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筝下楼就是一片沙滩，她顺着海滩往外走，到了一片居民区，楼房低矮了一些
但是很热闹，烟火气很足。
她顺着台阶走上去，走了两个街区，她越来越熟悉，那是她每天进货的地方，她看向隔壁楼的广告栏：
“房屋出租”
就是这了，顾宁筝打通广告栏上的联系电话。
顾宁筝被房东带去看了房，是在一楼的一个卧室，她的房间连着一个侧门，打开就是一个小巷，顺着一直走会看见她来时那片海滩。
这样明天过去那边也不会被人看见，顾宁筝非常满意，房东也没想到她这么满意，犹豫着开了口：
“这个侧门最好还是不要开，海风吹进来你的被子会潮……”
其实不开也会潮，顾宁筝看着有些生锈的铁门想。
“所以能便宜点吗……”
房东这下觉得正常了，开始了她还价的正常流程。
*
顾宁筝开始准备搬家的事，期间王红颜来看了一眼，任池帮她搬了东西，她就悄无声息地住了进来，每天十点之后，夜深人静时她换了衣服去另一头洗澡睡觉。
夜晚的海滩空无一人，夜幕之下没有星空，海水卷着白色的浪花，是比黑暗海水的唯一色彩。
海浪声似风声呼啸奔涌，纵然是晴天，顾宁筝也生出几分对自然的惧怕。
她不敢多留，向奥海山华的方向加速走过去。
本来她视线所及处空无一人，但是在下一个能从沙滩上岸到滨海路的台阶，突然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人影。
顾宁筝扭头向上看，果然是他那个很有特色的摩托，前几天她还坐过。
似乎是因为这片沙滩太空旷，林佳木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宁筝。
既然被看见了，那一定要过去打个招呼。
她一身家居服，缓缓向他走近，在距离不对一米的地方停下先发制人：
“你也是睡不着才来散心的吗？”
她仰着头，问的理所当然，林佳木侧头看向她轻轻笑出了声。
“可是你看起来很困……”
顾宁筝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她来月潭之后确实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了很多，这个时间她确实困得睁不开眼睛。
“吹过海风，我就清醒了。”
“……”
林佳木不理解她的行为模式，听任池说海城的年轻人都是晚上用咖啡保持精神，来保证自己夜晚时间的自由，他姑且这么理解顾宁筝。
白天的时间不是自己的，晚上宁可在这吹海风也要保持绝对的清醒。
保持清醒是为了不陷在月潭吗？
他看向她，觉得自己如果问出口才是真的越界，索性不再说话，在沙滩坐下。
顾宁筝也坐在他旁边，沙子是冷干且柔软的，坐上去不算太难过。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海风和海浪的声音在耳边，顾宁筝想起半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她坐在一片更温暖的海边整理对当地人的采访记录，身后是同事们架起的篝火。
那时她身边更热闹喧哗，她却一个人坐在海边的沙滩上，看潮起潮涌反卷起的白色浪花。
她打开电脑，发现素材很充足，当地的村长沉默寡言，但是他们找的向导却很幽默善谈，她不头疼会没有灵感。
工作的问题很顺利地被解决，其他的思绪就杂七杂八的翻涌出来，就像海水永远不会平静一样。
她看向远方，发现海水很黑，天空的黑幕上却繁星点点。
没有月亮。
她打开手机，找到那个已经被废弃的邮箱，打出一顿文字：
“温澜，你见过夜晚海水中月亮吗？”
她被自己酸到难受，删了重新写道：
“我好想你。”
那天发到他废弃邮箱的邮件至今没有显示已读，如今他就在眼前，和自己坐在沙滩上看夜晚的海潮。
可惜今晚也没有月亮。
“你在海城的时候晚上也会来看海吗？”
终是林佳木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他从抬头看海的姿势换成扭头看她，发现她早就将视线落在他的侧脸，看见他转头过来，顾宁筝反倒抱膝将脸埋进去。
过了片刻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海城可没有这样的沙滩，而且在海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很忙。”
“忙什么？”
顾宁筝把头从膝盖中抬起来，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他被她突然的靠近惊到向后一躲，他躲开她炽热的眼神，视线向下，无端的，他注意到她粉色又柔软的唇。
“读书。”
林佳木松了口气，扭头继续看海岸，接受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只可惜他除了能保持的文字和语言的熟悉，自己读没读过书都不太记得，不然他还能继续聊下去，问问她都读什么书。
“你在月潭经常来看海吗？”
“嗯。”
“那为什么叫月潭却看不见月亮？”
林佳木很想回她一句，大小姐，月还有阴晴圆缺呢。但是看向她时意识到，她嘴角带着笑，还带着揶揄的语气……
他有些看不明白她，不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她。
他很想问问她逗弄自己很有意思吗？但他真不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要怎样问出口，况且他竟然发现自己完全不讨厌。
“我要回去睡觉了。”
顾宁筝也没想到看了她半天，林佳木憋出这么一句话，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不看他，没有从沙滩上起身的意思。
“你不回去吗？”
“我听你的话，在山下租了房子，离这里很近，”说着，顾宁筝又补了一句，“不用麻烦你送我”。
林佳木：“……”
谁说要送你回去了……
他听出来几分赖皮的意思，他握紧车钥匙，加快脚步往摩托车走去。
他不能再和顾宁筝有什么拉扯不清的感情了，林佳木想。
她这个人实在是……
他已经开始怀疑那些关于她的传言有几分可信，心高气傲又郁郁寡欢的落魄大小姐，和她真是没一句一样的。
顾宁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打了那个从来没被人读过的邮件，默默编辑了一条新的内容：
“所以我来看你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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