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祁尽从没想过自己和苗知语的再次见面会是这种情景。
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还会再见到苗知语。
就像他曾经笃定断崖式分手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第二次一样。
那种感觉挺神奇的,但这个形容绝对不是什么褒义词。
“祁哥,你怎么样?”苗知语进屋的时候头发还保持着被风吹乱的样子,眼里的担心跟焦急也并不像假的。
他好像瘦了。
这是祁尽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
可能人的本质就是一个贱字,不然都被甩了怎么还在担心人家的胖瘦?
祁尽扯了下嘴角,晃晃悠悠起身。
苗知语伸手想扶他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王叔,”祁尽笑着转身,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多给某人,“您也忒热情了,其实有时候也不用这么热情。”
这话说的忒含蓄了点,王叔没听懂只当他在夸自己,笑呵呵地摆手,“行了快回去吧,整点解酒汤啥的,回去早点休息。”
说着还朝后面的苗知语眨巴眨巴眼,示意他赶紧把人带回去。
苗知语是个礼貌孩子,跟王叔道过别后才带着祁尽出了警卫室。只是这人怎么都不愿意让他碰,他也只能耐着性子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临近夏末,季市的风却还是带着独有的闷感。
祁尽觉得难受得要死。
不仅仅是因为胃里翻江倒海,更是因为身后跟着的那人。
说实在的,他从来都是一个体面人,除了无法原谅的孟何,无论对哪个前任祁尽都是客客气气的。
即便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他也只是笑呵呵地问人家骂完了没有,骂完了就算彻底结束了。
但对于苗知语他却只想发脾气,那种冲动上头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任性得像个孩子。
好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不该这么不稳重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在闷热的夏夜里显得更让人窒息。
直到祁尽停在了别墅门口。
他垂头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因为酒精而变得迟钝的大脑正努力思索着怎样才更体面一点。
苗知语:“祁哥……”
“谢谢你送我回来。你看我现在这样,就不送你了。”祁尽头也没回打断他的话。
“我扶你进屋吧,前面台阶陡。”
苗知语却像是没听懂似的,兀自上前一步想扶他。只不过还是被躲开了。
“不用了。”
“祁哥。”
“我说,不用了!”这话几乎是从祁尽牙缝里挤出来的,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对上那人的视线。
苗知语的眼睛像从前一样湿漉漉的,眼神看起来又纯又无辜,仿佛被人断崖式分手的人是他。
孽缘,踏马的绝壁是孽缘。
祁尽忽然笑了声,又皱起眉头打量他,眼底的笑意消失殆尽,“能不能要点脸?”
这话已经相当难听了,搁在别人身上哪怕不动手也想骂几句。
但苗知语这会儿偏偏成了个犟种,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生气,甚至连语气都平静得过分:“我只是担心你。”
“呵。”要不是见识了这人的演技,祁尽还真就信了,但现在这种情况只让他觉得好笑。
他扬了扬下巴,“那你以什么身份担心我?”
“……”
苗知语说不出男朋友三个字,只僵在原地望着他。
祁尽也知道他说不出来,毕竟也是交往过两个月的“前任”。
闷热的夏夜连风都停了,气氛便显得格外尴尬。
良久,才听到苗知语哑着嗓子开口:“朋友也不行吗?”
“哦,朋友。”祁尽拖着尾音重复那个词,“原来朋友可以吃我的睡我的跟我上床,然后忽然失踪又卷走我的钱,过几天再突然出现说一句‘我担心你’……真有意思。”
这事无论怎么看都是苗知语理亏,“对不起祁哥,我……”
“不用。”祁尽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浪费更多时间,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我没有兴趣去听一个骗子的解释,也不想掰扯。你只要以后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咱们俩两清,我就当自己付出的那些都是做慈善了,我认栽,你也不亏。”
他说完话就转身进了别墅的院门。
也不知道今晚的酒为什么这么上头,他拼命压着涌上来的那股劲儿才能勉强绷直脊背体面地往屋里走。
可还没走几步,手臂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扯住。
本来就晕着,这会儿祁尽更是一个踉跄。
他站立不稳,直接被某人的手臂揽住了腰,苗知语的气息强压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几乎没给反应的时间。
一个轻巧而又潮湿的吻毫无征兆地落在了祁尽的脖颈,瞬间让人觉得仿佛有阵麻酥酥的电流滚过全身。
他听到耳边那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祁哥别推开我……求你了。”
“……”
这人总是知道该怎样拿捏他,祁尽忽然就有点泄气了。
他任由苗知语抱着自己,任由他的亲吻落在自己的嘴角和身上,他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任其摆布,直到两人纠缠着进了卧室。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也只零零散散地从窗帘的缝隙落进来。
祁尽忽然一个翻身将人压制住,撒气似的去扯苗知语的衣服。
他是真的生气,但他控制不住身体对这人的反应,所以更生气。
“嘶……”身下的人忽然打了个激灵。
祁尽动作顿住,捏着苗知语手腕的指腹刻意摩挲了下。
粗糙的触感又还带点湿润,温热的,还隐约有血腥味儿弥漫开来。
脑子猛地清醒过来,祁尽利落地翻身下床,灯光几乎瞬间将屋里照得亮如白昼。
苗知语被晃了一下,下意识抬起手臂去挡——
祁尽终于看清了,那白皙皮肤上的伤痕一道接着一道,有些结了薄薄的一层痂,而大多数则是因为刚刚他剧烈的动作而渗出了血珠。
苗知语本来就白,那些痕迹在上面就格外触目惊心。
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得多。
祁尽板着脸色翻出医药箱,“怎么弄的。”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磕碰到了。”苗知语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乖乖接过沾了消毒水的棉签,皱着眉头去擦伤口。
他讨厌所有消毒水的味道,但祁尽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他不想再惹人生气,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涂。
但对方显然并不满意他的回答。
“不说是吧,行。”祁尽把他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扔过去,又把消毒水、棉签、创可贴和绷带都扔给他。
最后连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身后是苗知语企图下床来拦他的窸窣声,却忽然一顿,“嘶。”
应该是又扯到哪块儿的伤口了。
祁尽听得出,但脚步却没停,身后那人也终究还是没追上来。
他下楼,出门,点烟,一套动作下来没半点停顿,酒精已经不起作用,就连半个小时前的头晕祁尽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剩下的就只有烦躁。
烟雾缭绕,他微眯着眸子看向前方,觉得自己也真是够贱了。
那一晚,祁尽被闹得毫无睡意,就坐在外面吹了一宿的风。
他不知道苗知语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早晨七点他回房间拿换洗衣服时看到人缩在大床的角落里,怀里还抱着他的枕头。
苗知语露出的手臂伤口上残留着碘伏的颜色,已经结了薄薄的痂,比昨晚看起来顺眼多了。
祁尽默默松了口气。
知道苗知语睡觉轻,下意识放轻脚步都已经像是刻在了他骨子里的习惯。
祁尽拿完衣服到楼下冲了个澡,收拾利索后又做了两人份的早饭。
他已经不指望知道这一周多的时间苗知语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毕竟他从来不是个喜欢强迫人的,人家不想说他就不会再问。
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和好。
所以那些事知不知道也就没有区别了。
楼上一直没有动静,祁尽也没打扰,吃完早饭就直接去了公司。
今早还有个会要开,最近因为颓废压下了不少工作,虽然老爷子叫了孙含卉帮他,但让人担心了这么长时间,如今也该有点诚意才行。
整整一天,祁尽除了开会就是埋头在文件里,午饭将就着吃了一口,桌上的咖啡杯空了就再续,直到下班。
把最新方案敲定,他才终于仰头靠在椅背上合了合眼。
紧绷着的神经倏地松快下来那一刻是最舒服的,祁尽缓慢呼了口气,准备跟祁女士报备一下昨晚的行踪,顺便问问晚上有没有做着他的饭。
可他才拿起手机,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来的人是孙含卉,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极高的职业素养让她依旧保持着凌厉的气场。
“祁总,董事长叫你一起参加和氏的晚宴。”
她说着看了一下腕表,提醒道:“你还有二十分钟准备。”
和氏?那岂不是和明俊也在。
昨天半夜才见过这货,今天又见属实有点腻歪,但孙含卉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消息转达到就走了。
行吧,反正事老爷子的话,他不听也不行。
祁尽拿了放在隔间柜子里的一套备用西装准备换上,可还没来得及系上衬衫纽扣,就听到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弹出视频通话申请,申请通话的人头像是一只漂亮的布偶猫。
祁尽眉头紧蹙,犹豫一瞬后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他拿着手机,随意到镜头都没对准自己的脸,而是下巴到胸口的那里。
刚一接通,画面上果然出现了某人有些惊慌诧异的模样,苗知语似乎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祁哥……我以为打的是语音通话。”
祁尽挑了下眉,并不戳穿他,只把手机扔回到桌上,兀自站在桌边从上往下一颗一颗系着衬衫纽扣。
“什么事。”
“没打扰到你吧?”对面那人小心翼翼,“我是想问你晚饭要不要回来吃,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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