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跨出慈安宫的宫门,崔梦宜瞧着火红的宫墙,心中一片冰凉。如今已然六月末,再过几日便是七夕。听父亲说,七夕之后,便会为各家赐婚,李啸林一直没有要娶自己的意思,她又该如何在这仅仅十日之内,让对方娶自己呢?

今年七夕蝉鸣宴交给了六公主李诗龄,那是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的家伙,听闻雍贵妃从旁协助,想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别的谋划。思来想去,只能在今年的七夕蝉鸣宴上使些手段了。

傍晚时分,京城各家小姐便收到了来自六公主的蝉鸣宴请帖。

章麓瞧着章引玉手中把玩的请帖,道:“居然还邀了章瑾秋,看样子,是远近不计,但凡在京中的都在受邀之列。”

“何止,她还邀了不少郎君呢。”章引玉一双白眼翻上了天,无比嫌弃的说:“她递进王右相府里的帖子上,还写了首酸诗呢!哼!”

章麓问:“那他去吗?”

章引玉摇头,沾沾自喜道:“他说了,以往蝉鸣宴与其他宴会不同,会去的男子多是冲着六公主本人或者其他未婚贵女,他已与我定下婚约,就不好凑这个热闹,便不去了。”

章麓瞧着她洋洋得意的模样,笑到:“瞧把你给美得。”

未婚夫洁身自好,自然要高兴,章引玉又夸赞了两句王临之。

休晌过后,章麓回到侯府先去正屋见母亲。虞庆侯夫人正在看账本,得知章麓的来意,便问:“你与三皇子可是商量好了?”

这问题令章麓不解,问道:“这与蝉鸣宴有何关系?”

放下手中的账册,虞庆侯夫人招呼她坐下,说:“七夕是乞巧节,洗濯去垢、驱除邪祟的节日,蝉鸣宴历来都是作未婚男女相看之用,会有内官专门记录来往男女,以便陛下为各府赐婚施恩。前朝时多为宫中辈分较高的公主来主持。今年清河长公主被降爵,由六公主主持也未尝不可。不过,蝉鸣宴向来有个传统,便是要在水边举行,今年在伊水,那里地偏难免不会有人生出旁的心思,你要小心。”

章麓蹙眉,不解的问道:“可六公主也邀了王右相府上的二郎君。”

闻言,虞庆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减了三分:“六公主倾慕王临之,疯事传了不少。王相权不会让他去的,所以你才危险。”

六公主信任五皇子,这事不是秘密。六公主打王临之的主意,对于五皇子来说没什么损失。只是前头有一道赐婚圣旨横在那儿,六公主也不会明着使手段,否则打了陛下的脸谁都别想好过。可无论是五皇子一派还是太后一派,都不会放任身为三皇子伴读的王临之娶了章家姑娘,自然就会想在章麓身上动脑筋。

自崔府与靖国公府出事以来,太后与陛下都分别召见了她和侯爷,一个明面上拉家常,实则是处处夸耀卫王府的世子李啸林;另一个明面上讨论战事,实则明里暗里赞扬三皇子在于高丽一战中,军功累累、骁勇善战。夫妻俩回来一合计,便知道太后和皇上都有指婚的念头。

以前虽然也觉得章麓的婚事由不得夫妻两人做主,但是总归只是猜测,再加上告知了章启的身世,总归能打消一些陛下的猜忌,容他们做主女儿的婚事。

可谁承想,太后一派做事如此不择手段,事赶事的就造成了今天的地步。

无论是李啸林还是李鹤霖,都不是空有名头的没落宗室,但一个是明晃晃的陛下属意的继承人,一个是太后最爱的小儿子的嫡子,明显选任何一方另一方都会被得罪。

“母亲,怎么了?”章麓见母亲面露愁容,担心的问。

“无事。”虞庆侯夫人掩去脸上的担忧,再看向自家女儿时便又是浅笑模样:“蝉鸣宴还是要去的,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与莹莹一道,别乱跑。”

七月七当日,章麓梳了个分髻,发髻两侧各簪着一朵黄琉璃做的百瓣昙花,下坠着两道珍珠流苏,明艳动人。仔细看去,不单发髻发簪精巧别致,连衣裙都颇为讲究,不似之前的男装或者有北方游牧民族元素的交领长袍,而是破天荒的穿了百迭裙。从最内层的浅粉到最外层的杜鹃红,五层的渐变红色走起路来层次分明,犹如牡丹一般艳得张扬。

这次蝉鸣宴,因六公主广发名帖,以至于尹水河畔马车环绕,越靠近尹水路就越难走。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尹水旁的宫苑外门。

章引玉在车里坐得有些不耐烦,见车架又停了,非常有经验的叹:“这又是要给哪家让路啊?”

章麓撩开扯帘往外望了几眼,瞧见前面停着一辆明黄色蟒纹车架,车厢四角的宫铃上刻着‘渊’字,旋即落帘说到:“前头是四皇子的马车。”

“嗯?七公主向来与六公主不对付,四皇子与七公主一母同胞,且感情深厚,怎么会愿意来给六公主捧场?”章引玉有些奇怪,她挑开帘子往前瞅了一眼,正巧看见四皇子李谨渊扶着七公主李明月下车,这使她更为诧异,秀眉轻挑道:“七公主竟一起来了,这还真是稀奇。”

章引玉还是挺喜欢七公主李明月的,章麓未入京之前,与她玩的最多的同龄人便是李明月。不单单是因为她的母妃景贵妃是王临之的亲姑姑,更因为她与自己一般是个闲不住的,乐于八卦不爱女红。

去年在邓州的中秋宴上,她因一曲《秋染》拔得头筹,受到不少世家夫人的称赞,得了一个‘秋仙’的称号。当时还是邓州伯府六姑娘的六公主,嘴上说着恭喜,然一个五品侍中之女评价她的琴音同好,只可惜中间错了一音,她便立刻掉脸子,直吓得对方跪地求饶,最后还是以不敬皇室为名要赏她鞭子。

女孩子的身子怎么能落下鞭痕呢?章引玉本想出头,一个名号而已,六公主想要给她便是。但七公主却拉住了她,用一首藏头诗直接将人骂了一通。最后虽告到了陛下和太后那里,但七公主的诗写的隐晦,再加上是六公主自己没理,陛下不禁赞赏了七公主,还令六公主禁足反省。

自那之后,六公主就与七公主杠上了,但凡赏花宴饮总能看见她的身影。七公主弹个琴她也弹,七公主赋首诗她也赋,只可惜技不如人,总是丢脸。丢脸之后还不认账,一直胡搅蛮缠,以至于后来只要六公主一出现,气氛总能变得有几分微妙。

大约是称号的事,加上王临之与章引玉青梅竹马,对她颇为照顾,六公主也不待见章引玉。偶尔碰见,总要上来找麻烦。可章引玉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虽是女儿不常出门,但常年与能说会道的王临之混在一起,口舌之伶俐也是无人能及。因此每每六公主来找麻烦,她便引经据典的映射对方,直把地方说的无所适从。

不过今日有不少公子在场,章引玉速来要面子,不肯在男子面前下凡尘,坠了她仙女的美名,早就打定主意龟缩在角落,不与六公主对上。

不过如此一来,很可能错失了两位公主对上的场面的,少了很多八卦,有些可惜。

正被念叨的七公主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心道,果然与李诗龄那个脑残不对付,要不是三皇兄所托,她才不来凑这个热闹。

而七皇子李谨渊更是一脸生无可恋,他回想起自己十六岁时,母后为他行舞象之宴,在宴会上被一众闺秀围观的场面,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还好今日之宴并非男女混席,而是隔园相置,待到曲水流觞之时他再寻个借口提前离开便是。

下了马车,李谨渊与李明月并肩而立,往院子里走。待到分别,李谨渊还是耐不住问自己妹妹:“三哥到底同你说了什么?你就告诉我吧!”

李明月微抬下巴,傲娇道:“就不告诉你!”然后转身进了荷香园。李谨渊幽怨的注视着妹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转身去了相反方向的饮竹苑。

这座行宫修建的非常大,怕贵女们累着,内务府早先便在荷香园二门处备了软轿。一台台小花娇子顺着一丈宽的石板路往里走,左右两侧可观迎春枝条扎成的花球,此时已经开满嫩黄的小花。亭池山石,回廊相接,花草树木环环绕绕、影影绰绰。

这座行宫当年建造时,是专门为了霄云女帝的皇后裴凛宴饮所用,但裴皇后并不常来,且每次来皆不留宿,必定会在皇宫落钥前赶回去,因此与其他行宫不同,这里花园饮酒之处颇大,而屋舍较少。前堂、中堂、后堂,皆是三十六根立柱撑起的大殿,讲究的是大开大合,雄伟壮阔。

贵女们宴饮之地在荷香园的西北侧,偌大的湖水中建着三个长宽十丈的平台,互相由九曲廊桥相连。平台上规整的摆着几张条案,上面备着笔墨纸砚,还有已经被切成一个个小方块的、从汴州新运来的西瓜,浇着蔗糖糖浆的酥落,还有昭州进贡的白茶。

李明月向来不给李诗龄面子,随便选了个靠水的位置,就直接吃起了桌子上的酥落。边吃边对侍女说:“瞧瞧这选的条案,怕是前几年的款了吧,也不知道去工部找点时新的东西。李诗龄这蝉鸣宴,只怕也就吃的能拿得出手了。”

眼瞧着她将一盘子酥落吃了个见底,还想挑几个鲜花饼吃,侍女忙劝到:“公主,新年刚制的裙子都小了一圈了,娘娘嘱咐过,让您不能再吃这些甜的了。”

李明月白了白眼,混不在意的说到:“管她呢,反正过了七夕就要跟三哥习武,到时候指不定要瘦多少呢,这会儿先吃个够再说。”

这时,李诗龄刚好引了雨陶郡主和几位世家闺秀过来,见李明月直接吃上了,还吃得盘盘见底,不禁笑到:“妹妹倒是好胃口,就是辛苦尚衣局又要为你重新裁衣了。”

围在李诗龄身边的闺秀都是西洲侯一派,明里暗里支持五皇子李谨焕的,此时听到李诗龄的话,皆以帕掩唇,一同露出嘲笑的表情。

李明月丝毫不为所动,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滓:“反正本宫也不争什么‘洛阳第一美人’啊,‘秋仙’啊,‘双姝’啊之类的称号,当然用不着像你一样瘦得跟个筷子一样,稍微吹点小风就能摔出一身伤。”

“瘦至少穿衣服好看,哪儿像你,胖的跟头猪一样!”李诗龄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李明月的敌意。

而李明月也丝毫不在意别人说她胖,反正男人娶妻只看家世,纳妾只看脸。将来她大可以养一堆面首,不找驸马。只要自己吃的高兴,玩得开心就好,管别人说什么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他的暗卫

在星际开密逃

岁岁平安

贵妃娘娘千千岁

春夜渡佛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鹤鹿同春
连载中怀渡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