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如季初所料,定国公府很快就迎来了一大批探望世子的宾客,络绎不绝,每个人看到聂世子的伤势都要长吁短叹一番,仿佛聂世子是他们的至亲至爱。

季初清楚聂衡之的秉性,极爱面子又爱装腔作势。她亲手为他束了发冠,换上鲜艳夺目的新衣袍,用细白的药粉稍稍遮了一下脸上的伤疤。

果然,聂世子面上虽毫不在意,但是狭长的凤眸亮晶晶,微翘的唇角也怎么都压不下去。

“聂世子龙章凤姿,纵使受了伤也是气势非凡常人莫及啊!”来往的宾客看他气色不错,威仪赫赫,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恭敬了许多。

这些宾客要么是聂衡之的亲朋要么是他的同僚下属,可能聂衡之和他们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两句话的交情,但季初却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的姓名和偏好。

这也是季初嫁进定国公府不久后琢磨出来讨好聂衡之的手段之一。他嫌弃她厌恶她,不但不与她同房,还经常在外流连不回府。

为此,季初受了李氏多次苛责,就连定国公也轻微地表达了对她的不满。季初咬咬牙,就费心去了解聂衡之周边的朋友和下属与他们搭上话,后来他们可能记了季初一份心意,凡是聂世子和他们在一起夜不归宿,就会派个下人回府说一声。

久而久之,她就清楚了聂世子每日的动向,若是在外饮了酒,她就立刻奉上解酒汤,若是准备去赴宴,她就提前准备好玉冠新袍,若是他公务繁忙回不来,她就亲自做了聂世子钟爱的膳食放进食盒里面命下人送过去。

慢慢地,聂世子的脚就往正房去了,只是嫌弃的目光还没怎么变……

季初没想到先前她费的一番功夫居然也派上了一些用场,迎面看到一位身着墨袍的年轻男子,她眸光微动,这是聂衡之的另一个好友裴文安,聂衡之和他的关系虽不如和卫长意好,但也相差不多。

而裴文安,时任少府右卿,季家被国库收走的官宅就归少府管。

季初想了解父亲死亡的真相,她必须回去季宅回去父亲的书房一趟,也许能发现些痕迹。

“多日不见文安,一切可好?”季初对裴文安的观感还不错,他性情温润极为知礼,未婚妻丧母守孝三年,他便一直等着还未娶妻。

此时拦住他,她脸上笑容和煦温婉。

裴文安已经看望过聂衡之,可是说了几句话他就看出聂世子兴致不高,便拱手告辞,没想到倒从世子夫人这里得了一个笑脸。

“劳嫂夫人费心,一切都好。”裴文安心中挺敬佩这位前礼部尚书的独女,他和聂世子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很清楚聂世子桀骜不驯肆意妄为的背后藏着几分阴沉偏执,可娶了这位嫂夫人后,聂世子的阴暗面仿佛都不见了,唯余夺目的光彩。

裴文安猜测嫂夫人拦下他可能是询问衡之在围场上发生的事情。

“不瞒文安,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季初朝他行了一礼,垂眸低声细语,“昨日梦到了亡父亡母,我心中思念,想回昔日的家里面看一看,可那家已经不属于我了。”

她语气中带了几分伤感,裴文安闻言一怔,沉吟了几息后轻声道,“这倒也并非难事,尚书府现在还未赐出,后日午时前我要勘测宅院,嫂夫人可以先在尚书府门外等着。”

季初当即大喜,匆匆拿出一只锦盒赠予他,“文安喜欢世子那套青竹质地的茶具,恰好我这里有另外一套相似的。”

并不是多么名贵的礼物,但却抓住了裴文安的喜好,裴文安微微一笑,衡之的夫人心思真是少有的细腻,“多谢嫂夫人赠礼。”

话罢,他不疾不徐离去。

季初看着他的背影含笑,晶莹的肌肤白皙胜雪,眼中扑闪着光芒。

父亲对她说过,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才最稳固最可靠。

她怎么会一直将希望寄在旁人身上,最了解父亲的人是她,她要的也只是真相。如果事情复杂牵扯太多,她也不会自不量力地去报仇。

父亲和母亲都希望她好好的快快乐乐地活着,她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

又招待完一批讨好拉关系的宾客,聂衡之十分不耐烦,眉毛竖了起来,抿起的唇角也透着烦躁,看到女子进来,他哼了一声。

“你方才同裴文安说什么呢?怎么?勾引一个野男人还不够?”聂衡之的话一如既往的刻薄伤人,仿佛季初靠近一个男子便是心怀不轨似的。

然而,季初不将他放在心尖上也不会被他的话伤到了,随意道,“只不过是送给他一套茶具,文安一直喜欢寻不到。”

“只是如此?”聂衡之眯眼,一双凤眸谨慎地在她脸上扫了一遍,目光锋利。

季初点头,突然心血来潮地将聂衡之身边人的一些小爱好全都说了一遍,等到聂世子因为她的话失神的时候,她又捋了捋头发,轻描淡写地道,“世子喜欢红梅,想来若是没有当初那么多波折,现在应该收到盛开的梅花树了。”

“可是,我喜欢什么,世子知道吗?”

聂衡之的喉咙像是被东西哽住,看着神色平淡的女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确实没注意过季初喜欢什么。

他绞尽脑汁想说季初喜欢喝当归羊肉汤,喜欢卫长意夫人养的那只懒猫,可还没说出口,他想起了自己强势地倒掉了她的汤,撕碎了女子沾了猫毛的衣裙……

他别过头,面色阴沉地提起另一个人,杀意萌动,“区区一个寄居在府中的表姑娘,竟然敢毁了本世子的梅树。”

“仲北,将她抓起来杖责二十廷棍,赶出府!当日花房所有的下人全部发卖!”他的语气森冷,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在迁怒。

察觉到季初淡漠的目光,聂衡之心中的怒火更盛,杀意也更盛。白氏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不仅下药勾引他设计他被父亲撞见,还三番两次成了季初厌恶他的借口,如今不必用她迷惑陛下,聂衡之岂会再留着她的一条贱命。

等她被赶出府,自然会有人了结了她。

闻言,季初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轻笑道,“若不是聂世子给的底气,她怎么敢毁梅树?若不是聂世子和她厮混许了贵妾之位,府中的下人怎么敢任由白氏行为?何必又要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她们的头上呢?”

男人,总会忽视自己才是一切的源头。

闻言男人咬着牙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当即又变了主意,让人将白氏拉到东院来,说出的话愈加血腥,“前些日子那个婆子就是在那里被打死的,将白氏也拉到那里。”

这下,季初脸色微变,意欲离开,聂衡之却骤然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咧开了殷红似血的唇,“本世子念在你今日照顾还算精心的份上,让你看一场好戏,你怎么能辜负本世子的好意?!”

“将聂锦之和他那个夫人也叫来,通通都给本世子好好看着!”聂衡之眼白爬上了红血丝,映着今日格外鲜艳的红袍,瘆人可怖。

他阴着脸看白氏被拉了上来,又转头看了季初一眼,笑容侬丽。

今日,当然不能善了!白氏?呵,从此以后,他要这女子口中再也提不起这根刺!

季初:知道某人心虚了。

聂衡之:白氏勾引本世子,该死!

季初之前对世子,应该用一句词形容,除了她,谁还把他当小孩。可是一旦不爱了,季初没有办法再忍受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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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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