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乔满月转过身,望着不远处的草木丛。

草木丛中,“窸窸窣窣”地窜出多名黑衣蒙面者。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身穿古铜色铠甲的大宁士兵。

“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真打起来,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恐怕也讨不上什么好处。”

“确实讨不上好处,”乔满月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能够理解为,你这话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反抗,你们就放我一条生路咯?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的主家到底是谁。既然派人暗算我了,最后又要抓活的。大费周章一场,却只是为了请我去做客?”

“这不是你该问的!”

“好吧,我闭嘴不问。”套话失败。乔满月讪讪闭上嘴,眼咕噜微微动转。随后,她不怀好意地嘴角勾起看向黑衣蒙面那群人,“不过,你们主家心也够大的,这群反叛投敌的人都敢用。说句好听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好听的就是逃兵,叛贼!”

“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弟兄几个都是个俗人,称不上圣人也登不上大雅之堂。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能在乱世之下求个安慰,求个温饱,为未来觅条活路。况且就如今大宁这局面而言,能做到真心为国的也没几个,他们甚至还比不上我们。”

“你的意思是,心怀不轨之人不止你们几个,还有着不少?”

“当然……”

“够了!闲谈就到此为止,”黑衣蒙面者忽然抬起手又迅速放下,“既然你不愿意配合,也就别怪我们下手不知轻重。留着你的愤恨到地下去说吧!”

黑衣蒙面者举起刀。与此同时,乔满月盯着他们,紧紧握住剑柄。

忽然,一根银针划破空气,自乔满月后上方飞速而下,气势汹汹,直入先前说话者的心脏。发出“嘭”的巨响,他眼睛瞪大到格外地突兀,后脑勺与泥土地相贴密切。

泥土地里流淌着汩汩鲜血。

这时,他们都打起了精神,神色凝重且警惕地注视着乔满月周身环境。他们很有默契地举起刀竖于身前,纷纷后退数小步。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接招的样子。

乔满月呆滞地愣了会。待发鬓的几发丝不再飘动,她才举起胳膊,将手指搭在脸颊上。意识慢慢地回笼,她用余光扫了眼后方的银针来源地,调整好面部表情,满眼含笑地望着他们。

“你们该不会认为我逃跑的路线是随意的吧?我告诉你们,其实并不是随意的。你们没听说过吗?越是寂静的森林越是危险,因为它们隐藏的危险往往都是未知的。不过,森林里当然也有些明摆着的危险,比如说蚊虫蛇兽。这些动物,它们最爱,”乔满月伸出手指在空中转了数圈,随后指向与泥巴混杂在一起的暗淡血迹,“新鲜的血液,也就是沾在你们鞋尖与鞋底上的东西。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信我说的话,继续待在这里,不要命地活捉我。反正我脚底没沾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是它们来了,首先遇难的也不是我。”

“她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乔满月隐隐约约地听着他们窃窃私语,不由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俗话说得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一次算你幸运,下一次你可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么看来,好运之神恐怕是永远不会降临到你们头上了。什么初一,什么十五的,我只知道现在我又能多活十四日了,不是吗?”

“伶牙俐齿。”对方咬牙切齿道,“撤退!”

乔满月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群黑衣人以及大宁士兵狼狈慌逃的场景。直到待他们全都撤出乔满月的视线,她才不慌不忙地掉过身,抬眸望着一处繁密浓密的树叶堆。

“出来吧。再不出来的话,可要小心树梢上爬上来的虫蛇。它们最喜欢咬人了,而且身体里都蕴含着剧毒。”

男子轻声笑了笑。

“这话你骗骗他们就得了。要是想连我一起骗,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我打小便生活在这里。比起你对这里的认识,我更要熟悉一些。”

乔满月顺着发声处望去。

只见,枝繁叶茂的树叶里,一名身着红黑色衣袍的男子正躺于树枝上。他脑袋枕着手臂,敞开的书盖于面部,一条腿弓起,踩在树枝上,另一条向下自然垂落。

“是吗?”乔满月道。

“当然。为了帮你,我可是牺牲了我宝贵的休息时间呢。这么大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树枝上的人空闲地手耷拉在书籍上,微微调整着位置。

“瞎说。即使他不帮助我,不也休息不成吗?”乔满月想道,“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是他更胜一筹。不对他是闭着眼的。”

想是这么想的,不过乔满月倒是没说出口。她扯出一副好脸色,笑着看向树上那位向她讨要“补偿”的男子。

突然,树枝上那位,一把扯开盖在面上的书籍。他慢悠悠地坐起,手臂触碰着树干,身体则像是没骨的,软绵绵的。

这时,一束阳光透过叶与叶间的罅隙打下,落在男子的身上。

乔满月转身,朝一棵大树走去。甫一达到树下便停了下来,掉过身,令后背倚靠着树干。

她双臂环胸,笑着看向那名男子。

“那你想我如何回报呢?”

“这我没想好,”男子自上方一跃而下,“不如先欠着,以后有机会再与你说。”

“好啊,先欠着。”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个时候,并且还能寻到我。

忽然,他抬起头,与乔满月四目相对。在他面上的那双含笑桃花眼,犹如点睛之笔,像夏日的骄阳,热情洋溢。

“话说我们真要在这里聊?”

“什么意思?”

乔满月猛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扫了眼对方落在胳膊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随后又望向男子。

他面上带着笑容,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不过他并没有贵族该有的气质,只有着一股子市井百姓的气息。

突然地,男子抓起乔满月胳膊,便一路往前跑。巨大的力道迫使乔满月不得不跟随着一同奔跑,穿梭于林间。

二人跑了许久。

跑过泥巴地,一排排小树林,灌木丛,以及一条小溪流。

一路上,乔满月都在挣扎着。对于男子来说,乔满月的挣扎就像一滴水落在大海里一样,没有一点儿作用。

直至他们确确实实远离了先前的地方。

这时,乔满月也下定了决心,挣脱开胳膊上的束缚,并且反手甩了一巴掌到男子的脸上。

那声音响彻云霄。在森林里不断回荡,惊得林中的鸟儿向四周乱飞一通。

“你这是做什么?”

“我……你问我做什么前,不应该先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吗?”

“好,是我的问题。我问自己,”男子给气笑了,“他说他不知道。并且让我询问您,想必您应该是知晓的。敢问这位小姐,您为何无缘无故地打我?”

“我……”乔满月抿着唇,本与男子对视的双眸不禁落了下风,移至地面。转瞬间,她又目光坚定地看向男子,“因为你不知廉耻!你轻浮!你,下流!你怎么能随意触碰他人的胳膊?还是,还是异性的!”

闻言,他不禁笑出声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及这些?我们在那儿多待上一会,危险也就多上一分。那群人要是反应过来,回头来抓你,我是不会再帮你的。当然你也可以靠着你这伶牙俐齿,颠倒黑白的嘴皮子去和他们争论。”

“虽然……”乔满月的脸颊两侧由绯红给涂抹,“反正就是你不对!你应该对任何异性都要保持距离。不可以随随便便有着肢体接触!”

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乔满月不禁感到羞愧与懊悔。她怎么能因为一时激动就胡言乱语起来?

对方的笑声再次飘进了乔满月的耳中。那笑声像是在不断提醒着乔满月方才胡乱说的话,这使得乔满月感到万分的难堪。

“既然我们已经逃离那个区域了,不如我们就此分道而行。”乔满月心下一横,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也不会有比方才的言语更令人羞愧难当了。

“我拒绝。”

“为什么?”

“因为你还欠着我一个补偿呢,就这么分手了,以后我上哪去找你?或者说找到的是一具尸首,我该寻谁去诉苦?”

乔满月愣了会。

“随你。”她转过身,“我警告你,别跟着我。你是真的很吵。还有我若是真遇上了些危险,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那不行。”

他拦住乔满月的去路。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真的从没见过你这么……这么……”

“卑鄙?无耻?下流?我说,分明是你先打得我。怎么,反而你成了受害者。我真是冤枉。”

“你不要脸!”

乔满月推开男子,愤懑地向森林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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