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彦从校医办公室返回教室的路上,遇到了余老师。
“庄清彦,你手怎么了?”
余老师大步走到他面前。
庄清彦淡淡地答:
“不小心撞伤了。”
“去看过医生了?”
“嗯。”
余老师点点头、微笑道:“要当心啊!”
“嗯,谢谢余老师。”
余老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上次写的作文很不错,不过,其中有几处细节,我很想再跟你讨论一下,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庄清彦说好,余老师笑笑,与他擦肩而过,走远了。
庄清彦转身看着余老师的背影,默默地握紧了受伤那只手的拳头,一股刺痛,传达全身,然而,他的心,却是难得的愉悦了起来。
前一天晚上,庄清彦从外面吃完晚饭回家。
家里黑漆漆的,显然爸爸还没回来。
庄清彦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他感到后背凉嗖嗖的,他警惕地斜眼一看,发现门边的墙上赫然出现一个黑影,他转身怒喝一声:“谁?!”结果那黑影竟操着一根球棒似的东西照着他的脑门猛砸了下来,庄清彦来不及躲避,只好抬手硬挡,棒子砰一声砸在他的手臂上,一阵剧痛,几乎令他窒息,但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那人还想继续对他攻击,他赶忙转身就跑——
庄清彦一路狂奔,跑进一条小巷后,他把自己藏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后面。
他屏息静气,看着有两只脚从车底的另一边缓缓走过,而后又离开了……
晚上,当他把这件事告诉给爸爸听时,刚从外面收了钱回来的爸爸一边喝着酒、一边从他的小皮包里掏出一叠钱丢给他说:“自己去看医生吧!”
他问爸爸知不知道那人是谁,爸爸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他又问是不是向爸爸借钱的人,爸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一脸暴怒把酒杯掷向了他的脑袋:“老子的事,轮不到你这臭小子来管!滚回自己房间去!”
前一天的语文课上,杨云娜的作文受到了当众夸奖。
她被叫上讲台朗读,一开始她表现得很羞怯,但是后面就越读越通顺、越读越自信了。
当时,庄清彦正胃痛得紧,他趴在课桌上,本想试着让自己入睡而忘记疼痛,但后来却不由自主地被杨云娜的朗读所吸引——
他渐渐听入神了,似乎连胃痛也不记得了。
可是课后,他却看到一帮女同学围着杨云娜冷嘲热讽的,他从心底里鄙视这些小人,也在看到杨云娜委屈的表情时为她感到一阵心痛。
放学后,他悄悄跟着杨云娜,结果突然看见她疯狂地冲下河堤,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在她掉落河里之前死死地抱住了她——
她劫后余生向他望来的一眼里,充满了讷闷,好像是在问:“咦,你是谁?干嘛要救我?”
想到同班了这么久、她竟然还不认识自己,庄清彦有些懊恼,但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
一个靠放高利贷的父亲养大的孩子,正常人都不会想要与之深交吧。
前前前一天晚上,庄清彦放学回家时,在玄关处听到了一阵不可思议的声音——
从厨房的方向竟传来了铛铛铛的切菜声——
他不敢置信地沿着墙边慢慢地走进去,切菜声越来越清晰了,却也让他越来越恐惧,当他终于来到厨房门口,看到那里果然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时,他手里的书包应声落地——
书包坠地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做饭的女人,她一脸惊疑地转过身来:
“咦?清彦?!你放学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庄清彦像吓呆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女人又笑眯眯地向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说:
“傻孩子,不认识妈妈啦?也不叫我一声?”
他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妈妈则继续微笑地向他走过来,同时伸来双手想要抱他似的,他拼命甩着头继续向后退、一直退到了墙上、再也无处可去了,妈妈也不再来追他了,只是一脸哀伤地看着他,一股鲜血、慢慢地从妈妈的脖颈处流出来、越流越多,流得她满身都是,然后淌到了地上,流到了他的脚边,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开始作呕,很快他就支持不住,趴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爸爸回到家时,看到庄清彦昏倒在地上、嘴角流着血沫,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把庄清彦背到了背上——
走在去往诊所的路上,大概是被冷风吹醒了,庄清彦咕哝了一声:
“妈妈……”
爸爸听见了,但是没有去理他。
杨云娜去买奶茶了,庄清彦抱着受伤的手,从书包里拿出了他的作文本,余老师对他作文的批注写得很详细,从用词到立意,都提出了深入的见解与建议,但真正令庄清彦吃惊的,是余老师的工作态度:他竟会如此郑重对待一个普通学生的普通习作!而就在刚刚放学前的讨论中,他也当面问了余老师:
“为什么肯花这么大精力修改一篇作文?一个班有四十五位同学,你一共教几个班,你忙得过来吗?”
余老师笑道:
“当然我会对特别出色的文章花更多一点的时间,不过,庄清彦,除了你的文笔,我更在意的,是你在文章中试图克制和掩饰的种种感情!我很想知道,你在写作时,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是纯粹想要抒发情绪,还是乐于制造种种似真似假的谜题、从而享受到一种不被人所知不被人掌控的神秘感呢?”
庄清彦说自己没想那么多,余老师说,那么请你今后在动笔时好好想想我这个问题吧,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在写作这条路上大放异彩的,只要你放开自己的怀抱一点。
“庄清彦!奶茶来了!”
听到杨云娜的声音,庄清彦把作文本收进了书包里。
杨云娜把奶茶递到他面前,他在心里笑了笑,说:
“帮我插好吸管。”
“哎?”
杨云娜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可是当他向她展示自己吊着绷带的手时,她马上又乖乖地照办了——
这么好的女孩子——
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怎么舍得呢……
【未完待续……】
插一个番外!看文愉快,下回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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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庄清彦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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