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幸福感冲击过后是连绵的空虚,程锐回想着突然沉默了,踟蹰着向系统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能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吗?”
程锐没有明说是谁,但是系统明白了,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把他父亲母亲两家人那之后有关于他的画面单独剪了出来。
很短,但是很明确。
程锐的草包堂哥一手策划了这场车祸,而堂哥的爸爸,就是他的二叔,是除了他之外最适合的掌权人了,于是他的死被轻轻放下。
就和他的出生一样,他的死亡变成了父母账户上的余额。
他的爷爷,在愤怒他的继承人竟然如此没有防备心。
他的外婆……外婆早就去世了。
程锐突然感到抱歉。
不是为了谁。大象还小的时候,人们只需要一根细细的铁链就能拴住它们,而它们长大后,也不会去挣脱这根细细的铁链。而那根缠绕在幼年程锐脖子上的铁链,多少年了,他一直没有挣脱。
他并不想哭,但确实地感觉到了不舒服,却又达不到生理阈值,不是痛也不是痒,就像每一个无处可去的黑夜里,却被缠绕住的感觉。
他感受到了孤独。
“多谢。”
程锐失态地切断了和系统的联络,一旁的夫郎睡得很沉,因为入睡前才哭过。
夫郎睡得安稳,程锐也不忍心为这陈年往事打扰他,只盯着那模糊的轮廓,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再糟糕也不会有之前那么糟了,至少现在他身旁还能有人安然入睡。
第二天程锐要去拜访族里的叔叔,请他帮忙打造一口他跟四海酒楼何掌柜说的那种可以一次煮两种汤底的锅。
韩月以为这应该跟他没有关系的,谁知道程锐收拾完了,居然带上了他。
难道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哥儿一路想着自己第一次见程家的长辈应该怎么表现,有些心不在焉。
程锐倒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哥儿帮忙,他只是想着要带夫郎出来看看,人生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不一定要局限于种地上。从前没有选择,也许韩月见过了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就会明白呢?
“三叔。”
“程大?”
正在院里打磨工具的中年人听见这一声抬头看过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来做什么?”
“三叔,我今天来是想请您帮忙打一口锅。”
程锐把图纸递给他三叔,也不担心对方说做不出来,只是在锅中间加一个隔板而已,没什么高难度,何掌柜自己也能找人做。
“你打这个锅做什么?”
也不怪程三叔话多,他家这个小辈,最近好像收敛了些,没有之前那么荒唐了,但是听说是在家里大吃大喝,不知道哪里还有家底给他败,难免多问了一句。
程锐有心和程家搭上关系,因此仔细打听过了程家人的性格,程三叔以打铁为生,人有名声又和善,所以他才想从这位三叔开始,慢慢扭转自己的形象。
虽然用亲戚做事很麻烦,但是在这种宗族依然很重要的时代,他还是需要再次借助家族的力量去加速他的进程,不然一个人单打独斗,要过上好日子需要多少年。
程家三叔是个实诚人,他打的农具经久耐用,人也热心肠,听完自家小辈这么一通浪子回头的发言,再看看旁边虽然紧张,但是明显气色变好了的哥儿,心里信了大半甚至不打算收他的钱了。
程锐没想到这一点,连忙拒绝了。他是来给人牵线搭桥做生意的,不是上门来占便宜的。
三叔见一直操心的小辈终于开窍了,也是坚持。两人推辞几番,程锐突然想起之前计划的一件事来。
他想把原身之前低价卖出去的土地都买回来,毕竟是原身父母辛苦一辈子的成果,他占着这个身份,总归要做些什么。
唯一庆幸的就是程家还有几分实力,把原身贱卖的土地几乎都收回了族里,他想要再买回来应该不会很困难。
“三叔,如今我跟着何掌柜做事,也是真的改了,但是以前做错的是没办法再回来了,就像我家那几亩田地……”
程锐也是跟家里亲戚打过交道的,难缠的,脾气好的,他都接触过,现在卖起惨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程家三叔是真正爱护小辈的,一听见这么可怜的话,就又想起当年那个可怜的娃娃,族里有人接他去住,年幼的娃娃就这么抱着门框不愿意撒手。
后来浑成那样也是可恨又可怜。
“你家那几亩地,当年族里都买回来了,但是比较散,所以都做了公田,谁家种谁家得,你想要买回来的话,我去帮你问问。”
程锐做出喜极而泣都表情,又惹得中年汉子心软,安慰他事情会好的。
两人定了三天后来取锅子,程锐付了定钱,找了个由头就走了,在回家的路上,程锐突然发现今天的夫郎似乎过分的安静。
“月儿,今天去看了三叔的工坊,怎么样?”
哥儿看了他一眼,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切,慢慢回答了。
“三叔家的工坊很大,很整齐,三叔会做的东西好多,很厉害。”
看着夫郎钦佩的表情,程锐轻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耳朵。
“那月儿想要跟着三叔学吗?”
“啊?”
韩月被这个意想不到的发展问住了,没有哪家的哥儿会被问想不想打铁的吧?
程锐见夫郎愣住,自己也反应过来,笑着岔开了话题。
“跟你闹着玩呢。”
哥儿虽然外表生得和男人无异,但是天生的力量还是和男人有差异,想要像他三叔那样挥锤,恐怕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他这么问也是昏了头。
午饭过后程锐就没有事要做了,他今天的规划只有这么一件事,并且完成得很顺利,早上就做完了,但是夫郎居然罕见地向他提出了想上街的想法。
程锐不想动,看着夫郎期待的脸还是残忍地拒绝了他。
“月儿自己去吧,铜板在主厅,嗯?想买什么自己拿,让阿爹陪你去?”
哥儿好像有点失望,抿着唇看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奇怪地叮嘱他。
“那你要在家里哦。”
“呵,好的好的,一定乖乖在家等你。”
程锐被这一句逗笑,伸手摸摸夫郎的头发,但感觉还是懒懒的,只好抱了他一下作罢。
哥儿出门的时候还三步一回头地看他,程锐笑着挥手,不多时,小院里又静下来。
深秋的农家像是静止了一样,他们家又没有养什么鸡鸭之类的活物,因此更是萧条,程锐一路向着山上走去。
山路蜿蜒着向上爬升,村庄渐渐变远,却始终没有消失不见,程锐不知道走了多久,挑了个树根底下坐下。
就这么一直坐着,直到很久之后想起了夫郎的话,夫郎要他乖乖在家里,于是终于起身回去了。
程锐回家时,天已经黑了,着急的哥儿在门口来回踱步,给他留了灯。
灯光把夫郎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下午那种犯懒的感觉又上来了,程锐在黑暗里站了很久才慢慢挪步过去。
“程锐……”
夫郎的语调在短短两个字里从惊喜变到哭泣,把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扑进他怀里。
“不是说会在家里吗?”
“对不起。”
韩月今天出门买到想要买的东西之后很快就回来了,但是说会在家里等他的男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哥儿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也许程锐只是去忙什么事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事情要忙不在家很正常,可是天慢慢变黑了。
他只好埋怨秋日里的白日越来越短暂,可是天都黑透了,程锐还是没回来,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了。
程锐还会回来吗?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样子呢?他为什么没有留下来陪着程锐呢?
韩月不敢回想程锐的表情,他好像见死不救了一样。
韩家夫夫也没睡,韩月进屋后去跟父亲们说了一声,领着程锐去厨房吃饭了。
饭温在灶台上,还很暖和,程锐慢慢吃了要走,却被哥儿拉住了。
今晚的月光皎洁,程锐一路走回来也不觉得黑,皎洁的月光同样透过窗,照亮了哥儿手里的东西。
是一片糖画。
“我……我给你买了这个……”
哥儿的声音很低,带着不确定,但是动作很坚定,把糖画递给了他。
程锐笑了一声,接过了夫郎手里的东西,转了转。糖画在跳动的烛火里光辉流转,显得很夺目。
“怎么给我买这个?今天上街开心吗?”
韩月死死地抿着嘴唇,摇了摇头,看着程锐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开口。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不是自己要上街吗?怎么这副模样?”
哥儿可怜的表情让程锐下意识地怜惜,放下了手里的糖画去抱他,正准备哄人的时候,却听见夫郎的话。
“你不开心。”
夫郎说得很笃定,程锐顿了一秒还是决定否认。
“怎么突然这么说?现在撅着嘴巴要哭鼻子的人不是你吗?月儿,我的好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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