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世上没人离了谁就不能活。”祁尽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他自诩是个洒脱的人,没什么能够让他为之忧愁一周以上。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在苗知语销声匿迹一周后,盛辉集团总部的员工们终于看到顶了一周黑眼圈的小祁总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这边祁尽刚看完邮件,就见孙含卉推门进来:“祁总,董事长说一会儿梁总的会让你过去听一下。”
他答应着把手里的文件签了,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抬头问她,“卉姐,董事长没再说点别的?”
“说了。”孙含卉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是个十足的女强人,这会儿看他就跟看小孩儿一样,“让我顺便看看你今天的状态,不好的话直接扫地出门。”
“嗤。”祁尽忍不住垂眼笑了一声,“看来我恢复得还挺及时。”
孙含卉挑了下眉。
她忙得很,刚才能多说这两句话已经是表达了对他的关心,现在也没理由再陪人闲扯。
“记得去开会,我也会去。”她留下这么一句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连空调的温度都跟着调低了。
祁尽嘴角的笑意淡去,又拿了两沓子厚厚的资料出来。这是他刚让助理帮忙印的,近几年商圈里的一些大事跟比较经典的处理方案。
他虽然并没真正打算做什么继承人,但也不想给自己留时间胡思乱想,毕竟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转移注意力永远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他知道,老爷子让去听的那个会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想让他了解一下自己的对手。
孙含卉口中的梁总名叫梁青野,四十岁,身为祁开盛多年来的心腹,是业内有名的铁手腕。
近几年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偶尔会卧病在家,总公司还能正常运转并且屡创数据新高,梁青野功不可没。
大家都以为等祁开盛退至幕后,他会接手集团。可偏偏凭空冒出来祁尽这么个亲外孙,短短两年就从分部直接被拎到了总公司当继承人培养,这事搁谁身上心里都好受不了。
所以祁尽特能理解自己刚一进会议室的门,梁青野就唰地黑脸这件事。
“梁总。”他微微点了下头,在人旁边落座。
梁青野:“……”
孙含卉就跟在祁尽后边进来,梁青野猜得出这是董事长的安排,他也不好发作,只能用二十分钟就雷厉风行地把会议结束了。
会议内容不复杂,但祁尽心里有事,没怎么认真听,只感受到了某人强烈的敌意。
敌方实力太强,他再佛系也扛不了多久,所以梁青野一说结束,他就第一个脚底抹油出了会议室,都没给人正面交锋的机会。
手头上那点事他处理起来倒也还算得心应手,空余时间就用来看资料。
等到下班的时候,祁尽收拾了桌面上的资料跟文件,这才慢吞吞地出了办公室。
今天想着也该回祁女士那儿看看了,他提前给芳姨通了电话,晚饭做了他那份。
“怎么就你自己,小语呢?”难得祁女士亲自来开门,结果第一句就把人给卡住了。
祁尽顿了一下,进屋换鞋,倒也没多避讳,“人家学业忙,不来了。”
祁晓云忍不住又往儿子身后看了两眼,直犯嘀咕:“他不是快毕业了吗?我记得你当时不是早早就放假……”
“那是我。人家准备再考考研,咱们以后也别打扰人家了。”祁尽说着把人推进了餐厅,自己则是去卫生间洗手。
他话说得轻松,关上门的那一刻笑容还是僵在了脸上。
有些事装作没发生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也就只是减小影响,捎带着自欺欺人一下。
祁尽漠然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在卫生间里回响,他重重呼了口气,低头洗手。
而另一边,望着儿子没事人似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祁晓云直皱眉头。
祁尽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这个当妈的自然是听出来了,可这么多年来她对儿子的感情.事都不会过多表态,这会儿要是追问肯定会引起怀疑,而且估计也也问不出来什么。
那就不如不问。
祁晓云悻悻看向厨房的方向,刚好芳姨端着菜出来,问她:“是小尽回来了?”
“恩,不过小语没来。”祁女士显然很失落。
看她这副模样,芳姨忍不住笑了下,垂着头把桌上的菜盘摆得更规整点。
“行了,他难得回来一趟,孩子们的事你就别多问了。我还炖了你爱喝的玉米排骨汤,给你盛一碗。”
“看起来这又都是我爱吃的,谢谢芳姨!”
祁尽的声音不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祁晓云抬眼看过去,就见某人已经换上了家里的睡衣。
这意思是今晚就住下不走了。
祁女士轻哼一声:“还知道回家住啊?”
“那可不。”祁尽笑着帮忙摆碗筷,“怎么听您这语气,好像不太欢迎我呢?”
祁晓云发愁他跟苗知语的事,这会儿懒得搭理他,“快吃你的饭吧。”
祁尽也不自讨没趣,只笑着答应:“得嘞!”
于是母子二人都开始自顾自地扒拉饭,偶尔芳姨开口才能带着他俩聊上几句。
等祁尽撂下筷子,还没来得及帮忙收拾,和明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跟你说,我今晚在陪老爷子吃饭,可没空去帮你收拾烂摊子,你最好明天再喝酒!”
这话可不能让祁女士给听见。
祁尽回到房间,笑着捏了捏眉心,“我在家呢,今晚不给你添麻烦。”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一下,“啊?你在哪个家?”
祁尽失笑:“还能哪个,祁女士的家。”
“哦,那行。”
听他似是松了口气,祁尽难得有点愧疚,“前几天你辛苦了,有空请你吃饭。”
“嚯,那我高低得狠狠宰你一顿!”和明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会儿说得正起劲儿,就听到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祁尽听电话那头的动静,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草草答应两句也就挂断了。
屋里霎时间又静了下来。
人有心事的时候最怕安静,一静了就免不了要胡思乱想,祁尽平时表现得再洒脱,真动了心也免不了俗。
他就是觉得可笑,明明在这事上栽过一回跟头,憋了这么多年还是没忍住重蹈覆辙。
自个儿都觉得贱得慌。
祁尽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准备点颗烟。
窗户刚打开,外头三十多度的热气扑面而来,吹得人直皱眉头,把屋里开了半天空调的冷气也给冲散了。
烟尾那点猩红在万家灯火中显得十分微不足道,而缭绕的烟雾还没来得及升上去就被风给打散了。
祁尽就靠窗站着,目光飘得很远。
“……恩,我在……宇辰回来了?”楼下不知什么时候传来了某个有点耳熟的声音。
祁尽下意识地瞥过去,就见那人温润的背影站在小区的路灯下,影子被投在脚下,拉的不长,反而缩成一团。
阴魂不散。
那一刻他脑子里就这四个字。
祁尽掐灭烟,直接换了衣服出门,都没来得及散一散身上的烟味儿。
以至于他才从房间出来,就见正在客厅打电话的祁晓云皱起眉头,“你又在家抽烟了?”
祁尽的火气都要从脑门蹿出来了,根本没空理她这茬,兀自说:“您让他在楼下别走。”
“啊?”祁女士这才想起来自己正在给谁打电话,心虚得直把手机往身后藏,“你说什么呢,妈妈怎么听不明白。”
“您不明白不要紧,楼下那个明白就行了。”他说着已经穿好鞋出了门。
“哎,辰辰!”
祁晓云的声音跟着关门声一起被甩在了身后,祁尽走进电梯,直接按下一层。
算起来他跟孟何还没正面谈过这件事,他以为自己刻意回避也算是给人留点面子,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还跟小时候那么较真。
但显然孟何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祁尽心烦地捻着刚刚夹过烟的指节,等着电梯在一层停下。
刚走出楼道,就看到那人站在路灯下,朝这边淡淡笑着。周围是夏夜的虫鸣,他整个人在柔和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温柔又极具魅力。
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孟何也是最了解他审美的那个,始终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大概是因为记得他当年说过的话。
——“宇辰,你盯着我看什么呢?”
——“没……我就是觉得你站在路灯底下,特别……好看。”
季市的夏天很难熬,又闷又热。
祁尽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站定。
那人弯了弯眉眼,镜片后的目光暧昧地落在他身上,“宇……祁尽。”
他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惹他不高兴。
可祁尽压根儿没心情跟他废话,直接错身从旁边走过去,“我们谈谈。”
孟何跟上来,像以前一样走在他的左边,两人的肩膀隔着点距离,祁尽身上的烟味儿都能闻得一清二楚。
孟何皱眉,“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祁尽看也不看他,只觉得这个问题好笑,“我都快三十了,会抽烟很奇怪吗?”
“……抽烟对身体不好。”孟何的声音明明很温柔,这会儿听起来却令人烦躁得要命。
祁尽猛地站定脚步,冷笑:“孟何,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他指的是什么再清楚不过。
那人没说话,只转过来沉默地望着他。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儿了,再不说点狠话祁尽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放弃空调顶着高温下楼的冲动。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有关我家的一切,都请麻烦你别来沾边。我没想过要跟你闹得难看,也不原谅你,因为不是所有错事都能用一句‘对不起’解决,何况我压根儿没想解决。”
“我们,从你当初选择抛弃我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把这段感情扔下的是你,想要捡起来的也是你,你特么别太自负了,这样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杨宇辰已经死了。我叫祁尽,我的人生从来都是向前看,我不回头也不捡垃圾,听清楚了吗?”
孟何:希望你面对纸鱼的时候也这么坚定哈(微笑.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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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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