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孤舟大步流星拦在寒江雪面前,手足无措地说,“雪儿,先听我解释,好不好?”
寒江雪侧过身不看单孤舟,也不走了,单孤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行,风燃说:“既然已经来了,听他把话说完也没什么损失。还有,这刀是我要的,给你传信的报酬。”
寒江雪依旧不动,脸色却没那么冰冷,风燃将她往楼上带,说:“无论你多生他的气,至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要是还觉得不好,就让他滚蛋。”
单孤舟不可思议地看着寒江雪的背影,别芳华忍不住提醒道:“还不快去!”
单孤舟这才回过神来,“咚、咚”一步跨三个台阶奔到楼上,风燃默默地出去,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寒江雪坐在椅子上,单孤舟就蹲在她面前说:“雪儿,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寒江雪皱了皱眉,明显不耐烦。
单孤舟接着说:“雪儿,我真的只把兰姬当救命恩人。那伙人以为我死了,是兰姬将我捡了回去,花光所有积蓄才救了我,那是她用来赎身的钱,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她赎身。没想到你找来了,那时候我俩年轻气盛,没说两句又吵了起来……”
“你这是怪我?”寒江雪打断单孤舟的话。
“不是不是,是我没能与你好好解释清楚。后来兰姬失去一只手,戏班主也不许她登台演出,她挣不到银钱,我想着多挣点钱替她赎身,等她有个好的归宿,我就去找你。可是,有一次我出任务回来后,戏班主已经把兰姬卖了,兰姬被转手了好几个人贩子,最后卖掉了青楼。”
单孤舟声音低了下来,似乎不愿回忆这段经历,他接着说,“我去的时候,兰姬浑身是伤,那只断手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我将她带了出来,给她找了处住所,但她的伤口一直没好,我才知道她每天都会用刀去,去伤害自己。”
单孤舟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有时候甚至听不到我说什么,如果没有遇到我,或许,她早就自由了,也许会当个有钱人家的夫人……我不能弃她不顾。”
寒江雪撇过头,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一滴滴沁入黑色的长衫中,她吸了吸鼻子,手指三两下抹去了泪痕,“后来呢?”
单孤舟抬眼看着寒江雪说:“后来,她的血越流越多,身体越来越虚弱,在七月十五那天自我了结了。我给她办了后事,就去鲁地找你,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后来我就一直四处找你,因为我答应过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寒江雪早就泪流满面,泪眼婆娑地问:“所以你就找了十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单孤舟扯了扯嘴角,“雪儿,我们欠兰姬的,我下辈子再还给她。我不想这辈子再负了你。”
寒江雪闭上眼睛,用袖子擦过脸,瓮声瓮气地说:“单孤舟,你自由了。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离开你之后,我过得很好,压根儿不需要你陪着我。你可以走了。”
单孤舟说:“雪儿,我只想陪着你,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吩咐我一声就行,我……”
“你滚——”寒江雪大喊之后,扭过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单孤舟以为找到雪儿之后两人就能好好在一起,没想到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一时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因为担心刺激到寒江雪,他缓缓站起来说:“我先出去。雪儿,你别难过。”
“你们在干什么?”单孤舟一出门,看到走廊里有五个假装在擦门窗的女子,吓了一跳。
月如斜着眼睛说:“看来是谈崩了。”其他几人纷纷叹气、摇头。
“呱嗒”一声,门又开了,寒江雪红着眼睛说:“风燃,把刀还给他,算我欠你的。单孤舟,拿着你的刀赶紧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砰”,门又关上了。
风燃把刀递给单孤舟,单孤舟不接,风燃强行塞进他怀里,“还你。”
单孤舟将身上的银子、银票都掏出来,塞给别芳华,“掌柜的,你看我能住多久?”
别芳华劝道:“你住多久都没用的。”
“钱你只管收着,我就住这里了。”单孤舟不等别芳华安排,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这人真是倔啊,牛都比不上他。
别芳华推了推风燃,使了个眼色,“你进去劝劝。”
“我?”
“你招的,你去。”
风燃敲了敲门,走进去,寒江雪缩在被窝里泣不成声,风燃就坐在床边等她发泄完。
过了好一会儿,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干嘛?”
“你哭你的,难受的时候有个人陪着,就可能没那么孤单吧。”风燃从小没有兄弟姐妹,后来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对她来说聊胜于无,她是在坟城才体会到被皇宫吞噬掉的人与人之间纯粹的感情。
寒江雪“哗”一下掀开被子,风燃来不及反应,寒江雪一把抱住她,伏在她肩头放声大哭,风燃像安慰婴儿那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她后背。
“是我……害了兰姬……”寒江雪哭得直抽抽。
“是城北的无名姑娘吗?”
寒江雪点头,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告诉了风燃,问风燃她该怎么办。
风燃心里百感交集,这世上真的有人在不知道一个人是死是活的情况下,找了十年。
单孤舟啊单孤舟,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可惜,单孤舟不知道无名的存在,也不知道寒江雪其实早就死了,他以为三个人的纠缠已经结束了,还幻想着和寒江雪能够重修旧好。
天哪,不知道三个人见面是个什么阴间场面,想想都窒息。
眼前的寒江雪,从前她可以怨恨单孤舟移情别恋,怨恨兰姬夺人所爱,如今她只能怨恨当年冲动的自己。
风燃抓住寒江雪冰冷的手,温柔地说:“只要是人就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寒江雪沉默半晌后下定决心,“江湖人坦坦荡荡,做错了事就得认罚。兰姬愿意见你,劳烦你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恳求她见我一面。”
一想到兰姬院子外诡异的篱笆,风燃就难受,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找兰姬。兰姬很开心,但是一听说寒江雪想见她,便阴沉着脸拒绝了,威胁风燃说要将她丢出去喂蛇,风燃没有再劝。寒江雪知道兰姬的拒绝后,失望却没有再说什么。
白天,单孤舟找不到寒江雪,就呆在客栈。一到夜里,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黏着寒江雪,跟着寒江雪去马场训练,赶也赶不走,眼下坟城的人都知道城里来了个喜欢寒江雪的痴心汉。
没几天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风燃在客栈谋划着怎么给那些训练的姑娘搞些盔甲兵器,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似云在门口被绊了一脚,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寒夫子快不行了。”
“似云,你仔细点说,什么叫不行了?”
似云着急得直跺脚,“哎呀,就是越来越浅了。风夫子,别大人,你们快想办法救救寒夫子。”
风燃恨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寒江雪也是靠着怨念而存在的,若是她不再怨恨,那么离魂飞魄散就不远了。
风燃问:“人在马场?”
“嗯。”
“快走!”
风燃和别芳华奔向马场,风从脸颊、耳边刮过,风燃从未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等她们赶到马场,不少人围在寒江雪身边,挤进去的时候,那些身穿粗布麻衣的姑娘说:“寒夫子,你吸我吧。”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你就吸吧。”
寒江雪无力地躺在地上,全身半透明状,神色古井无波,虚弱地说:“是我的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单孤舟跪在地上,双眼通红,疯了一般想把寒江雪拉起来,却只能抓到一手的泥。
“风夫子,我们已经碰不到寒夫子了。”
“风夫子,你救救寒夫子吧。”
“风燃,你来了。”寒江雪费力地扯出一个微笑,“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从未变过。”风燃想到初识时寒江雪的热情率真,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下,握住了寒江雪的手。单孤舟也愣住了,她怎么就能碰到雪儿?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都跟做梦一样,让他感到陌生和无能为力。
风燃不断回忆寒江雪的经历,心里疯狂祈祷她留下,微乎其微的星光从她身上飘出,覆盖在寒江雪身上,寒江雪好像又恢复了一些。
周围嘈杂的声音消失不见,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所有人都紧盯着寒江雪的变化,也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风燃。
夜空上只挂着一轮孤零零的明月,惨白的月色笼罩着整个马场,寒江雪平静地躺在地上,手却回握住风燃,她觉得风燃说得对,艰难的时刻有人陪着,便不会觉得孤单害怕了。
一盏茶后,寒江雪并没有好转,风燃突然停下来,快速说道:“单孤舟,你跟着别掌柜一起把兰姬请过来,要快!”
单孤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兰姬?她不是……”
别芳华立刻明白了风燃的用意,“想救江雪就别废话,快点跟我走。”
单孤舟抹了把眼泪,跟着别芳华骑上马,向城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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