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叶霁云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身体前倾:“当初不是你主动要做我的心理医生的吗?”
“治疗没有进展,我有权将病患转介给专业能力更强的医师。”
叶霁云难得有一丝的慌乱,低头攥紧了沈行月的袖子:“我错了,我不应该让闻格子惹你生气,也不应该让妈妈大吵大闹,也不应该伤害自己耽误你的工作……我知道行月哥是在生气我没有照顾好自己,我保证以后都不再碰刀子了好不好?我把屋子里的小刀都交给你,你来监督我!”
沈行月静静听完,声音堪称温和:“我没有生气,霁云。私人生活和工作我一向分的很开。”
这句话显然触碰到了叶霁云的逆鳞,小少爷姣好的面庞扭曲一瞬,半晌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行月哥,我们之间没必要把关系划的这么清的。”
“我和别的病患不一样,我是你最特殊的人呀,”叶霁云刻意压软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亲近,他视线从沈行月的耳朵尖掠过,落到他的身后,“你是为了我才学的心理学,为了我才考上的编制,为了我才和我哥结婚,我——”
“叩叩叩——”
“小少爷,闻总来看你了。”
周总助推开门,闻彻裹挟着寒风走了进来。
叶霁云静了静,像是毫无意料般惊讶的转头:“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行月也有些愣神,他以为自己打过那通电话之后,闻彻就不会再来了。
闻彻根本没有分给叶霁云一个眼神,他径直走到沈行月身边,伸手捏了捏他肩头有些歪斜的大衣衣领,问道:“冷吗?”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叶霁云注意到沈行月身上披的大衣款式,那是闻彻常穿的牌子。
他刚刚勾起的嘴角又降下去,停顿片刻才挪开了视线。
“不冷,医院暖气很足。”
病房不小,但是只有一个椅子,还被他占用了,沈行月仰着脸和闻彻说话不方便,起身站了起来,两个人站的近,像是很般配的一对。
闻彻顺势侧身给他让出道路:“我想和你说些事情,先和我去走廊上可以吗?”
一旁充当木头的总助忍不住看了眼老板的背影,又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这种请求询问的语气,老板只会和夫人一个人说。
沈行月转头看向叶霁云,平静温和的告别:“我刚刚说的那些,你认真考虑一下。”
随后转身和闻彻并肩出去,房门关阖,发出清脆声响。
——
VIP病房的走廊上很清静,头顶的白炽灯把闻彻立体的五官照的更加深邃,他低着头,身形微俯,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
熟悉的眼镜盒包装,是闻彻旗下的一个叫chen的视光中心工作室专属提供的。这个工作室里记录着沈行月所有的配镜数据。
“……谢谢。”
他没有想到闻彻专门来给他送眼镜。
“不用和我客气,”闻彻声音低沉,“这是我身为你的伴侣,应该做的。”
原来他刚刚听见了。
沈行月愣了一下,没由来的想解释:“不是为了叶霁云,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不喜欢叶霁云传递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况且,他主要是为了积分,其实和叶霁云这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闻彻点点头:“我知道。”
嘴上漫不经心的说着知道,却不着痕迹的舒展了眉眼,那种从进门就阴沉沉的低气压消失不见,他直起身,笑了一声。
闻彻很少笑,他活得像个反派,特别是在阳光开朗的主角叶霁云的衬托下,就更有种极致的危险。笑容勉强能抵消一点他的侵略性,但不多。
“快到中午了,要一起回家吃饭吗?”
他们住的别墅区离医院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如果没有紧急工作,沈行月一般都选择回去解决午饭,顺便午休半个小时。
既然闻彻在,那么顺路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闻彻像得了指令般颔首,理了理领带径直推开病房门,站在门口,语气如常的对叶霁云说道:“我们就先回去了,你注意身体。”
——
回家的车上,沈行月和闻彻坐在后排,距离不远不近,闻彻微微分开的膝盖恰好抵着沈行月,路上轻微颠簸,衣料隐约相互摩擦。
闻彻带着蓝牙耳机在开线上会议,时不时和对面用流利标准的法语交流。
由于雨雪天气,今天道路格外的堵,细雪斜着打在车窗,外面朦胧一片。
沈行月无所事事地熄掉手机屏,开车的总助小声提醒:“夫……沈先生,后座扶手箱内有平板,您无聊的话可以看一会。”
沈行月摇头,车子走走停停的,他有点晕车,暂时提不起兴致。
他使用131提供的影像仪尽职尽责的记录着闻彻的一举一动,可从昨晚到现在,闻彻的探索值才涨了2%。
他啧了声,身体前倾,索性趁此机会去和总助套话:“你们闻总法语很标准,可我记得,他是在德国留学的?”
“是的,沈先生,”总助很乐于和他讲这些,尽管当事人忙于会议听不到这场谈话,他也不遗余力的去称赞,“闻总当年其实首选的是HEC Paris,因此主学的是法语,但后续出于一些变故,最后选择去的德国。”
“他是在开学前一个月着手准备学习的德语,并迅速拿到了多个德语证书……”
闻彻隐隐听到了些内容,抬眸看了一眼趴在前排椅背上听得津津有味的某人。
沈行月恰好和他对视,顺口说道:“闻总厉害。”
他之前也去过语言不通的小世界,知道短时间内学成一门语言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他很佩服这样的人。
闻彻一顿,神情疑惑。
他低声说了句“稍等”,转头问:“在说什么?”
“只是和周总助聊起你的留学生涯,说你精通好几种小语种,很厉害。”
闻彻静了两秒,摘掉耳机,直直看向沈行月:“我没有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闻总精通好几项小语种,很厉害,”沈行月重复了一遍,随后反应过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不打扰,”闻彻语气略微上扬,“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其实不难。”
沈行月沉吟:“可以。”
多接触接触,有利于进度条的涨幅。
闻彻偏过头再次看了他一眼,两秒过后收回视线,很轻的勾了一下唇角。
“啧,”
车内很静,有声音慢吞吞的响起,沈行月目光挪到了闻彻的笔记本电脑上。
因为耳机的取下,会议声音公放,电脑里的声音带着调侃,笑道:“闻彻,快别**了,我们还急着出结果,OK?”
——
吃过午饭后,沈行月着手翻看自己搜集的国内顶尖心理医师的资料。
上午和叶霁云说换一个心理医生的事,不是开玩笑。
上辈子他一直都同情甚至纵容叶霁云的小脾气,直到自己被他逼到绝路,葬身火海。
他不是圣人,短时间内做不到毫无芥蒂的面对叶霁云。
找一个更专业、情绪更稳定的心理医生,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只是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实在不容易,况且叶霁云的脾气算不上好,人家未必和他一样任劳任怨。
……难搞。
翻着资料看了许久,他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是同科室的同事小李。
【沈哥,你家属伤的严不严重?我媳妇在那边做护士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沈行月打字:【谢了,但他伤的不重,就不劳烦你们了。】
随后补充道:【只是一般朋友,不是家属。】
他名义上的家属只有闻彻一个人。
小李回复的很快,消息一句接一句的蹦:
【我去?不是家属?!抱歉啊哥,我搞错了。】
【去年你请假出国拿药的时候,这个弟弟来探班,他说他是你唯一的家属来着……】
【哈哈哈,可能人家弟弟开玩笑呢,我给当真了,真不好意思啊沈哥!】
沈行月慢慢皱眉,他记得这件事,但和小李说的不一样。
当时chen工作室还没有发展起来,国内没有专业治疗他这类眼疾的专业医院。沈行月只能请假飞去国外,取特制的镜片和治疗眼疾的基因药。
他始终觉得眼睛的缺陷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很少告诉旁人。
于是他特意和闻彻的助理交代,去科室拿他遗落的大衣的时候,帮他隐瞒一下请假的真实原因。
结果等他一周后重返科室,就连规培生都知道了他请假的原因:“是沈哥你的家属帮你拿大衣时告诉我们的……”
沈行月很生气,他回去后和闻彻单方面吵了一架,将近一个月没有和闻彻说过一句话。好像当时闻彻也问过他为什么生气,但是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
他盯着慢慢变暗的手机屏幕,才意识到,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眼疾公之于众的不是闻彻,他一直以来都错怪他了。
午睡的心情彻底没有了,沈行月合上厚厚一摞的心理医生资料本,抬脚往闻彻的房间走去。
食指蜷起,敲响了闻彻的房门。
闻彻开门很快,他换下了经年不变的西装衬衫,浅灰色居家服匀称的勾勒出男人健康饱满的肌肉,墨色发丝滑落到眼角,少了分不近人情的疏离,多了几分柔和深情。
“怎么了?”闻彻有些诧异,这还是他们结婚几年,沈行月第一次敲响他的房门,他侧了侧身,“进来说,别站着。”
真到了道歉的时候,沈行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坐在闻彻让他做的椅子上,腰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像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
“我刚刚才知道,不是你把我眼疾的事情告诉科室的……咳,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对面的闻彻给他递上一杯温开水,沉默着等了片刻,语气有些惊讶:“就因为这个?”
“昂,就这个事情。”
闻彻偏头看着他,像是不太习惯他这样说话一般,沉声嗯了一声。
室内温度被闻彻调高了,暖呼呼的热风吹到沈行月肩膀,带来了闻彻周身独有的味道。
“这些都是小事,误会解开了就好,”闻彻抬腕看了眼时间,说,“你先休息吧,下午还要工作。”
就这么简单?
沈行月一时有些错愕,脱口而出:“你不生气?”
闻彻过了几秒才开口:“习惯了。”
习惯了……?
不知为什么,沈行月忽然有点不舒服,但他却说不上来缘由,蹙眉想了片刻,但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就听见闻彻再次笑道:
“我甚至有些高兴。”
他看着沈行月疑惑不解的目光,眼中有细碎笑意,
“你来找我了。”
你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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