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佳音

整日游玩,旁人都颇为尽兴,除了范氏。

从薛家别苑回来后,范氏便以疲惫为由回到住处,才进屋,那张脸就沉了下来,道:“笑得我脸都僵了!什么破烂宴席,真不该去的!”

说着话,接了周妈妈递来的瓷杯喝茶。

两口热茶咽下去,想起今日听的那些言语,胸口一股闷气涌上来,她再也喝不下去,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抬脚就往里走。

周妈妈赶紧跟上去道:“夫人别跟她们计较,当心身子。”

“你听听她们今儿说的都是什么,净捡着老二和江家那丫头夸,分明是故意膈应我,给我难堪!”范氏气得脸都绿了。

周妈妈情知劝不住,赶紧给她抚背。

今日这宴赴得确实够憋屈的。

崔氏和薛氏婆媳原就不太看得上范氏的出身,这些年时常拿言语打压针对,处处都抢风头。明知道范氏和裴砚不对付,今日一会儿夸裴砚屡立战功,一会儿又故意夸云娆给了夫君福气,还不时带着范氏,非要她说几句话。

范氏捏着鼻子听了半天,众目睽睽下又不好撕破真相,只能跟着那对婆媳夸赞,着实被恶心得够呛。

就连饭菜都没吃几口。

范氏胸口起伏,想起那对婆媳的嘴脸,气得泪花都快出来了,“她们得意什么呢!从前在府里,我已经是处处忍让了,今日偏要这样拿话来作践我!他们若真是高风亮节,平常怎么不见帮衬老二两口子?还不是人前卖弄,图个虚名!老二也真是——”

薛氏但凡想起裴砚病恹恹的样子,就觉得闷气直冲脑门顶。

原本是坐收渔利,如今却让她成了那个小丑!

范氏原就被气得没吃东西,又强颜欢笑地陪太夫人逛了整日,这会儿身上微微发颤,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周妈妈赶紧让人去准备些茶饭。

谁知这股气始终消不下去,到夜里竟有点发烧的迹象,人也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脸色很是不好。

孙氏着慌,赶紧把精于医术的秦氏喊来。

秦氏既通岐黄之术,也知道婆母跟裴砚之间素来不睦,摸过脉象后就猜到了缘故,自管开了药给她。

范氏喝着那碗苦涩的汤药,想着因裴砚母子而生的诸般委屈,心里实在气不过,便以侍疾为由让云娆在床榻边伺候。

这一夜范氏在病中睡得断断续续,云娆也难以安生。

直到次日孙氏过来,才得以回去歇息。

……

因着范氏病倒,薛氏遣人来探望过后,宽慰叮嘱了几句,便只由长房陪着太夫人去周遭观景。

二房姑嫂则留下来照顾范氏。

好在云娆年轻,虽说在婆母病榻前熬了一整夜,回去后歇息两个时辰便缓过来了。

其时才过晌午时分,明氏被喊去陪太夫人,秦氏伺候在婆母身边,整个院里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云娆良机难得,趁着四下无人去见了位外客——

富春堂贺仙之的夫人。

先前青霭说过刻印画作的事后,云娆考虑了良久,因如今的身份不便擅自去见外头的掌柜,便让青霭传话,想请贺夫人来白云岭一聚。

谁知贺夫人倒心诚,真就赶过来了。

做生意的人家最是明白这世间拜高踩低的做派,情知小官之女嫁进侯府高门后如履薄冰,贺夫人行事便也十分低调。

昨晚赶到白云岭借宿寺中,今儿得了消息后便在裴家别苑外的一处亭中相候。

两下见面,也没多客气寒暄,怕转述的话不够细致,贺夫人先将自家的打算详细说明白,又道:“虽说能雕版画的人也有,但如今多在川蜀、江淮等地,京城里其实没那么多好手,内子能请动的更是有数。只怕少夫人嫌弃我们商贾人家,不肯屈尊呢。”

云娆莞尔,“夫人说哪里话,贺掌柜想做的这件事其实也是我的小心愿。”

贺夫人见她竟没推拒,竟自喜上眉梢,“不是我吹捧夸赞,实在是少夫人技艺精湛。当日内子瞧见寺里那幅画,还以为是四五十岁的老先生雕刻的,笔法用力都十分老到,实在是难得!”

云娆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只浅笑着道:“夫人过誉了,今日请夫人过来,其实是想详细探讨此事。”

说着,便将顾虑道明。

贺夫人听罢,反倒是笑了,“说句托大的话,富春堂传承了几十年,雕刻这行当怎么回事还是清楚的。擅刻的雕工虽说不少,但若要雕刻山水画,将那墨色深浅和用笔气韵雕出来却绝非易事,能潜下心磨砺手艺的并不多。”

“少夫人虽自谦,内子却去川蜀江淮讨教过,不敢说少夫人技艺有多出挑,却绝不逊色那些老师傅多少。”

“方才少夫人说怕拿不准分寸,内子先前去游历时曾带了些不错的雕版回京,少夫人若不弃,回头便送到府上瞧瞧。想来以少夫人的聪慧,是能揣摩熟透,雕出上品的。”

“少夫人也别嫌弃我铜臭味儿,等这套书刻印出来,除了润笔之资,富春堂卖出多少本便如实给刻师们多少抽成。”

她说得诚恳,分明很想帮夫君促成此事。

云娆既有母亲给的丰厚陪嫁,倒也不贪图靠这个赚多少银钱。不过以刻印之法让画作传世本就是她想做的事,若能借机观摩,磨炼自身技艺,那就更好了。

便与贺夫人约定好,而后告别回到住处。

是夜,范氏仍留了云娆侍疾。

到第三天晚上也是如此。

这般折腾,谁还瞧不出端倪来?

裴锦瑶和孙氏各怀心思,都没戳穿范氏挟私报复的做派。秦氏原就有仁善之心,既清楚范氏的脉象和病因,又清楚婆母的秉性,瞧着云娆连夜都难以安生歇息,到底有些看不下去。

这日晚间用了饭,范氏虽说没了病色,却还是说头晕,要留云娆在夜里照看。

秦氏便道:“连着几服汤药都没能根除婆母的病,倒是媳妇无能。不如今晚我陪二嫂一道守着,夜里若有病症发作出来,倒更方便诊治。”

范氏忙推辞道:“你调理汤药原就辛苦,何必熬夜守着,既是老二媳妇行事妥帖,留下她就够了。”

“我是怕夜里有病症,我若能当场诊一诊,总归比耽搁了得好。”秦氏认真道。

她这样坚持,范氏反倒不敢多留了。

毕竟,当初被气病是真,如今却早被调理好了,真让秦氏留下来看破她借病折腾人的小伎俩,脸上难免挂不住。

只好歇了心思,让她们回去歇息,若夜里不舒服再说不迟。

云娆瞧着她骤然转变的嘴脸,愈发觉得裴砚所言不虚,这位嫡母的做派委实不敢恭维。

倒是秦氏眼明心善,还颇有几分仗义。

两人在别苑恰好同住一处,回去的路上云娆难免委婉道谢。

时近月中,蟾宫正明,将霜白月色洒满山间。

秦氏一身清雅打扮,视线扫过明暗交错的树影,淡笑道:“长辈们的事我不好议论。但二哥毕竟还在前线杀敌,若男儿舍身为国保护百姓,身后的妻儿却遭人欺压,往后还有谁还肯远赴征途戍守边塞呢。”

……

范氏的病既痊愈,便仍如从前般去太夫人跟前伺候。

崔氏跟她打了半辈子交道,焉能猜不出端倪?

她心绪好的时候还能照顾这位弟媳的感受,平常可不会惯着。明知范氏听不得裴砚二字,却偏要在范氏刚坐稳时笑道:“昨儿晚上去赏月时碰见亲家,听说了件喜事,母亲你猜猜是什么?”

太夫人喝着乳粥,笑抬头道:“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崔氏便笑道:“听说老二这回立了大功,将北夏那位叫屠什么的主将给活捉了。据说那是北夏一等一的名将,也是咱们大梁的劲敌,老二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回头皇上定是要嘉奖的。”

老人家听见这话,也自露出笑容。

哪怕府里头父子兄弟疏远,在皇帝跟前,裴家却是一体的。

先前裴砚立功受赏,承平帝也没少念着裴家的好,对靖远侯爷有所嘉奖,如今能让侯府再添功勋自然不错。

只可惜那孩子脾气又臭又硬,为着点陈年旧事不肯跟长辈和解,才闹成如今这样生疏尴尬的局面。

要是他能改改性子就好了。

太夫人心里暗叹着,口中稍微夸赞了两句。

崔氏尤嫌不足,又向云娆道:“这回算是大捷,保不准过些天他就能班师回来了,你回去也该把院子收拾齐整,好生迎接。”

说着话,目光直往范氏脸上瞟。

范氏想着裴砚回来后春风得意的样子,愈发觉得心口堵得难受了。

云娆则在应了话茬后心头微跳。

这回裴砚归来,是要住进枕峦春馆了吗?

云娆:说实话,有点那么一点点慌TAT

谢谢★★★★★灌溉的营养液!!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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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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