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烟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扶着躺在榻上,给她按摩头部。
纾妍舒服地阖上眼,过了片刻,蓦地睁开眼,“我想起来了!”
淡烟心里咯噔一下,“小姐想起什么了?”
纾妍急道:“七哥哥呢?是我对他始乱终弃?是我辜负他了吗?他心里可怨我恨我?”
明明,前天夜里他们还在一起,他还说回去禀明父母就回来向她爹提亲,可一转眼,她已嫁作他人妇。
七哥哥那么喜欢她,一定很难过。
纾妍越想越伤心,只觉得万分遗憾。
“小姐并未辜负任何人,”淡烟忙安慰她,“小姐有小姐的难处,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更何况是七公子当时未遵守约定回来向小姐提亲!”
“真的吗?他为何没来?” 纾妍脑子又有些混乱。
淡烟摇头,实话实说:“我也不知,总之后来七公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纾妍没想到他竟然食言了。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喃喃:“我记得他也是帝都人士,他如今可成婚,过得可快活?”
在她眼里,这天底下再也无活得快活更要紧的事儿。
“七公子如今不在帝都,”淡烟轻声道:“小姐若是心里惦记七公子,奴婢可代小姐写信。”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轻云一脸惊诧地望着淡烟。
纾妍听了这话,又阖上眼睫,呢喃,“云雁未南归,相思不可寄。他若回来帝都,来瞧瞧我也好。不过,要晚些来,我得做几件漂亮的衣裳,免得他觉得我老……”说着说着,沉沉睡去。
淡烟小心地扶着她躺好,又拿了一床衾被盖在她身上。待掖好被角,早就按捺不住的轻云将她拖到门口。
园子里风刮得呜呜作响,细密的雨丝终于落了下来。
轻云牙齿“咯咯”打战,“姐姐方才说什么胡话?瞎扯姑爷同小姐成婚的缘由也罢了,还胡诌七公子的事儿!姐姐难道忘记当年七公子得知小姐要成婚,阻拦不成,一怒之下远走边关吗?”
“我自然记得,”淡烟一脸平静,“更记得这些年七公子一直对小姐不死心,若是小姐铁了心要同姑爷和离,那我就寄一封信给七公子,请他回帝都带小姐离开!”
轻云没想到她心里竟藏着这样大的主意,急道:“这天底下哪有女子嫁了叔叔再改嫁侄儿的!”
淡烟却道:“七公子若是真有心,莫说只是堂表叔侄,便是亲叔父又何妨!更何况七公子常年驻守边关,只要你我不同人说,谁又知晓小姐曾经与当朝首辅成过婚呢。”
轻云一向嘴笨,听了这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我看你比当年的七公子还要疯!若是小姐哪日清醒,你要如何向她交代!”
淡烟喃喃:“我曾经答应过大公子,一定会拿这条命护着小姐。如今小姐却弄得这番境地,我实在有负大公子所托。将来小姐清醒后若是怨我,我自会向小姐与大公子请罪。”
“是姑爷先负了小姐,无论小姐将来做出怎样的选择,那也不是她的过错!”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绵密的雨珠四处飞溅,染绿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听雨堂里,临窗观雨的裴珩收回视线,问:“母亲从前不许她出门?”
书墨听了这话,犹豫了好一会儿,道:“咱们县主出身高贵,又一向最重规矩不过,娘子却是罪臣之女,且还在青州长大,不懂得帝都的规矩,县主担心她在外头失了规矩体面,所以成婚第二日就下了命令,若是娘子出门,须得向她请示。”
其实,何止这些呢。
县主不满这桩婚事,待大娘子也冷眼以待。只不过她心里就算再不满意,在公子跟前,从未为难过大娘子,面子上也过得去。
娘子又是个老实的,一心照顾公子日常起居,又从不向公子抱怨。
公子每日忙于政务,更加不会在这些微末小事上留心。
所以在公子眼中,两人的婆媳关系还算融洽。
如今公子与娘子已决意和离,这话再说出来也无甚意思,还有离间县主与公子的情分之嫌。
于是忍了又忍,憋回腹中,道:“娘子一向喜静,兴许本就不爱出门,现下闹着要出门,怕是得了离魂症的缘故……”
裴珩沉默良久,吩咐,“去同母亲说一声,往后无须拘着她。”
*
小雨连绵三五日,纾妍亦在屋里休养了三五日。
这几日裴珩遵守诺言,一次也未来后院,只派人送来一些补身子的药。
到了第四日晌午,天气彻底放晴,耐不住寂寞的纾妍便嚷嚷着要出去逛一逛。
淡烟拗不过她,只好替她梳妆。
对镜梳妆时,纾妍瞧着头上的纱布实在碍眼,动手拆了下来,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有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一块,实在有碍瞻观。
纾妍实在寻不出首饰来遮这伤疤,便用胭脂在上头描了一片海棠。
她虽不爱诗文,但是画工却极好,待画好后,淡烟望着镜中的女子,由衷赞美,“竟真像是有海棠花瓣落在额上!”
“我也觉得极好。”纾妍又在眼尾与嘴唇处也各自点了一抹胭脂,对镜照了又照,一脸得意,“我婚后也妆扮得这样美?”
其实,成婚这两年来,昔日闺阁里极爱打扮的女子已经许久不曾认真照过镜子。
女为悦己者容,可姑爷后院都不大来,又能给谁瞧呢。
只是这话说出来,实在伤小姐的心。
淡烟顺着她点头,“小姐只是衣裳穿得老些,人还是极爱美的。”
一向好哄的女子信以为真。
梳妆过后,纾妍捏着鼻子从那堆老气横秋的衣裳里,挑了一件勉强看得过眼的藕荷色绣海棠纹样的衣裙。
刚换上,轻云过来,说马车已经停在后头角门处。
纾妍又对着穿衣镜前后照了照,这才满意地出了门。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向院外走去。
谁知院门一拉开,一披着白色披风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她瞧着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生得倒是极清秀,就是身形瞧着过分瘦弱,仿佛一阵风吹倒。又见她作未嫁的打扮,以为她是府上的哪位小姐,正要询问是谁,对方忽然上前一步。
鼻子灵敏的纾妍立刻闻到一股子苏合香的气息。
她不大喜欢那个味道,后退一步,拿手掩鼻,“姐姐别过来,有话站在那里说便是。”
话音刚落,对方眼圈蓦地红了,咬着唇不作声。
纾妍很是诧异,这位姐姐好生奇怪,怎好端端哭了?
这时,轻云在她耳边气鼓鼓道:“她就是那位表小姐。”
纾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便宜前夫的新欢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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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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