言昭离把茶递进了他的手里,让他暖暖手。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气氛一时沉闷又静谧。
两人都明白,可以争吵,可以生气,但吵架之后冷静下来,有些话,总是要说明白的。
只是,现在是谁先开口。
不一会,言昭离抢先开口说道:“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有一开始跟你商量,在做完那个决定后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甚至想遮掩过去。”
“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言昭离根本不敢直视祁逾白的眼睛,直到手心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她才抬眸望去。
“言昭离,这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无论是假死还是协助言落依登上皇位,第一次,我们之间相隔千里,消息不互通,没有商量我可以理解,可第二次,哪怕我就在你的身边,你仍然没有跟我商量,甚至在事情暴露后还想着掩盖过去,你做的决定,危险的话我会阻拦,可我也不希望你仅凭这一个理由就把我拒之门外。恋人之间应相互信任,这是最基本的,除此之外,我也希望你能更依赖我一点,好吗?”
“好。”言昭离回握住那双手,眼神真挚,“我保证,不会再有同样的情况发生。”
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让她学会独立,可现在,她愿意试着去依赖自己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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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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