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裴珩温声询问自己的小妻子,“可挑好了?若有喜欢的一并买下。”
其他女子听了这话,皆一脸艳羡的注视着纾妍。
可来了脾气的娇小姐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人前的宠溺,想要说先前挑的那些全都不要了,又觉得陪着自己忙活许久的婢子实在辛苦,心里想着待会儿回去还钱给他就是,说了一句:“已经挑好。”又让淡烟与轻云留下来交涉,自己则向宁王施了一礼,在众人诧异的眸光中扬长而去。
谁不知当朝首辅在朝中出了名不近人情,想不到这首辅夫人年纪不大,人却厉害,还敢给首辅脸子瞧……
宁王狐疑的眸光亦顺着纾妍出了大堂。
浮华阁门口栽了一株梨花树,恰巧屋外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密密匝匝的梨花瓣如同雪一般飞落在她身上。她停下脚步,扬起雪白小巧的下颌尖,惊喜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雪景”。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要是换件素色的衣裳,岂不是梨花成了精。
一贯风雅的宁王瞧痴了眼,直到察觉到脑后有一道**辣的眸光,扭头对上一双深黑冰凉眼眸,心里咯噔一下。
论起亲戚,裴珩还是他的表弟,这样盯着自己的的表弟媳瞧,确实有失妥当。
宁王轻咳一声,热络地问:“怀瑾特地来接弟妹。”
怀瑾是裴珩的字。
这帝都谁人不知裴阁老是大端帝国最忙的人,每日去衙署最早,走得最晚,从前宁王在他手底下当过几日的差,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连夜向皇兄递了辞呈。
这样一个人,从不带妻子出席宴会,也绝不会特地来陪妻子购物,宁王也就随口一问。
谁知他却淡淡应了句“是”。
宁王:“……”
裴珩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殿下的雅兴。”言罢,瞥了一眼书墨。
书墨麻溜叫来掌柜结账。
掌柜哪里想到今儿店里来了当朝首辅与王爷,哪里肯收,非说要孝敬首辅夫人。
这些年想要巴结裴珩的人数不胜数,送钱,送物,甚至送女人的都有,这些场面书墨早已处理得娴熟,并不理会他的阿谀奉承之言,只叫他过几日去府上取钱,并道:“以后我们娘子来此,一律记在我们大人账上。”
那掌柜唯唯诺诺,又将本店的镇店之宝捧到裴珩跟前,一脸谄媚,“小的方才瞧见首辅夫人盯着这副头面瞧了许久,所谓宝马配英雄,珠钗配美人,小的愿意将此献与夫人。”
裴珩闻言,扫了一眼描金花卉漆盒。
只见用墨绿色丝绸装裱的盒内静静躺着一整副用南珠镶嵌的黄金头面,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紫光。
南珠不难得,难得是上头的南珠个头各个大小相同,品相一点儿不输宫里的物件。
只是这些东西,裴珩幼时在自己母亲的嫁妆里见了不少,实在不足为奇。
倒是其中一支玉兔抱珠的金钗倒是极为有意趣。
那掌柜何等眼尖,忙道:“方才夫人就是盯着这支钗许久,还说这兔子可爱极了。”
裴珩不置可否,与宁王殿下道别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掌柜愣在原地,这时宁王瞧了一眼,笑道:“果然颇为奇巧。”
掌柜听了忙又捧与宁王,谁知又听他唏嘘,“只可惜这样有意趣的物件,本王却无可送之人。”说完,也走了。
掌柜:“……”
*
马车里。
纾妍等了许久也未见淡烟与轻云上马车,正欲出去瞧瞧,朱红雕花车门忽然被人推开。
纾妍望着来人怔了片刻,轻哼一声,偏过脸去。
裴珩并未在意她的小性,抬脚上了马车,在她身旁坐下。
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显得有些逼仄。
纾妍鼻子太灵敏,他身上混合着墨香的淡淡薄荷气息充斥在她鼻尖。
纾妍并不讨厌他身上的气息,反而说不出的喜欢。
可正因如此,她才不自在,尤其是他还挨着她坐,绯红的官袍几乎压在她的衣裙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紧挨着她的腿。她甚至能够隔着官袍柔软的面料感受对方的体温,以及对方腿部强而有力的肌肉。
纾妍脸上的热度自后背一直爬上面颊,就连耳朵似乎都烧了起来。
可对方却毫无察觉,十分地坦然。
她忍无可忍,“大人有自己的马车,为何非要同我挤?”
裴珩盯着她瞧了片刻,收回视线,“这是我的马车。”说着自马车暗格里取出一本公文兀自看了起来。
纾妍:“……”
难怪她上车时那车夫眼神颇为怪异。
谁叫两辆马车外观瞧着差不多。
原本还盛气凌人的娇小姐顿时矮人半截,红着脸要下车,又听他道:“她二人已经离开,我刚好回府,可送你。”
夫妻都做过,也不过是同乘而已。
纾妍又坐回去,马车渐渐地驶离界身巷。
纾妍觑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他刚才当着外人的面首辅的架子倒是端得很足,便是宁王殿下到了他跟前,似乎也矮了半个头。
可与她独处时,他又极安静沉寂。
这让纾妍又一次想起那年炎炎夏日,呆坐在湖边水榭,眸光潋滟的男人。
那日的蝉鸣足足叫她烦躁了一整个夏季。
现在,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纾妍越发不自在,随口问:“大人路过?”
听淡烟说他忙得很,时常天不亮出门,披星戴月而归,总不至于特地来给她付账。
谁知却听他道:“不放心,过来瞧瞧。”
“不放心”这三个字听得纾妍心里怪怪的。
她迟疑,“大人有何不放心?”
裴珩道:“你如今病着,恐遭人哄骗。”
从前她贪玩,父兄也总担心她遭人哄骗。
对于他的好意,即便纾妍任性,亦生不起气来,咬着唇想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话,“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嗯”了一声,“你不是。”
纾妍:“……”
他这副模样就像她爹哄她!
她一时又想起方才在浮华阁的情景,郑重道:“请大人以后莫要在人前说我是大人的妻子。”
裴珩的手一顿,从公文里抬起视线,看向身旁不大高兴的小妻子。
许是逛了半日的缘故,她鬓发微蓬,雪似的面颊透着薄薄的绯色,就连圆润的耳珠亦红得滴血。
他不知怎得想起从前在床祇间,耳珠红得滴血的女子躲在鸳鸯衾被中,怯怯地唤他去熄灯。
情难自抑时,他将那鲜艳如红豆的耳珠含入口中,柔若无骨的女子小声哀着“官人别咬”,修长的腿却缠上他的腰……
裴珩几乎是立刻收回视线,喉结滚了一滚,嗓音喑哑,“我让你觉得丢人?”
心思单纯的女子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反问,“难不成我要以大人为荣?”
裴珩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顶着裴家嫡长子的身份出生,自启蒙以始,无人不道裴家出了一个神童,后被选入东宫做伴读,十七岁连中三元,不到而立之年位极人臣。
裴家人人敬他,人人怕他,但人人又以他为荣。
她是他的妻子,本该也以他为荣。
至少以前她一直如此。
可如今变得有些骄纵任性的女子一脸傲慢,“这世上自有我沈六引以为荣之人。大人再好,亦非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上回大人与我约法三章,就把这个当作第三条。”
那样透着几分稚气的话,却让不轻易动怒的裴珩心中无端生出几分火气来。
他既不是她的如意郎君,那她这几年为何又待他体贴入微,曲意奉承?
裴珩摩挲着拇指的白玉扳指,道:“你可想清楚,你只能要求我三件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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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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