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暗香浮动。
李序的喉结滚了滚。
……他紧张。
李序的前十几年人生，接触过的“好看”的东西很少。
大山里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东西，从他记事开始，他的世界里只有连绵的山，光秃秃的，露出黄沙戈壁一般的内里。连课本里说过的“缤纷的花”这种东西，因为地处高原降水少，在他们村子里都是色彩暗淡的。
只有七年前。
七年前的那个夜晚，段兰因突然像阵春风一样出现在他生命里，像是命运朝他心口里吹进了一阵经年不绝的风。
“美”这种东西，只能是属于段兰因的。
段兰因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在“色|诱”段兰因。
李序也不知道城里人说的“身材好”是什么个概念和标准，反正他在刷一些男色擦|边主播的直播间的时候，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材，和常跑健身房的那些人差不多。
这多多少少给了他一点儿信心。
不过李序没跑过什么健身房，城里人的高档玩意儿，他只是刚来C市那会儿上过工地搬砖挣钱，后来在大学里养成了跑步和日常锻炼的习惯。
李序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千万道自我建设，终于鼓起了勇气走出了房门。
他看到段兰因站在玄关处发信息，今天的段兰因还是一身黑，头发微微凌乱地贴在他脸上，玄关处的暖色灯光打在他身上，让他显得意外的柔软。
“哥哥，”李序听到自己的声音，“你回来了。”
“嗯。”
段兰因回复完了信息，朝他看了一眼。
他看我了！
李序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然而下一秒，玄关处的灯熄灭，一切归于黑暗。
这个灯怎么熄了？
熄了还怎么看他？
“咳咳。”李序发出了点声响，玄关处的灯又亮了。
段兰因正在换鞋，发现自己头顶的玄关灯又开了，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李序：“……”
哥哥，别看地上了！
倒是看看他！
半晌没大的响动，玄关的灯又熄灭了。
李序：“……”
为了今天，李序不仅学习了一番怎么擦|边，他还在网上专门关注了一些穿搭博主，还发私信去请教人家如何穿搭来色|诱……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现在灯全熄了，段兰因也看不见他。
那怎么办？
开灯？
可是会不会有点太明显……算了不管了，李序装模做样摸着墙壁，慢慢走到客厅开灯的地方。
段兰因已经换好了鞋，正准备往客厅里走，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浓的香水味？
李序“啪”地一声，按下了灯的开关。
本只是想按亮廊道的小灯，结果按成了客厅大灯的开关，霎时间客厅的大灯全都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李序：“……”
段兰因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李序，又看了一眼头顶上全都亮起来的明晃晃大灯：“？”
李序：“我夜盲。”
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夜盲个鬼，还在大山里的时候，他经常趁着天黑躲开村里那些人到处乱跑，小时候是没吃饱想去再搞点吃的，后来长大了之后，就经常晚上夜出，琢磨着出山的路。
段兰因点点头：“哦。”
他指了指一侧的小灯：“这排灯是小夜灯，那你记得晚上出来的时候把这排灯开着，光线很温柔，也不会晃眼睛。”
“……嗯嗯。”李序应道。
他眼睁睁地看着段兰因看了自己一眼，一顿。
然后，就见段兰因毫无感触地移开了视线，从自己身边走过。
李序垮着张帅脸，整个人就像一只打扮得花枝招展但是没被主人夸夸抱抱举高高的小狗。
如果他现在有尾巴，那一定是耷拉着的。
段兰因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抚上把手。
突然，段兰因叫了一声他：“李序。”
李序一震，无形的尾巴开始摇晃，“怎么了？哥哥。”
段兰因看了一眼他大掀开的衬衫，里面露出的肌肉清晰有力，兼具力量感和美感。
他收回视线，真诚道：“最近虽然天气转热了，但是还是要注意保暖，别贪凉。”
言下之意，把你那衬衫扣子扣上，别感冒了。
段兰因继续道：“你刚才都咳嗽了。”
像是要印证段兰因的说法似的，李序突然又觉得自己周围的香气变得浓郁，化为实质朝他扑来，已经达到了他的可忍受阈值，他：“啊嘁——”
他打了一个喷嚏。
段兰因看着他，一副“你看吧”的样子。
“多穿点。”段兰因道。
这都还打喷嚏了。
说完，便进了房间。
李序：“……”
丢死人了。
他冷静地扣上自己的扣子，嗯，果然色|诱什么的，不太靠谱。
*
段兰因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未太在意刚才的小插曲。
他打开衣柜，正准备拿出自己平日里常穿的那套黑色正装。
明天他要去参加一场学术讲座，主讲人是他们学院的另一位教授。
虽然主讲人不是他，但是他的学生也会上台，连带着他也成了这次主讲会的重要一环——一言以蔽之，去给他们学院撑面子的。
然而段兰因在衣柜里翻翻找找了好几遍，最后都没发现自己的那套黑色西装，附带着的，连他其他的黑色西装也都消失了！
段兰因站在衣柜前，沉思几秒后才想起来，前几天，他刚把他的那几套西装全都送去干洗了，还没去店里拿回来。
现在店已经关门，而明天早上去拿也肯定来不及。
……没办法了。
段兰因把目光移到了角落，那里挂着他现存的最后一套正装。
是一套墨蓝色西装，和自己平时穿的差别很大。
他只穿过这套正装一次，结果就那仅有的一次，还收获了景鑫的锐评：“骚包”。
段教授就不是骚包的人，所以在那之后，他再也没穿过这套。
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也不是会麻烦别人的人，没有找别人临时借一套的想法。
就这样吧。
段兰因拿出了自己尘封已久的墨蓝西装。
*
第二天。
早上七点。
段兰因起床，开始洗漱。
同一时间，李序也起了床，他一向起得很早，因为他有晨跑的习惯。
他进了自己房间的浴室，按下按钮，却发现怎么都出不了水。
李序：“？”
李序凑上去看了看，就这么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
段兰因说过他也可以用外面的共用卫生间，李序打算先冲完澡晨跑吃早饭，回来再仔细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他拿上了自己的浴巾，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
段兰因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打开了房门。
而李序用外面的共用卫生间冲完了冷水澡。
他刚打开浴室门走出来，就看到了正好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段兰因。
“？”
“？”
只给自己下半.身围了件浴巾的李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一身正装要出门的段教授对上了视线。
李序看到段兰因的第一眼，只觉得段兰因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平日里，段兰因虽然也是正装去学校上课，但是都没像今天一样，这么的……
今天段兰因没有穿黑色正装，而是换了一套墨蓝色西装，看上去价格不菲，全身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段兰因本就腰细腿长，这身更是将他身形的优越勾勒到了极致。
平日里，段兰因都没有刻意打理过自己的头发，而今天却是把头发梳在了脑后，露出他漂亮的额头，给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锐利感。
若说平时的段兰因，总是一身黑，是一种内敛的美。像是黑曜石一样，神秘又高贵。那么今天的段兰因，则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张扬的漂亮。
简单来说，带着点儿冲击力。
李序当然被段兰因这样迷了眼，但是他还保留了一丝神智：“哥哥要去哪？”
段兰因看他一眼，说：“去一个讲座。”
李序松了口气。
然而气还没喘匀，他就反应过来了他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现在裸着的！
虽然只裸了上半身。
七年前的李序就知道段兰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段兰因在一些地方是很保守的，甚至有些古板，做研究的段兰因非常讲究“体面”二字。
他现在裸着上半身，就拿根浴巾包裹着下半.身，哪里还有什么体面！
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还想用自己的身材色|诱段兰因。
他是想展示自己的身材来着，但是他没有想用这种方式！
李序急忙解释道：“那个，我房间里的浴室今天不知道怎么出不了水……”
段兰因：“出不了水？”
“对……”
“我现在急着要出门，待会可能都没时间用手机，”段兰因道：“那待会能麻烦你帮忙报个维修吗？”
“可以，我待会也可以去自己看看……”
“好的，谢谢。”
段兰因目不斜视，走到门口，不忘再次提醒：“冲了澡最好穿上衣服，免得着凉。”
李序有点欲哭无泪：“……好。”
段兰因在玄关处换鞋，微微弯腰，西装就随着他的微微弯曲的腰线而勾勒出一丝褶皱。
“对于一些人来说，美就是美在他的脸上，美在他弱不禁风的身体、一把就能掐住的细腰上……”
不知怎的，李序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段不合时宜的话。
他盯着段兰因的背影，突然感觉到鼻腔一热。
段兰因换好鞋，想再跟李序打个招呼，说自己出门了，却见李序仓皇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段兰因：“？”
段兰因：“你怎么了？”
“我、我没什么！”李序在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的撕纸，仰头，嗡着声音道：“哥哥你要出门你就先走吧！”
“那我走了？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哥哥再见！”
李序隔着门和段兰因艰难地道别。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脸上在流鼻血，自己身下被浴巾掩住的地方也不平静。
李序冷静地想，嗯，不愧是哥哥。
不愧是他见过最漂亮、最好看、最完美的人。
昨天的他竟然还想色|诱段兰因。
开什么玩笑。
李序突然觉得自己的虎牙有点痒，他用力地磨着。
他想，从来都只有他被段兰因色|诱的份，哪怕段教授穿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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