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蕴听话地坐起来,快速脱去外衫,然后又躺平,抬睫看着她精致的下巴和雪白的脖颈,觉得这个角度看人很有趣,“这么看你,可真美啊。”
周染宁实在不懂这位太子殿下的审美是哪里出了问题,没接话茬,抬手按在他的前襟上,一点点按摩,指腹下,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健硕的胸肌......
她头一次给男子按摩,难免尴尬,视线盯着纸糊的轩榥。
齐蕴被她按的舒服,喉咙不自觉发出一声喟叹,清润低沉,好听的紧,但在宁谧的卧房,显得暧昧突兀,可他浑然不知,心性像个孩童,一直盯着周染宁的脖子看,“你的脖子,像鸿鹄的脖子。”
讨好人的话张口就来,要不是周染宁知道他失智前的为人,非要以为他借故调戏人。
“殿下。”
“唔?”
“不要随意夸赞女子。”
齐蕴不懂,“为何?”
周染宁看向他美如冠玉的面庞,心想,若她还是个未过阁的女子,被他这么夸赞,非要小鹿乱撞不可。
可如今的她,再也不会对谁小鹿乱撞了。
“殿下觉得怎么样了?”
齐蕴长长舒口气,喟叹:“你再按一会儿,我太舒服了。”
周染宁舔下唇,“你翻下身,我帮你按下后背的穴位。”
齐蕴立马翻身,双臂交叠,下巴抵在上面,闭眼感受着女子纤细的手指游走在背部。
舒爽至极。
傍晚,徐福来坐着驴车过来,驴车上载着大大小小的细软。
齐蕴从细软中翻找好玩的东西。
徐福来取出一双云锦棉靴,递给周染宁,“试试合脚吗?”
周染宁自己定制了一双,这会儿又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道了声谢。
徐福来看向齐蕴,怪嗔道:“这些都让你翻乱了。”
齐蕴拎起几包用牛皮纸包裹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徐福来:“泡足的草药,能治疗冻疮。”
闻言,周染宁说不出的感动,她与徐福来仅仅算得上点头之交,他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好,即便他有事拜托她,也不必这般细致入微。
徐福来看出小姑娘的不好意思,笑着打岔道:“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周染宁:“您不赶着回宫?”
“赶在封宫门前回去就成。”他撸起袖子,“想吃什么,跟我讲。”
周染宁:“我来做吧,您歇歇乏。”
“我不累。”徐福来看了看橱柜里的食材,“咱们吃顿饺子如何?”
“好啊。”齐蕴表示赞同。
周染宁更没有异议,“我来和面。”
徐福来笑着拿出猪肉和白菜,两人在和面、剁馅、掐褶的手法上均不同,徐福来执拗地非要改变周染宁包饺子的手法,说他包的饺子才最好吃。
两人在穿堂里忙活着,齐蕴则坐在红泥火炉旁,拆开一包草药,有模有样煎起药来。
农舍炊烟袅袅,很快,热气腾腾的饺子被端上桌。
徐福来给两人夹饺子,“趁热吃。”
周染宁不习惯被人热情招待,温吞道:“您也吃。”
“诶。”徐福来夹起饺子蘸醋,许是老年人喜欢絮叨,一顿饭,徐福来说个不停,从齐蕴出生讲到他被人陷害前,话里充满对齐蕴的疼惜。
齐蕴没磕傻前,的确优异,不止学富五车,还深谙兵法,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加之秉性纯良,深得先帝的喜爱,臣子们的爱戴。
徐福来希望周染宁能陪伴齐蕴尽快找到神医肖柯,周染宁没有多想,以为徐福来只是宫里忙不开,无法亲自陪齐蕴去就医。
用膳后,周染宁要收拾碗筷,被徐福来推进卧房,“我来洗。”
周染宁走进屋子,齐蕴拍拍马扎,“过来坐。”
“殿下想作甚?”周染宁一边问,一边坐在马扎上。
齐蕴隔着布巾端起泥炉上的药釜,倒进地上的铜盆里,“汤药已经放凉了,你快泡泡脚。”
周染宁没想到齐蕴会为她做这个,舔了下唇道:“谢...谢殿下。”
齐蕴笑容温煦,“客气了。”
周染宁:“殿下回避下?”
齐蕴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我不打扰你。”
看周染宁迟迟不动,他撸起袖子,“我帮你洗吧。”
周染宁哪敢劳烦他啊,推了推他的手臂,“我自己来。”
然后她脱去布鞋,将双足浸泡在药汤里。
温暖自脚底传遍四肢百骸。
齐蕴盯着她红肿的脚发呆,心想这姑娘之前定是受了不少苦。
卧房外,徐福来拿着笤帚和畚箕打扫地面,又用笸箩晾了一斤萝卜条子。
他坐在小院中望月,苍老的眼里映出圆月的虚影,月满则亏,他想,陆绪和宋楚轻得意不了多久了。
一阵闷咳声回荡在宁谧的小院里,徐福来拿开捂住嘴巴的白帕,上面沾了许多血,他闭闭眼,希望自己能再挺挺。
他缓缓站起身,扶着腰走进卧房,见周染宁在泡脚,从袖管里掏出金疮药,然后坐在她对面,拿起布巾要为她擦脚。
周染宁觉得别扭。
徐福来慈爱地笑笑,“我伺候过的皇后妃子不计其数,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他为她擦干脚,取出药膏,涂在冻疮上,“这药膏留给你,早中晚各涂一次。”
“好。”
齐蕴侧着耳朵听着,嗯,他也记下了。
齐蕴又倒了一盆药汤。
周染宁和徐福来不明所以。
齐蕴弯腰,要给徐福来脱靴子,徐福来受宠若惊,“使不得,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齐蕴一脸懵,“您也是这么给我洗脚的。”
徐福来摇头,“那不一样。”
齐蕴执拗,非要替他洗脚。
徐福来赶忙站起来,“我今晚又不留宿,还要赶回宫,泡脚作甚?”
齐蕴不乐意,扯扯嘴角,“那下次。”
“......嗯。”
深夜,徐福来悄悄对周染宁道:“一会儿随我进宫,明早开宫门时,我再派人送你出宫。”
周染宁不知徐福来要带她进宫的目的,却也没问。
黑漆的郊外,偶有狼嗥声传来,惊到了驱车的毛驴,徐福来拍拍驴背,“老伙计,跟了我多年,怎么还这么不禁吓?”
周染宁觉得好笑,学着他的动作拍了拍驴背,“新伙计,你是不是也听过黔驴技穷的典故?”
这话引得徐福来朗笑,“丫头,此番进宫,我想带你去后宫转转,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您讲。”
“宫里有一条通往北城门的密道。”
周染宁一愣,宫里有密道?
徐福来轻轻甩着鞭子,“我进宫六十载,只探得这一处。”
“您为何要告诉我?”
这可是秘辛!
徐福来对着黑夜叹笑,“你父亲曾有恩于我,此番,我也算报恩了。”
周染宁依稀记得,父亲曾在上任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手中救下徐福来,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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