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场面险些失控，还好，那个玩家在关键时刻很有眼色，及时打住：
“我知道了，就照你说的办。”
寸头便告诉他，纸钱还得他亲自去买，这样才更有诚意一些。
说到这里，那玩家默默地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了一沓纸钱。那不是别的，正是黑水村给他的。
一见到这个，寸头的眼睛立刻亮了：“这是老一辈那会儿烧的，你从哪儿来的？”
看来是有用。
陆明决发现，这个世界虽然堆叠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恐怖元素以及怪物，看似毫无生还可能，可在某些npc身上，如果你能把握住中式恐怖的套路，便能得到一条意外的生路。
比如这位玩家。当他抱着一丝丝的微小希望赶到这里时，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这个看似离谱的淘宝卖家和黑水村的纸钱能帮到他。
陆明决的心里放松了一点，朝后一仰，而也就是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一道幽幽地注视着他的目光。
陆明决心里一惊，放下手机，屏幕里的电影画面便随之撞入他的眼中。
城郊，被挖了心的比干正低着头急急地赶路，只是在路过一个菜摊的时候，他被卖空心菜的妇人吸引住。
比干应声走过去，翻了两下筐里的菜叶。不知怎的，他问那妇人：“菜无心还能活着，人无心还能活着吗？”
妇人则笑着回答他道：“人没了心，当然活不下去。”
接下来的就是陆明决听过的故事情节了，术法因此而失效，比干惊醒过来，倒地而亡。
这情况，倒和村里的某位有点像。
陆明决撇开头，去找那个盯着自己的人。还好，虽然天色很暗，他还是在人群的边缘找到了那个呆呆地站着，还正望着他的人。
那人见陆明决回望过来，扭头就跑。
这下陆明决也无心再看直播，他把手机收好，追着那个人的方向跑过去。在跑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那个人他见过，就是村里刚回来的大学生。
渐渐地，陆明决跟着那身影跑入一片荒地里，这儿的杂草很高，没过膝盖。他原本不想追了，担心那个人是要引他过去害了他，然而在路上，陆明决意外地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追着这位大学生。
此刻，陆明决朝着左边走了一点，看清了另外一个人是谁：
明凡。
明凡见了他，喘着粗气对他说：“哥，赶紧，赶紧追上他。”
这会儿陆明决不急了，陆明决问他为什么要追。
像以往一样的，明凡故作深沉地道：“因为他是鬼。”
这陆明决知道。
这个大学生在校园里被从楼上坠下的东西砸中。那时他遇到了很多很多挫折，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甚至死了后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凭着那一点执念，他呆呆愣愣地往家走，却不知回头看一看，看一眼那倒在血泊中的自己的身体。
很多人无论多大，无论在哪里，遇到了天大的事，总是要想着回家的。
头上痛得要死也要回家，阴差在后面追着就当没看见，一心一意只念着故土，只念着家中父母。
陆明决没有那样温暖的家可以回，但他理解这种感觉，也很同情。
不过那大学生现如今是回来了，可迟早会被发现，迟早会消散。就像明凡说的那样：“哥，人鬼殊途。”
陆明决点点头：“那你追他是要做什么？”
对面，明凡回答得语气生硬：“当然是要告诉他他已经死了！哥，你看不出他不是人吗？”
这，陆明决转过身去看了一下不远处的人影，心想这谁都看得出来啊。那大学生的脚步已经变得飘忽，几乎无法走路，只能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大概是看着那部电影的时候，他意识到了什么吧。
陆明决不禁叹口气：“他回来也是为了见父母一面，他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很可怜……”
“他和父母继续在一起也只是会害了全家，”明凡坚持着，“哥，你和我不一样，你平时见不到鬼，遇到的怪事也没我的多……”
就差说哥哥眼界不如他了。
在原著中男主前期就是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被鬼捉弄得多了，成天喊打喊杀，陆明决也不好干预正常的故事进展。但是，他看看那个身影，再看看弟弟，还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直接告诉他你不是人，对他打击有点太大了吧？”
见明凡不说话了，等着自己说下去，陆明决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觉得可以委婉一点。既达成目的，又照顾到他的情绪。”
“怎么委婉？”
……
片刻后，陆明决拨开杂草，走到了那学生的身边。
还没等他开口，学生就扭过灰白的脸来，怔愣地问他：
“我还活着吗？”
陆明决：“你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学生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动摇，他又问：“我还活着吗？”
陆明决：“有的人死了，他却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却已经死了。”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明白，旁边的明凡也给陆明决递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哥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该懂了。
可那学生还不死心，还问：“我还活着吗？”
这一次，陆明决没回答他，陆明决问他道：
“你有媳妇儿了吗？”
陆明决友善地提醒他道：“等到了植树节，你媳妇儿可以张罗着种枇杷树了。”
结果这一次，学生的反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他颤抖着嘴唇，身影更加稀薄，叫道：
“啊！”
“我死了，我没媳妇儿就死了！”
这下，旁边的明凡悄悄拽下陆明决的衣袖，低声说：“哥，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一说，他的情绪更崩溃了？”
好像真的是，现在这学生的反应比预想中的要大多了。
陆明决：“……那你替我给他道个歉吧，不用委婉了，直接一点。”
明凡：“怎么说？”
于是陆明决让弟弟指着自己，告诉那个大学生道：
“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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