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开始在意他和许芥南日常的相处细节。
这个人每天的生活都挺简单，溜猫，画画，找他聊天。
许芥南好像是被从人群中单独拎出来的一样，通过谢凌强行保留着和人类社会最后一抹交集。
越是注意到这些，他就越是没有办法开口。
到后来江书已经开始祝福他们百年好合了。
许芥南注意到谢凌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他时不时会莫名其妙进入出神状态。
他抓着三百的爪子在谢凌眼前挥挥。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谢凌回过神，把三百接过来揉。
“没什么，在想学生的事。”
许芥南沉默一会，突然特别认真的搬了个凳子坐到他眼前。
“谢哥，我能问你个事吗？”
“什么？”谢凌摸猫的手下意识停顿。
“就…如果你们班一个学习一般也没什么存在感的学生闹着要退学，你什么感觉？”
谢凌听出来他是在问什么。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不是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么？”
见他直接点出来，许芥南也不再试着绕弯子。
“没什么，看到你那本同学录突然想起来的。”
同学录被谢凌摆在挺显眼的地方，许芥南见过它很多次，也翻过一回，但谢凌以为他只是随便看看。
“我不是你的辅导员，无法猜测她的想法。”他顿了顿，“不过如果我是她，大概会觉得自己哪里做的非常失败吧。”
“为什么？明明是我自己要坚持退学的。”
“一个前两年都很正常的普通学生在第三年突然无理由闹着要退学，劝也不听，问理由也不说，我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过迟钝，两年来都没注意到问题。”
许芥南为了声音，低着头思考。
谢凌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只是我的想法而已，而且我是个高中老师，无法共情大学辅导员，他们应该不会想这么多。”
许芥南没再说什么，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下定决心点击添加当年的辅导员的好友。
消息石沉大海。
新年对许芥南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意味，也就是初一之后的某天被姐姐叫去吃一顿饭。
年关将近，连高中都已经放假，许芥南却没见谢凌要走的意思。
“谢哥，你怎么还没回家？”
谢凌的家庭与他不同，起码面上不同，许芥南总看得到他和家里通话。
谢凌看起来非常头疼。
“岁数太大，回去就是无止境的催婚相亲，平时还好，过年家里亲戚太多了，等过完年再找机会回去一趟。”
“这样啊，那要不今年咱们一起过年吧！”许芥南说的非常自然。
谢凌神色复杂。
“你不是每年连春联都不贴吗？”
“我自己待着，弄那些干嘛？”
“…………”
谢凌：“好。”
既然决定了要一起过年，那自然还是要有点样子。
许芥南拉着谢凌加入采买年货大军。
他低估了人民对于春节的热情。
超市里人挨人人挤人，音乐声和人声混在一起，吵闹异常。
眼看着被人流冲的离谢凌越来越远，许芥南想都没想，直接拉住谢凌的手。
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芥南觉得有一股电流顺着手掌直冲脑门，心脏扑通扑通，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出来。
但那天谢凌轻轻松开了手。
手机屏幕彻底暗下去，耳边的电钻仍然很吵。
许芥南从思绪里抽离，单手捂着眼晴边哭边笑。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但又提醒着他这里是真实。
他竟然回来了，重生回十五年前。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谢凌又回不来了。
许芥南的谢凌死在43岁。
他躺在床上，乱七八糟的装修声此刻也变得悦耳。
可能是没了自己的打扰，电钻的声音比记忆中持续的时间要长一些，还混杂了奇怪的咚咚声，像是在敲门……
等等，敲门？？
许芥南一个鲤鱼打挺。
没坐起来。
他迅速翻身下床，打开猫眼向外看。
是谢凌。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哪怕知道那不是他的谢凌，许芥南对着这张许久未见的脸也很难做到不激动。
身体的动作迅速于脑子，他拉开门和谢凌面对面。
谢凌看着眼睛有些通红的许芥南，眼底的情绪翻涌。
他试探性叫了一声。
“小南？”
现在这个时间的谢凌不可能这么叫他，那眼前的就是……
许芥南不可置信。
他看到了那副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温柔的双眼。
许芥南和谢凌在一起很多年，对方的样貌衣品，性子其实后面都有了不小的改变。
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向许芥南的时候永远都盛着爱意。
许芥南冲进谢凌怀里，被对方稳稳接住。
“谢老师……”
“我在。”
心跳声交叠，许芥南浑身都有些发抖。
他的手臂收紧，哭的很凶。
许芥南从来没想过他还有能再碰到谢凌的这一天。
哪怕在梦里，他也没幻想过谢凌会再次活过来。
但他不仅回来了，还年轻体壮的回来了。
许芥南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只有尽全力和谢凌肢体接触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隔壁的步老太太轻轻把门打开。
她显然没有办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谢凌看了步老太太一眼，抱着许芥南进屋。
关上了门。
步老太太：…………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相处的吗？
被谢凌带着进屋，许芥南仍旧埋在谢凌怀里不松手。
谢凌有些怀念的摸摸他的头，任他抱着。
“什么时候回来的？”谢凌问怀里的人。
“……刚才。”
许芥南终于把头抬起来。
“你呢？”
谢凌伸手抹他的眼泪，吻上他的眼睛。
“比你早一些。”
他回来的时候是刚搬来这里的第一天，和十五年前一样，他只是远远的见到过一次许芥南的背影。
不敢贸然上去，谢凌遵循着过去的轨迹开始装修，他几乎整宿整宿失眠，数着秒等许芥南找上门的那天。
但是明明到了日子，装修即将完工，大门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凌心跳加速，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于是他过来敲了门。
他猜对了。
许芥南没纠结他说的早一些是早多久，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和谢凌两唇相抵。
谢凌愣住，心底的酸涩化为一种更加复杂的东西。
他反客为主，把许芥南推到地毯上。
许芥南抓进谢凌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胡闹到半夜，两个人洗了澡躺在床上。
谢凌艰难的抽出一只手给拿手机定了个闹铃。
他明天中午要去上班。
许芥南本来以为自己不可能睡着，但事实上他抱着谢凌躺在那没五分钟呼吸就变均匀了。
谢凌五天没睡好觉，静静感受着和许芥南贴在一起的心跳，也闭上眼睛。
两个人都睡得很沉，直到闹铃把他们吵醒。
谢凌迷迷糊糊的按掉闹铃，睁开眼，和许芥南对上视线。
许芥南看起来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是下意识的收紧放在他身上的手。
谢凌吻了吻他的额头。
“早安。”
许芥南轻轻眨了眨眼，意识逐渐恢复清明。
但抱在谢凌身上的手没有松。
“你能不能，不当老师了……”许芥南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不抱希望的开口问。
谢凌沉默了。
上辈子谢凌猝死在工位上，许芥南得到消息即死讯。
他知道现在离那一天的到来还有很远很远，重来一辈子也有无数次的方法提前预防。
但许芥南还是害怕。
谢凌太喜欢当老师了，他最后带的那个班数学是短板，已经连熬好几天的谢凌没听许芥南的劝执意前往学校。
前世的许芥南理解他的执着，所以没留住他。
现在的许芥南仍旧能理解他，只不过还是想试一试。
谢凌不敢想自己突然离开后许芥南都经历了什么，但要他现在就放弃做老师他也确实做不到。
那些曾经遇到过的学生们还需要他。
许芥南本来就没指望能拦住，叹了口气认命跟着起床。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另一件事转移了些。
救命，他家好乱。
将近十年没见过这么乱的屋子了。
谢凌之前想象过三百出现以前许芥南家会是什么样子，说实话比他想象中好一点。
许芥南家不算脏，只是乱。
和久别重逢的爱人嘴对嘴黏糊了一会儿，谢凌回自己家收拾收拾出门上班。
许芥南站在窗口，看着谢凌的车开远。
打开手机，翻到显示“昨天”导员发来的话。
许芥南一条一条读的很仔细。
他点开聊天框，郑重敲下回复。
【抱歉老师，我确实有些冲动了。】
【明天我会继续回去上学的。】
许芥南关上手机，抛去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注意力集中在收拾屋子上。
真的好乱，他之前到底是怎么在这住下去的？
步春芳过来看看什么情况，还没张嘴，直接被许芥南给了个大大的熊抱。
给老太太吓一跳。
“小南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想抱抱您。”
步春芳看着哪哪都不对劲的许芥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神情里是控制不住的担忧。
许芥南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摘下脸上的口罩对着步春芳笑。
“奶奶您放心，我真没事，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见他的笑不似作假，步春芳才终于放下点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个小南啊，你和新来的小谢昨天那是…？”
“您说他啊，那是我男朋友。”许芥南把口罩重新带上，继续往外拖屋里的垃圾。
“……？”
一时嘴快的许芥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猛然转过头看向步春芳。
老人看起来眼睛都要掉了。
许芥南慌得要死。
他要是说他本来说的是男性朋友步奶奶会信吗？
不会因为自己弄的人心脏病提前发作吧？
步春芳注意到他的无措和慌乱，但完全会错了意思。
她稍微了解一点许芥南的情况，知道他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
估计是父母不同意他找个男朋友才闹成现在这样。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于是她强忍着被击碎的世界观，怜爱的拍拍许芥南肩膀。
“男朋友好啊！”
许芥南：……啊？
没上本垒，这时候许芥南家没有装备（严谨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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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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