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朗死了。"
叶品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去录综艺的保姆车上。
小助理乔安把手机屏幕怼到他脸上，也不管他困不困，就叽里咕噜地八卦起来："妈呀寒哥，我以前听梁男说过一嘴，这徐清朗是个…gay吧？怎么转头喝酒蹦迪带妹回家了啊？！还这么倒霉死在路上……"
堆砌的热搜词条跟炸了花一样挤到眼前：
【#徐清朗去世】
【#徐清朗车祸现场】
【#徐清朗试婚百日延播】
【#试婚百日最新飞行或将顶替徐清朗】……我？
【#试婚百日寒江cp复活】……呸。
【#徐清朗叶品寒真实关系】……啊……
【#徐清朗疑似被谋杀】……谋、谋杀？
被谁？
……草！
叶品寒反应过来什么，直接一个弹射起步，把乔安吓一跳，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被急促的来电铃声打断。
只见不停抖动的通话界面上写着五个大字——暴躁吉娃娃。
叶品寒抽了抽嘴角，这是？
"是梁男。"乔安道。
哦经纪人，那没事了。
叶品寒嗖地把手机丢给乔安，接通还没一秒就如愿听到了吉娃娃发飙。
"我靠乔安！撤退撤退！别录了！你喊人司机小郑给我往回开！这sb综艺谁爱录谁录去！"
"梁哥，你小点声啦，我开的免提。"乔安微笑着提醒，听声音完全就是个不敢得罪领导的乖巧大学生，哪里想到私底下给领导的备注这么'自由奔放'。
这就是打工人精神么？
叶品寒想笑，……但不能。
因为他很快就被暴躁吉娃娃给骂了。
"我说什么来着？啊？寒哥你也真是，那么多综艺送上门儿来给你你不要，偏要去内内内什么试婚百日，它第一季评分多差你不知道啊！还出了名的怪力乱神。这下好了吧，徐清朗死了，战火全引你身上了，它这破恋综又能火一波！"
梁男槽起来压根不带停的，安静半秒又迅速开启新一轮攻击："还有你内前男友我都不想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勾引人徐清朗还踩你上位，什么狗屁寒江cp，我呸！早八百年就be了！这劈腿渣男你有什么好留恋的！"
……。
我说我没留恋，你信么？
叶品寒委屈。
偏巧这时摆在腿边无人问津的手机震动了下，乔安一个歪头，就用十八倍视力看到了叶品寒手机上弹出来的微信消息——【到哪了？】
那'到哪了'三个字上面分明写着发信人是，狗盛江。
别误会，狗是狗，盛江是盛江。
狗不能是盛江，但盛江可以是狗。
这种爱劈腿的狗东西除非死了挂墙上，否则这辈子是不会老实的。叶品寒恨恨地想。
"寒哥，你……"乔安实在忍不住八卦的心。
"别看，别听，别问，ok？"
"ok，ok。"乔安望着车顶，她好想说不ok……
"喂喂？怎么不讲话了？是不是蛐蛐我呢？！"被晾一边的梁男又开始吱哇乱叫了。
"谁敢蛐蛐咱大经纪人啊，这不是找死么。"叶品寒边说着，边和乔安对视了眼，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奇怪的默契，"咳，别生气了，这么多年抨击我的恶评你也看过不少，等热度过去就散了。还有啊，别动不动就退出退出的，我要真退出了，你给我付违约金啊？"
"付就付。"
"啊" 叶品寒愣住了。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寒哥。"梁男语气正经起来，"这次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揍徐清朗的视频被人发上网了。"
这话一出，叶品寒瞬间明白了。难怪徐清朗一死，自己的名字也跟着上了热搜。他还没来得及看。
"当年你跟徐清朗上同一个综艺，半路徐清朗突然下车就好多人说是你干的，虽然没有证据不了了之，但现在徐清朗死了，你打他的事儿又被抖搂出来，网友不给你扒层皮是不会罢休的！更何况你忘了？上周五！上周五内姓徐的才在试婚百日上公开表白盛江！你跟盛江又是前cp，徐清朗的粉丝现在就差把杀人犯三个字贴你脑门儿上了！你如果还执意要去试婚百日，那下场不用说了。"
所谓当年，其实也就六七年前。
那会儿他，盛江，徐清朗，都算新人，只不过他和盛江是没啥背景的纯新人，而徐清朗是摸爬多年又重回娱乐圈的小资源咖。
和盛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连徐清朗是谁都没听过。每天的任务就是窝在剧组给的小出租屋里和盛江培养感情，纸质的剧本翻得都快烂了，才终于和这狗日的磨出点默契，到镜头前不尴尬了，有感觉了，也是真的完蛋了。
直到后来狗盛江劈腿，放狠话断交，他在独自消解痛苦的那段漫长岁月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并不喜欢男人，只是很早就对盛江一见钟情了。
那种心突然一紧的感觉，就是一见钟情。
但现在的叶品寒压根不会承认。
"等下我发你段录音，你帮我交给微博大号去澄清。"叶品寒从回忆里抽身，对司机小郑喊了句："就停这吧。"便头也不回地开门下车了。
保姆车停在半坡上，江边的风吹过来，叶品寒拢了拢衣服，迈起步子不紧不慢往上走。
这里的别墅依山而建，背靠澜江，房价之高昂放眼整个江北都少有。如果是七年前有人跟他说，你将来挥挥手就能订下千万豪宅，他恐怕会荒唐地笑出声来。
【陈导，我到了。】
叶品寒把盛江发来的未读消息直接划走，给导演编辑了新的发去。
【好的，我让人来接你。】
按灭手机，叶品寒抬起头有瞬间发懵。这里的天空是什么时候聚集起如此繁密的云层，延绵交错，一望无边，而他周身上或下的林荫道都暗得只剩婆娑剪影，独留眼前这栋别墅亮着灯，和压顶般倾泻而下的红色晚霞相映衬。
"要下雨了么…"
叶品寒嘟囔了句，随即又觉得不对。
火烧云，一般只在暴雨后才有，更何况是这种已经艳丽到让人心慌的颜色。
他松了松领口不想再看了，却见别墅四层天台走过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
女生留着大波浪长卷发，鼻梁秀挺，脖颈纤长，她侧身抱臂而立，光看穿衣举止就是很有个性的气质美女。
男生则臂膀宽阔，身型高挑，胳膊肘随意撑在栏杆边沿，简简单单一件黑衬衫勾勒出他迫人的倒三角身材。
他话极少，整个过程几乎只有女生在喋喋不休。
但就算化成灰，叶品寒也不可能认不出这个爱劈腿的绝情死渣男……
狗！盛！江！
嚯地一下，某人的视线仿佛自带雷达探测，瞬间锁定住他。
叶品寒立刻低下头，动作幅度之大差点闪了脖子。
"寒哥！寒哥？"别墅门开了，一个戴工牌的眼镜仔热情地迎了上来，二话不说抢过他的行李箱往门里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房间在二楼，不过还得烦请您再歇一脚，陈导得先跟您交代一下注意事项然后咱们直接从吃晚饭开录。您别看这儿人不多，好些小年轻可都是您粉丝呢！"
其实不用眼镜仔说，叶品寒已经快被身边两个女工作人员热情的目光灼出洞来了。
"陈导他……"叶品寒想问关于徐清朗的事，但被旋转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他停在走廊拐角，静静看着裙摆和西裤一前一后步入视野，最后由下而上顿在女生张扬明媚的面容上。
他刻意没去看盛江。
"Hi，我是封情。"女生自我介绍起来。
"你好。"
叶品寒点点头，也回以微笑。
对方抬起手偏头向盛江靠近了些，那模样是要说悄悄话，说出的话却一点也没悄悄的意思："有好戏看咯～"
声音不小，回荡在客厅。
盛江大概好像是瞪了封情一眼，叶品寒也不知道，因为盛江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啊啊他找他了！他找他了！啊啊啊啊啊！！"
恍惚间，背后传来那两个女工作人员的尖叫。
他只感觉几秒前还万分清醒的头脑忽然被泼了一桶浆糊，连视线都模糊了。
记忆里的那个夏天，也是在封闭的室内，这个人像今天一样大步流星朝他走来，背着光以压倒的气势冷冷吐出一句："你就是叶品寒？"
他那时靠在门边，大口喘气，任由汗水混着血珠滚下来，滚到下巴上，滚进衣服里，然后在闷热潮湿的屋内不停发散，他闻着铁锈味，紧张地捡话说："对、对不起，我迟到了。"
而回答叶品寒的是新搭档的无情铁掌，"挺好，脑袋没开瓢，死不了。"
那时候他想反问盛江，你说的是人话吗？
可惜他怂，只敢梗着脖子用不满的眼神扒楞人家。
谁知盛江连个眼神都不甩给他，下一秒就抓住他腿蹲了下来。
"喂喂喂！你干什么？！"这狂放不羁的动作，把叶品寒吓得不轻。
盛江："检查伤口。"
"你当你医生啊！再说你检查伤口你也、你也提前……"叶品寒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盛江撩着他那半截裤衩，手在血刺呼啦的大腿上按来按去，实在是检查得极为认真。
过了大概很久，盛江抬起头问他怎么不说话了，揶揄的眼神整个儿沁在屋角斜斜倾洒下来的阳光里，亮得可怕。叶品寒心一紧，只感觉有什么心绪被抓住了，一瞬间无处可逃。
就像……
现在。
他甚至无法呼吸。
"走吧，跟我去找陈导。"
话音未落，手腕就被死死扣住。
叶品寒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没见，第一次再见面居然被狗盛江以如此自然的方式给制服了？？？
他怎么有脸？！
"你放手！"叶品寒压着声儿咒骂。
盛江没讲话，但是猛地停下了。
"你、你要干什么……"叶品寒看盛江阴沉的表情，又没骨气地犯怂了。
"一会都听我的。"
"凭……"
"一个要求一百万。"
彳亍。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盛江率先推开了导演房间的门。
而当下一无所知的叶品寒怎么会想到……
这将是他踏入深渊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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