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知意醒来时,周身满是淡雅的檀香气息,他眨眨眼睛,发现自己依旧睡在沙发上。
对于这件事,他不算太意外。
他意外的是,自己为什么睡得那么快,又那么熟。本来准备熬到红疹下去就回卧室,结果没撑住。
明明以前也经常熬夜。
他拉起半垂在地毯上的薄被,扭头看向正守在身边的盛野。
盛野也在睡着,还不忘将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防止他半夜里掉下沙发一样。
有过一次睡沙发的经历后,楚知意不再像上次一样慌张。他将手缩回被子,很慢地揉,仿佛手腕上重新升起过敏般的痒意。
盛野有所感应,恰在此时睁开眼睛,与楚知意对视。
“醒了啊。”盛野低下头,和他离得很近,“身上还难受吗?”
楚知意摇摇头,快速甩甩手腕,控诉说:“你压着我的手了。”
“昨晚你睡着了,总是不自觉地挠。”盛野看起来半分不心虚,“所以就按住了你的手腕。”
因为过敏会很痒啊,楚知意想,和被蚊子叮了几十只包差不多,他记得他忍了,但睡着后的行为,他应该也没法控制……
他立刻略掉这件尴尬事,“睡着了……那你怎么又没叫我啊?”
“不知道过敏什么时候会复发,就决定这一晚都守着你。你睡得很好呢,鹊鹊。”
很一番欲盖弥彰的话。
“骗人鬼。”楚知意的揭穿脱口而出,“你根本不是……”话到嘴边,又被强行压下。
“不是什么?”盛野从容反问。
“什么都没……”
“鹊鹊,不撒谎。”
“……你好烦人。”楚知意低头看被子,神色很是无所谓,“好啦好啦,就是想说,你根本不是因为你说的原因,才不叫醒我。”
“是,鹊鹊好聪明。”盛野直接承认。
“好啊,被我抓到了吧,坏蛋盛野。”楚知意神气起来,“说,你有什么坏心思。”
盛野用手掌贴住他的脸,“鹊鹊,你睡着的时候好乖……想一直看着你,还想抱着你,想抱着你睡觉。”
楚知意呆了,压根没想盛野会把想法说得这么直白。他将脸往被间埋了埋,避开盛野的手,也防止脸上烧起来的热被盛野发现。
盛野没察觉到般,自顾自地继续说:“可是你没有允许我抱你,我担心私自抱你的话,你会生气,所以一直在抱你和不抱你之间犹豫,想着想着,一晚上就过去了。”
楚知意瓮声瓮气哼了声,“不许抱,不许纠结,不需要想一晚上。你应该无条件听从我的想法才对,盛野,你不听话哦。”
他随口给盛野定了个罪。
“论迹不论心,没有抱,不算不听话。”盛野笑了下,“而且,我还没有问过你呢,说不定,你会允许我抱,是不是?”
“当然……”不是……
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个强硬到无法挣脱的环抱顷刻落下。
楚知意几乎被他完全拥进怀里。
“谢谢鹊鹊。”盛野先发制人,声音愉悦。
楚知意无奈,试着推了推,没推开,索性算了,小声地说:“我就知道,你一点也不乖。”
“我知道我不乖。”盛野贴住楚知意的额头,“鹊鹊可以教我,教了我,我就会乖了。”
“你是小狗吗?还需要人教啊。”楚知意好笑,又有一些莫测的情绪在心底流动。
“需要的。”盛野说,“我本来就是鹊鹊一个人的小狗。”
那股莫测的情绪登时翻腾成难以平息的海浪。
“真的啊?”楚知意问。
“当然。”
楚知意顿了很久,慢慢将手指插入盛野的黑发间,一点点将漂亮的发丝揉成一团乱麻,“既然如此,你的主人现在命令你——快松开手,不要再肉麻地抱着……我。”
盛野不为所动,反而蹭蹭他的脸,“再抱一会儿,就当是我的奖励,好不好?”
“什么奖励?”
“我守护鹊鹊的奖励。”盛野摸了下楚知意昨晚起红疹的地方,“鹊鹊一晚上都没有再过敏。”
“这样啊。”楚知意故意夸张,“真是好大的功劳,我好感谢你。”
以他的情况而言,过敏压根算不上什么严重的病症,就是红痒而已。
只是,盛野的挂心程度,也实在太深,远远超过了他身体的难受程度。
盛野对自己也这样好吗?盛野对其他人都这样好吗?
“不用道谢。”盛野纠正般,“鹊鹊,不用对我说谢谢。”
“那好吧。”楚知意顺着说,“那我不谢你了,快点松开,不要抱我。”
盛野抱得更紧了点,“这可不是感谢,是我的奖励。”
“没有让你抱。”楚知意好笑,“不要自作主张哦。”
盛野没有再回应别的,只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一声声唤他的名字——“鹊鹊,鹊鹊。”
“盛野……”
“好不好?抱一会儿,好不好啊?鹊鹊。”
楚知意忽然无力地败下阵来,败给盛野的执着也败给盛野的眼睛。
“好吧好吧……”他妥协了,“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只能抱一小会儿哦……”
“谢谢鹊鹊。”盛野心安理得将脸埋进楚知意颈窝,累了很久的模样。
楚知意没想到盛野的拥抱会亲密到这种程度,一时僵硬而无所适从,却没想过再推开。
另一个想法在同一时刻占据了他的脑海。
——盛野今天向他道谢两次了。
对他说不用道谢,自己却不遵循平等的标准,反而依恋讨好。
这样的行为,会让他自以为身居上位,从而产生想要掌控盛野的错误想法。
而且盛野说,他是他的小狗欸……
他一直想养一条小狗的。
可把人当小狗是不对的……
“盛野……”
“鹊鹊。”盛野打断了他的话音,但语气很是温柔,类似于自我呢喃,大概是没有察觉到楚知意的“有话要说”。
楚知意便暂停了话头,小声应着:“嗯?”
“我的鹊鹊怎么这样好啊。”盛野絮絮低语,“好喜欢你,鹊鹊,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暂停一瞬间变成永停。
没有人能拒绝一只朝你示爱的小狗。
楚知意同样不例外。
虽然小狗也是种会伪装的生物,它的示爱或许是因为主人,也或许是因为主人会给它爱吃的小肉干。
从第一次见面起,盛野就朝他示爱了。
楚知意心里叹气——为自己不能辨别这份喜爱的来源。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回应盛野的拥抱。
他的身体在盛野的气息间渐渐柔软,他又揉了揉盛野的脑袋,默默地想着一些事情。
他想,他应该看看《暴雨降临》的剧本。
-
盛野的拥抱格外久。
久到楚知意险些再次睡着。
拥抱松开时,楚知意迅速恢复了清醒。他颈间残存着挥之不去的温热触感,是盛野曾与他紧紧相贴的痕迹。
他抿抿唇,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又若无其事摸了摸手臂和膝盖。
“在摸什么?”盛野问。
“……看过敏的地方有没有好全。”楚知意这样说。
“检查”的结果很理想。
红疹几乎全部消退,唯剩小腿内侧有一片不明显的红印。
楚知意不明所以地摸了摸,没感觉到痒也没感觉到难受。
“这里是不是还没好啊……”他有些疑惑。
“哪里?我看看。”
楚知意翘起那条腿,想让盛野看得方便些,谁料盛野直接握住了他的小腿肚,俯身垂眸地细看。
温热吐息和灼热指腹同时掠过皮肤。
楚知意措手不及,居然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和被全然拥抱住不同,光明正大地看见盛野握他腿,真是很难形容……他甚至产生了盛野下一秒就会吻上去的错乱感。
“盛野……”他竭力控制住哆嗦,“怎么样……”
“没事。”盛野掌心的温度在短短触摸间与楚知意趋同,“不是过敏,是蚊子包的印。”
楚知意忽然恼怒地打了下沙发,“好可恶。”
盛野则是笑了。
“笑什么?”
“笑你孩子气。”
“才不是呢。”
“很可爱。”
楚知意又一次在直白的赞赏间失了语,他不说话,因为蚊子包而产生的不高兴反而更具显在了脸上。
他在客厅睡了两次,就被蚊子咬了两次。
蚊子是盯着他咬么?
可他在自己卧室里从没有被咬过。可能客厅太空旷了,蚊子可以随意乱飞,就算放驱蚊液也挥发不出最大效力。
“气包子。”盛野笑意更甚,“我去拿药膏来给你涂一涂。”
楚知意闷闷的,“快点拿来。”
盛野嗯了声,小心放下他的腿,去药箱里拿来药膏,均匀细致地涂在了那片红痕上。
很冰凉。
有种莫名的舒适。
虽然盛野的指腹依旧很热。
楚知意却没有刚才的过激了,就好像在慢慢习惯这种热度。
-
药膏的作用下,蚊子咬出的红印很快消了。
临近傍晚时分,盛野和楚知意决定去下馆子。
非常临时的决定。
因为唐觅发消息问他们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唐觅说,庄远松也在,大家可以一起讨论讨论电影的问题。
和楚知意的想法不谋而合。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顿饭,双方都吃得很愉快。庄远松是位非常能屈能伸的导演,对于楚知意要饰演沈知鹊一事没表现出任何异议,并对他的外形和气质大加赞赏。
楚知意猜测,应该是带资进组使他的魅力有了加成。
庄远松说,他的表演经验薄弱,在电影开拍前需要认真揣摩人设,多加思考,重要的是,要与盛野培养恋爱感。
盛野亦是。
至此,楚知意平淡宁静的散心生活有了一个需要完成的正经任务。
按理说,楚知意应该有一份剧本。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是唐觅带来的,盛野替他拿着,结果回家后不准备完整地还给他了。
楚知意真正拿到手的,只有剧本的几张。
仅仅是故事的开头。
“为什么只给我一部分?”楚知意问。
“不想你一下全部看完。”
“为什么?”
“想和你真正经历一遍戏中人的生活。”盛野认真说,“真正体会他们的过去,或许才能真正感受他们的感情。”
楚知意认为盛野的话有道理。
很多敬业的演员都会这样做。
“未卜先知的话,很多感觉,就不会像最初那样真挚了。”盛野看着楚知意,“鹊鹊,剩下的剧本,我慢慢给你,我们慢慢恋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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