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妈。”柏年接通了电话放到耳边,声线有些轻微的颤抖。
电话那一头静了一瞬,然后才响起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我不是你的妈妈,你不要再叫我妈妈。”
宫凌无语了,这女人心可真够狠的,十九年,她和柏年一起生活了十九年,就一点感情都没有?
【柏年,让我来接电话。】
柏年拒绝了宫凌,他拿着手机远离自己,然后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明明眼眶都红了,还装得像一个没事人似的。
他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柏太太,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柏太太也许是不满柏年这么啰唆,她的语气不算好:“我在都华大学,你出来和我见一面。”
不是邀请,而是冷冰冰的命令。
柏年嘴唇一点一点往上弯,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学校东门外有一家咖啡厅式的书吧,我们在那里见面可以吗?”柏年问她。
柏太太仍然冷淡:“可以,你速度快一点,我很忙。”
说完,柏太太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柏年,你为什么要去见她?】
宫凌不明白,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柏年抹了抹眼睛:“哥,那是我的妈妈,至少在四个月之前,我们仍然是母子。”
他妈妈以前对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她对自己很好,会时时打电话嘘寒问暖,每次去外地出差都会给他带礼物,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
柏年保存好刚写下的半章,去厕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用冷水冲走自己的失态,确认过不显得失礼才拿上手机和钥匙出门,顺道带上了垃圾去楼下扔。
那家咖啡厅柏年常去,他们家的榛果拿铁很好喝,而且环境也清静,在那里看看书什么的很享受。
柏年走进咖啡厅,在最为僻静的角落找到了他的养母,谢锦怡女士。
谢锦怡戴着墨镜,一直到柏年到了咖啡厅才取下来,她看向柏年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温情,要不是柏年确确实实是她养育了十九年的孩子,自小和谢锦怡一起生活,柏年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个看他如同看某件物品的女人是他喊了足足十几年的妈妈。
“柏太太找我有什么事?”柏年拉开椅子坐在了谢锦怡的对面,“您去年到现在,好像还是第一次来都华大学。”
谢锦怡皱了皱眉,她问道:“你是在责怪我从来没有到都华大学看过你?”
柏年怔住,他不明白谢锦怡为何会有这么离奇的想法。
还未等他解释,谢锦怡就冷冷地道:“你不是我的孩子,有什么立场责怪我?”
柏年百口莫辩,他不知自己要如何说才能让谢锦怡不对自己充满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他垂下头,额前的短发挡住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我们以前不是母子吗?
宫凌怒火中烧,他第一次抢夺起了柏年身体的主导权,可柏年却死死地将他的意识体给拦了下来!
就为了说话这么过分的养母?
宫凌简直气笑了。
要他说,在这个女人电话打过来的那一刻就应该直接挂断,还非得跑出来见她,有必要?
谢锦怡是了解的柏年的,她清楚柏年唯唯诺诺,所以也懒得等柏年的反应。
“我问你,你在学校对小宇做了什么?”谢锦怡不客气地道,“昨天晚上小宇给我们打电话时他哭了,老实交代,你怎么小宇了?”
柏年抬起脸,眼睛里写着震惊二字。
“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能对许浩宇做什么?难道一直以来不是许浩宇在刁难他?这算是颠倒黑白了吧?
昨天许浩宇被宫凌教训了,吃瘪了,就打电话跟你们哭,他一哭你们就要来怪罪我?
“柏太太,这是法治社会,我什么也做不了。”柏年嘴角扯了扯,脸色难看无比,手指攥着桌边,骨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请您搞清楚,他的背后是松柏长青公司,是遂城赫赫有名的柏家,我什么都没有。”柏年睁着眼睛,分明泪水糊了满眶,他愣是憋着一滴泪也没有掉。
谢锦怡蹙起眉,她不悦道:“柏年,我们以前就是教你向长辈大吼大叫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柏年向上翻着眼睛,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仍然在眼眶里打转。
“柏太太,如果您今天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挑我的刺,那恕我无法奉陪,告辞。”柏年再没留恋地起身就走,脚步飞快。
谢锦怡猛地一拍桌面站了起来,威严十足:“柏年!”
柏年擦去眼泪再回首,他朝谢锦怡失望一笑:“柏年是您的孩子,我不是。”
话尽于此,多言无益。
柏年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对他的养父母抱有期待,在自己被赶出家的那一天他就该意识到,他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柏年,你哭什么哭?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母亲哭,有这工夫你还不如擦干了眼泪去抓两只猫送到宠物医院去绝育。】
柏年破涕而笑:“哥,要是猫咪知道你开口就是要抓他们去嘎蛋,一定特别不喜欢你。”
【你刚刚拦着我做什么?】
宫凌问他。
柏年乖巧回答:“咖啡厅里有监控,而且还有店员和其他的客人,我们不能像昨天晚上教训许浩宇那样动手。”
宫凌:“……”
你就胡扯吧你。
要是他有身体就好了,他有身体,早就拉着柏年走了,何必还留在那里跟那个看起来就不怎么聪明的养母说那么多?
“哥,我们回家。”柏年身上随时揣着一小包餐巾纸,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他把自己的眼泪擦掉,将餐巾纸丢进了垃圾箱里,慢慢地往回挪。
柏年走回去的速度不怎么快,路上他又接到了来自谢锦怡的电话。
无论谢锦怡是想道歉还是想打电话骂他一顿,他都不想接这个电话,更何况他坚信后一种可能性会更高。
下午的天空没有一片白云,阳光放肆地照射着大地,晒得处处都反光,柏年一路上都只能眯着眼睛走路。
好吧,他承认,也有流泪之后难受的原因。
柏年回到了家,换好拖鞋去厕所洗脸,这一次他洗得有点久,一捧又一捧冷水泼到眼睛上,还是没能让哭过的痕迹消退下去。
他对着镜子,用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这一幕有点眼熟。
被赶出家的那一天,他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
柏年不想让宫凌担心,尽量想表现得像一个没事人,然而他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也写不下去,脑子里全是谢锦怡不讲道理地质问。
许浩宇质问他,谢锦怡质问他,那他又该去质问谁?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纯净的蓝天被一朵朵乌云吞噬,树影在狂风中招展作响。
燕都的天气就如同人心易变。
在宫凌的提示下柏年检查了屋里的窗户是否已经关好,检查完之后干脆缩到了床上去。
这天气说变就变,当真是一点预报都不给,柏年拿手机看了看天气,早上还显示今天从头晴到尾,这会就变成了暴雨。
暴雨就暴雨,天要下雨还能拦着不让他下?
这个小区的房子隔音效果还不错,柏年没有听到多少暴雨来临前的造作,入耳只是轻微的沙沙声,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柏年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安慰,眉心揉在了一起,也不像往常睡觉那样平躺着一动不动,他将自己的身体蜷缩了起来,手里紧紧地拽着毯子。
柏年梦到了他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学校放五一假期的第一天,他买了票回遂城,一落地就先去了遂城本地的一家珠宝店,那家店的情侣项链他看上很久了,正好他写小说赚的钱买得起项链,他就把收益给提了出来买项链。
带着珠宝店打包好的项链,柏年打车回了家。
柏家在遂城是豪门,住的地段也很好,那一片住的都是遂城的有钱人,柏家的住宅是一套价值十几亿的豪宅。
柏年回了家,高高兴兴地进了家门,先见到了在柏家待了很多年的管家爷爷。
管家爷爷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只是柏年当时还不懂那意味着什么,他更没有注意到家门口的鞋柜多了好多新鞋子。
他还兴致勃勃地询问:“陈爷爷,我爸爸妈妈回来了没有呀?”
回来了,柏正言和谢锦怡就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他。
柏年见到父母就要奔向他们,柏正言却让他停下。
父母看向他的眼里不再有疼爱,只有无尽的厌恶,柏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父母说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们的亲生孩子另有其人,他得从这个这个家里立即搬出去,户口也要迁出去。
立刻,马上,收拾东西滚蛋。
宫凌的意识体从柏年的身体里飘出来,他听到柏年难受地梦呓,一出来看,柏年的小脸都要皱成一团了,而且看起来意识不太清醒。
“柏年,醒醒。”宫凌尝试唤醒柏年,但无济于事。
宫凌咬了咬牙,调动力量将自己的意识体具象化了一只手,用手背去碰了碰柏年的额头。
他的手背一烫。
柏年发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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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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