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熙柔醒来时,已是下午,见后院没人,就跑到前厅。
一看,果然都在。
邝白在扫地,宁斐给正在算账的桓言敬倒水。
唯一的医师睡着了,医馆外面挂了个牌子,表示里面没有大夫。重症的病人也不会进来了。
零星进来的几个抓药的客人,是茗娘在招待。
毕竟其他的人也不会抓药。
最先看到姜熙柔的,是最闲的宁斐。
他给姜熙柔搬了张凳子,又倒了杯水给姜熙柔。
姜熙柔问:“今天上午有什么事情吗?”
听见宁斐说没有没事,姜熙柔也就放心了,去了厨房。
姜熙柔掀开锅盖,看到茗娘留的午饭,用手试了一下温度,有些冷了,又把锅盖盖了回去,去旁边的橱柜拿了个饼子,啃起来了。
适时,传来一股药味,姜熙柔才想起,她睡觉前让茗娘煮的药。
她走了过去,掀开药罐闻了闻,不开心地撇嘴,有些失望,味道还是差了一点。
晚上该怎么办好呢?
刚醒来,头脑还有些混沌,姜熙柔没想多久,注意力就被旁边的鲤鱼吸引。
一个大木盆,里面养着一条鲤鱼,鱼儿看着很有活力。
姜熙柔用手扒拉了一个鱼尾,那鱼立刻甩尾掸开,往前游动。
不过鱼也很大,没游一会儿就碰壁了。
姜熙柔又再次去扒拉鲤鱼,发出浅笑。
鲤鱼是西陵国的特色,姜熙柔自从来了这儿,就想试试。
因为她和茗娘都不会处理鱼,也一直没有买。
现在厨房出现了一条活鱼,料想是桓言敬买的。
一想到这,姜熙柔笑得更开心了。只要是她想吃的,师兄都会买回来。
宁斐急匆匆跑进来,道:“姑娘,外面来了一个很急的病人!”
姜熙柔快步出去,见到一个老人,头发花白,粗布衣服,瞧着是某位大人的仆从。
老人走的急,没有看到门口的牌子,也是巧了,正好遇到姜熙柔醒着。
老人道:“大夫快随我去救我家小少爷!”
姜熙柔拎起诊箱,被桓言敬叫住了,他道:“我和你一起去。”
医馆里面还有其他客人,要是桓言敬随姜熙柔出诊,那在场的人中,也只有茗娘才会算账。
没有必要留茗娘一个人忙活的,所以姜熙柔拒绝了,她点了宁斐,道:“他和我去就行了。”
事态紧急,姜熙柔说完这话,就随老人离开了,宁斐受了桓言敬一眼怨怼,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接过姜熙柔的箱子。
老人叫吴伯。
姜熙柔随吴伯直奔小少爷卧房。她心中只想着病人,没空观察府邸装潢,当然,就算看了,也看不出来这家人的门第。
一到卧房,吴伯就道:“大夫来了。”
姜熙柔感受到一股敌意。
卧房中,小病人躺在床上,一年轻美妇坐在床边,后面站着一男子,估计是孩子的父母。
那妇人拿着干帕子,给孩子擦汗。
孩子呼吸有些急促,鼻腔和齿龈出血,身上起了一些红疹。
床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一老媪,再旁边站的,是一老翁。
两人应该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他们也是一脸焦急望着孩子。
四人一听见吴伯的话,就齐刷刷看向姜熙柔,每个人眼神都不一样,但是可见的都不是善意。
老翁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又是女子?”
不过在场的人安静,这句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宁斐职业病犯了,下意识一句:“放肆。”然后挡在姜熙柔面前,做出防御的姿态。
那家人反应最快的是,是那年轻男子,他喊道:“你才放肆。”
姜熙柔愣神片刻,觉得有些好笑。
对于老翁这话,姜熙柔听得多了。
以前在山上也是如此,那些人慕名来求见医仙师父,不少人见到的第一面,说的也是这句话。
——怎么是女子?
——那么厉害的神医怎么是女子?
姜熙柔当时七八岁的样子,第一次听这话的时候,气的不行。
师父脾气好,会心平气和地让他们滚。
但是师伯脾气不好,特别是和师父有关的事情,脾气更不好,他会把冒犯的人扔下山去。
姜熙柔脾气也不好,但是让她看到病人不去治,她也做不到。
姜熙柔拍拍宁斐的手,示意他可以放松警惕。
两方的对峙气氛缓和了一些。
她先瞧了一眼小男孩,看症状像是中了什么毒,看着不严重。
接着,走到床边,搭上小孩子的脉象,心里有个大概的预期。
她看向四人,问:“最近吃了什么东西?”
年轻男子和老翁应该是当官的,被宁斐训了以后,都有些忿忿不平,眼神看着不太友善。
姜熙柔懒得理这种人,把目光转向年轻妇人,也就是孩子的母亲。
母亲道:“术儿中午和我们一起吃的,我们的没有事情。”
接着,她又报了今天中午的菜名。
姜熙柔听了,都是正常的菜色,也不会相克,更也不会引起这种症状的中毒。
“饭后呢?”姜熙柔又问。
“术儿身体不好,我熬了参汤让他喝,哦,他嫌苦,还偷偷吃了块饴糖。”
对了,就是人参。
姜熙柔道:“人参还有剩的吗,拿来我看看。”
夫人一刻不敢耽搁,叫来丫鬟把中午剩下的人参拿上来。
果不其然。
姜熙柔下出诊断道:“他不是什么重病,是因为人参受潮导致的中毒,多喝点糖水就行了,不用吃药。”
见四人一脸不可置信,姜熙柔也懒得多费口舌,道:“看不上我就另请高明吧。”
说完就转身,腿都迈出去了,又不放心,遂多嘱咐了一句:“别这么多人围着,让病人通通风。”
宁斐不服气,走之前补充道:“出诊费记得送到医馆。”
姜熙柔和宁斐离开后,宁斐破口大骂:“那个老老头和小老头真是过分,好一番羞辱!”
姜熙柔也生气,但是有宁斐帮忙骂,心里的气消了不少,还安抚了宁斐几句,回到医馆以后,忙活鬼市的解药去了。
不过宁斐不一样。
宁斐作为侍卫,最基本的任务就是什么?
当然是是告状!
他跟着桓言敬做事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王爷告状。
不对,不是告状,是述职。
看王爷的脸色,决定他述职的顺序。
王爷要是不开心了,就哄哄,说世子做了什么争气的事情。
王爷要是开心了,就可以开始告状了,专挑世子做的气死人的事情来说。
就刚才的事情而言,宁斐述职时,当然要添油加醋、变本加厉。
姜姑娘可是受的天大委屈!
果然,桓言敬听完大怒,道:“你去查查那家人的身份!”
宁斐乐呵乐呵去了。
邝白哥不愧是前辈,说的果然不错,世子面对姜姑娘的事情时,没有脑子。
不过邝白哥的用词比较考究,他原话是:“世子面对姜姑娘的事时,会有比较稚嫩的一面。”
刚才姜姑娘没有让世子跟着去,反而让他去,世子心里估计窝着火,他不立点功,第一个遭殃的人,就是他了。
医馆暂时没有客人,桓言敬也不用坐镇柜台,便去了药房。
药房大门关着,桓言敬敲门,“师妹。”
姜熙柔给他开了门。
看桓言敬的神色不悦,想到应该是宁斐,他说了刚才的事情。
她道:“师兄,你都知道了?”
“嗯。”
姜熙柔也没有假装坚强,道:“其实这事也习惯了,师父那么高明的医术也被人质疑,而我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桓言敬一直不能理解,为何师叔和兮兮,会仅因为性别而受到歧视,进而理所应当认为她们医术不行。
实力难道和这些东西有关系吗?
也许有人会说。
官场上也有因他的世子身份,有因为他年轻,有各种原因,而觉得他的能力不行的。
但从没有人说,因为他是男子,所以他的能力天生低人一等,没有,从来没有。
他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只能安慰道:“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就是最厉害的医师。”
姜熙柔听到这话,心里好受多了,开玩笑道:“我是最好的,那师父呢?”
桓言敬意义不明,撇嘴嘟囔道:“师叔自有她的师兄。”
姜熙柔的耳力一向不错。
这句话进了耳朵,到了脑子,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该用师伯和师父,来类比她和师兄吗?
姜熙柔总觉得,他们两对师兄妹相处方式,是不一样的。
桓言敬也没有多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结,转移话题道:“毒雾的解药怎么样了?”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结果。
鬼市存在十几年有余,一月一开,两百块入场券,数不清的江湖人,可是除了神秘的鬼市主人,无一人可以破解鬼市的毒雾。
姜熙柔是聪明,可是她接触这个东西,连十二个时辰都不到,怎么可能破解。
她要是真的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解了,那些研究了十几年的江湖人又算什么?
不出所料,姜熙柔一脸苦相,“不理想。”
桓言敬宽慰道:“那我们不管这个了,进去以后,我会护你周全的。”
姜熙柔不服气,“我也很厉害,我可以护好自己。”
桓言敬咧嘴笑了,他当然知道姜熙柔也很厉害,只是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他说:“师妹当然厉害了。”
接着,他揉了揉姜熙柔的头,说:“我们今晚吃鲤鱼,今天刚买的,可新鲜了!”
少女莞尔一笑。
就是师兄买的。
姜熙柔就是有这样子的自信!
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就觉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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