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客栈还是他们先前住过的那家,在鹤也添价三轮后,终于换到了云衔还算熟悉的房间。
“所以说,我就是送的那卦中提到的厄命之人咯?这神算子果然名不虚传啊,算得还挺准,不过怎么看我都是渡劫的独行者吧?孤木难支,力不从心,又如何能祸乱天下呢?”云衔晃着茶杯,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真不明白,云家屠门是他厄命的启,此后的一生中,他注定要以报仇为目标,若是因此而祸乱天下,岂非天下都是他的敌人?
可幕后的执棋者当真能下这么大一盘棋吗?他又是何时知道他就是厄命之人的呢?还是说,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成定数,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帮“命运”推波助澜而已。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既然已经知道了卦辞,便可寻找破卦的生路。”鹤也的语气有些急切,显然也是没什么头绪。
“破卦吗?”云衔喃喃着,慢慢趴在桌子上,声音黏黏腻腻,像是戳不破的泡泡,“真奇怪啊,鹤也,我这样的无名小卒,竟能和天下联系到一起。”
“天下万物,瓜葛相连,不过有些人影响大,有些人影响小罢了。”鹤也摸着灵绝,心里隐隐不安。
“算了算了,不想了,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管他厄命祥命的,那个害了我云家的孽獠,万死难赎其罪,更不配轮回转世,我要用散魂钉将他钉在云家的祠堂里,让他日日忏悔,直至三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话说出来,云衔痛快不少,他不想让气氛如此沉重,敲了两下桌子,笑着说道:“鹤也,你说气运之子是不是你呢?我承认你的能力,不过收服灵绝,会不会有那么一丢丢的气运在里面?”
鹤也陷入沉思,他觉得云衔说的有点道理,不过卦象并没有第二个人的提示,只说“生即为死,死亦复生,一线生路,非死不能”,如果他是气运之子,根据卦象的说法,他应该就是“一线生机”,可是“非死不能”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放心吧鹤也,如果你是气运之子,肯定就是破卦的关键,至于那些‘生即为死,死亦复生’什么的都不要管,只要有你在,就一定能保佑咱们都活得好好的!”
鹤也顿时舒畅许多,不光是看到云衔的笑容,仅仅是听到他说话,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就足以令他安心定志。
自从两人相认后,荒怪之事层出不穷,他早就不似从前那般冷静,云衔所求不多,可就是这么一点,也要有千山万壑来横拦竖挡,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切踏平。
他绝不能再失去他。
“嗯,或许还没有那么糟。”鹤也笑了下,将灵绝收了起来。
“就是嘛。对了鹤也,你之前说要去拜访友人,是谁呀?”
“这个人你也认识,而且,你一定会愿意去的。”
鹤也卖了个关子,转过头,看向窗外的西北方向。
楼外楼。
瑾侧卧在躺椅中,慵懒神色间隐现一丝不耐烦,他的周身飘浮着五盏酒杯,酒色各异,香气交织,散发出了一种奇异的甜香。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锦衣玉带,气度不凡,一看便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而且还是实力不俗的练家子。
凤眼微挑,瑾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晶盒子,声音略显闲散:“胡公子,考虑好了吗?”
胡原双拳捏得骨节爆响,他怒眉睁目地瞪着瑾,半眯着的眼睛闪过一丝狡猾的凶光,在瑾仰头喝酒的一刹那,身形骤然而至,双手虎口如钳,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就凭你也想威胁我?也不看看……”
身下之人轻笑一声,将酒饮尽,血红色的酒水滋润了他的红唇,宛如罂粟绽放。
胡原惊恐地看着瑾,瞪圆的双眼左顾右盼,一双手还保留着掐人的姿势,可身子却动不了。
瑾瞥了眼距离自己颈部一寸的大手,肌肉发达,线条流畅,散发着超乎寻常的自信与霸气,实在是可惜。
瑾坐直身子,他本不想同这种人置气,可他身上的气息污了美酒,令他他心烦意乱。
“狗奴才,快放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把我惹急了,定找人砸了你这破楼!”胡原破口大骂,看上去底气十足,可内里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浸湿。
瑾微微挑眉,不屑地笑了一声,轻轻一抬手,四个酒杯接连飞到胡原头顶。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不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吗?胡公子,你这是气急,忘了呀。”
“赶紧放开我!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在梵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是吗?”瑾扬起头,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你看我怕吗?”
瑾手腕一沉,杯中酒液倾泻而下,看似不过几口之量,却似源源不绝。他眼睫微抬,胡原的脑袋便被无形之力扳起,酒水直灌鼻腔,汹涌倒呛入喉,正好堵住了他叫骂的嘴。
瑾垂眸端详着自己新染的指甲,面色自若:“凭你这种微末,也妄图偷袭我?倒真自不量力。”
胡原脸色发紫,眼泪直流,听过瑾的话后,瞬间杀意四泄,脚下青釉瓷砖被震得四分五裂。
“啊!!!”
空中酒杯转瞬间钻入胡原口中,瑾眼神冰冷地抬腿一脚,直接将他的牙全部踢碎。
由于瑾没有解除禁制,所以即使他这一脚力度再大,胡原也还是纹丝不动,破碎的牙齿混杂着酒杯碎片和血水,如断了线的珠链般掉到地上,散发出一股腥气。
胡原疼得目眦欲裂,连叫嚣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原,这里是楼外楼,我有我的规矩,想要我替你办事,就要拿得起我应得的报酬,给不起,就识相地滚。你以为跟我谈生意,是靠你的面子?呵呵,我告诉你,就算是你老子来了,不守规矩,我照样让他跪着出去。你不是说要让我在梵樱抬不起头来吗?好啊,楼外楼随时恭候,前提是,你有胆子来。”
“嗖”的一下,胡原的腹部像被巨锤抡到般五脏俱裂,整个人倒飞出去。
“小心!”
鹤也反应极快,一把将云衔拉至身后,墨绿色的瞳孔瞬时变红,胡原如同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停在他们面前,下一秒,就换了一个方向飞了出去。
“那是……谁呀?”云衔眯着眼睛望了望。
“不认识,应该是瑾的客人。”
松开护着云衔的手,鹤也的瞳色恢复如初。
“我们也是他的客人?”云衔瞪大眼睛问道。
鹤也柔柔笑道:“是。”
云衔耸了耸肩,捏了下嗓子,踏进门的同时高声喊道:“看来拜访的不是时候,楼主大人的心情不大爽快啊。”
瑾清理掉鞋子上的血迹,无奈地笑了一下:“倒不至于糟心,只是遇到个不长眼的,浪费了我的美酒。”
“又酿新酒啦?”云衔乐颠颠地跑了过去,一跳就坐上了椅子,“请我尝尝?”
瑾抬了下手,五只酒壶陆续飞出,不一会儿就斟满了桌上的一排酒杯。
“请便。”瑾笑着看了鹤也一眼,自己也端起一杯。
鹤也小酌一口,眼中盛亮——的确是好酒,还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哇!你骗人,这明明就是茶!”云衔吐了吐舌头,满脸幽怨地盯着瑾。
“小孩子不能喝酒。”瑾淡淡答道,“而且那也是好茶。”
“切,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云衔撇撇嘴,端着胳膊架到胸前,“不过你似乎对我变小这件事并不惊讶啊?”
瑾莞尔:“都是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我要是再不知道,楼外楼还怎么做生意呀?”
“果然厉害。”云衔也不装样子了,拿起鹤也方才喝过的那杯酒一饮而尽,竖了个大拇指,“好酒!”
“喜欢喝,以后就常来。”
“那可不行,多来几次,家底都要被你掏空了。”云衔打趣了一句,脸色又稍稍认真起来,“刚刚那人为什么被你打出去了?”
“他不守规矩。”瑾轻叹口气,“胡家的大少爷,将近五十的人了,纳了十几房小妾,最近又抱得美人儿归,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说什么也要把正妻休了,正妻不同意,就想来找我杀人灭口。我倒是对他的家事不感兴趣,大少爷老当益壮嘛,不过楼外楼的规矩,是只要报酬给得起,生意我都接,可惜,他给不起啊。”
云衔听得目瞪口呆,他与鹤也对视一眼,继续问道:“你提的什么条件?”
瑾的嘴角慢慢勾起,目光落到桌上的水晶盒子上,缓缓开口道:“他的眼睛。”
两人皆是一愣,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鹤也思考片刻,猜测道:“所以他不同意,反而想要教训你,就被打飞了出去?”
“说的不错。”瑾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笔生意的条件是什么?”鹤也微微一笑,他知道瑾不会为难他们,不过有眼睛这个先例,他们的条件必不会太过简单。
瑾朝楼顶看了一眼,直言道:“我想要器魂之血。”
两人抬头望去,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笑盈盈地朝他们招着手,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魂体,身着古时将军的盔甲,不怒自威,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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