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霄回答:“他是昨日来的敦煌。”
谢缘顿时明了,那场大雨毁了整个北漠族的房屋,拓叶族地势又过于偏僻,流鸢压根找不到,无奈之下只能到敦煌来碰碰运气。
流鸢向来沉默寡言,递上一张纸条:“京城传来的。”
纸条很窄,但上面的字体有力潇洒:父亲安好,勿念。
谢缘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这是他兄长的笔迹。
谢七虽不是他父亲亲生的孩子,但两兄弟素来情同手足,当初和亲北漠,谢缘与父亲,兄长商量好若京城有事就以信鸽传信,流鸢也因此一直留在边关。
谢缘把纸条折好:“流鸢这几日你先留在敦煌,待我们事情了结你再回边关,乔刑会告诉你北漠族新的住址。”
流鸢不声不响地点头,随即又隐没在黑暗中。
有侍女带谢缘回住处,临到了之前的房间谢缘的脚步一顿。屋里烛火已经暗下来,想来傅行辞已经休息。
侍女回头:“谢公子,你的院子在前面。谢公子?”
郭霄自然不会委屈他和傅行辞睡一间房。
谢缘站在原地没有动,以往在北漠条件简陋,自然不可挑剔住处,今晚族长已经休息于情于理他也不该去“打扰”。
“你回去吧。”半晌谢缘轻声说道,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主厅中点着两盏烛火,氤氲的光照着房间显出几分温馨---这是傅行辞特意为他留的。
谢缘轻轻掀开帘子,里屋没有点灯,只能依稀看见傅行辞在床榻上侧卧面朝墙,和往常一样给谢缘留出了位置。
青年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笑。谢公子打出生到成年没和别人同床共枕,来了北漠前些日子确实不适应,到了如今看到床上多了个人,反倒觉得心安。
谢缘简单地沐浴洗漱,披着单衣尽量轻巧地上床,床榻往下压的瞬间傅行辞的身子猛的一僵。
他给谢缘留了火,但并不觉得他会回到这间屋子。
但谢缘回来了。
青年并没有感觉到床榻上的傅行辞有什么异样,他放下床帘撑着身子小心把男人身侧的被子拉高这才放心睡去。
翌日一早,谢缘以商讨绿洲事宜派人传信给楼兰使者,约在醉乡居面谈。
楼兰使者是个女孩儿,大约十四五岁,小麦色的皮肤,梳着大小不一的彩色辫子,五官立体而精致,颇具异族风情,眼眸带着润光,有点像马谦家新媳妇云儿的眼睛。
那是一种被人宠大的孩子特有的眼光。
女孩子一蹦一跳地走进来,见到谢缘眼光中有一丝失望:“怎么是你,你们家世子没来么?”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看这样子是把谢缘当做镇北候府的某个幕僚了。
谢缘也不戳破,含笑一扇扇子:“请小公主安。”
凤翎,楼兰国唯一的公主殿下。
凤翎没见到郭霄兴致缺缺地坐下:“我二哥说了,敦煌如果只出钱的话就不用谈。”
小姑娘嘟着嘴巴玩自己的头发。
谢缘闻言心中一动,笑容不变:“既然如此,为何公主还未定夺绿洲的归属?”
“还不是我大哥哥,非让我拖到月底才决定卖给谁。”凤翎显然涉世未深,三两下就全部抖了出来。
谢缘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绿洲原本的归属权是在储君凤凰手里,凤凰被召回时就明白事情不对,把地契交给了凤翎,嘱托她尽量拖延时间。
不然,只怕卢泉等人早就得到了绿洲。
凤翎没见到郭霄,玩了会儿辫子就不耐烦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一身劲装的傅行辞进来。
“族长!”谢缘眼前一亮,玄色-劲装衬得傅行辞肩宽腰窄,甚至还能隐约看见手臂上的肌肉线条。
谢缘心里暗自感叹族长当真好看极了,以往那身防风沙的宽大衣裳当真是埋没了他。
傅行辞就看见谢缘看着自己没一会儿突然别开头,耳垂都变成了浅粉红色,看上去诱人极了,于是下意识咳了一声。
“过来,带你去看个好玩的。”傅行辞朝谢缘招手。
绯云的嘶鸣声中,傅行辞带着谢缘来到了一处营地。
那处搭起了好几个帐篷,有粗犷的男人正在烧火,美貌的侍女端着托盘进进出出,俨然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
傅行辞双手把谢缘抱下马,示意他往那边看。
谢缘看见凤翎气冲冲地闯进了一个帐篷,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争吵声,有不少年轻貌美衣着暴露的女子狼狈地跑出来。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被丢出来,凤翎走出帐篷大声呵斥了男子几句,扭头又进了帐篷。
谢缘疑惑地回头看傅行辞。
“那是卢泉。”傅行辞道,“这是楼兰二皇子青猿的帐篷。”
谢缘乐了,这小公主脾气还挺爆。
蓦然间,谢缘眼眸中精光一闪,他指着远处某个穿着妖艳的女子问:“族长,你觉不觉得她长得挺特别。”
傅行辞闻言脸色黑了一半,沉着眼往谢缘指的方向看,愣了一秒,恍然大悟:“很像楼兰公主。”
青猿帐篷中,凤翎气得不行。
“二哥,大哥哥说过在绿洲卖出去前不要和两方人走得太近,你都当耳旁风了吗?”凤翎低头俯视他。
青猿竟比十五岁的妹妹还要矮,又生得贼眉鼠眼,鼻头上有一颗黑色的大痣。
青猿闻言面目有些扭曲,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和颜悦色地说:“小翎,凤凰的话也不都是对的,这卢泉······”
“我不管。大哥哥就是对的,要不是有他你早就死了,楼兰也早就没了。”凤翎疯狂摇头,“他临走前说不让咱们接触这些人,咱们就乖乖等他回来就是了。”
当初就是因为怕沾染是非才将营地定在了敦煌外面。
“是吗?小翎你今日不也偷偷跑出去见敦煌的世子?”青猿脸上笑意愈发浓,但眼神却愈发阴鹫。
凤翎一时语塞:“我······”
青猿慢慢靠近凤翎,不动声色地拉起她柔软的小手:“小翎,你没有把绿洲的事情说出去吧?”
“我当然没有。”凤翎立马回答。
“那便好。”青猿又摸了两把凤翎的手,“天色不早,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被青猿这般一搅和,凤翎稀里糊涂地就忘了追究青猿带卢泉回营地的事情,出了帐篷迎面撞上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才清醒过来。
“二哥,你要是之后再把姓卢的带回来,我就让侍卫把你送回楼兰!”凤翎正眼都不瞧女子一眼,往帐篷里大声一喊走了。
她没看见帐篷里面,青猿面色狰狞眼神阴鹫,猛地摔碎了一个杯子。
进来的女子沉默地跪下,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神似凤翎的面容。
若论容貌,此女与凤翎几乎一模一样,唯独眼神不同。
凤翎的眼神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小公主的眼神。
青猿一把抓住茶杯的碎片割向女子的纤白的手臂,刹那间鲜血涌出。
青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凤凰,手上却狠狠地折磨着酷似凤翎的女子。
谢缘与傅行辞在暗处,见到这一幕傅行辞大手覆上谢缘的眼睛。
谢缘只感觉一阵粗糙的触感后,眼前就已经是一片漆黑。
帐篷里的哀叫已经越来越明显,谢缘心中却只感觉得到傅行辞掌心干燥的温度:“族长,我不怕这个。”
当初在刑部,比这更残忍的场面他见过太多。
傅行辞应了一声,没松手。
谢缘语气略显无奈:“族长~~”
傅行辞:“我知道你不怕,但我不想你见到。”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想把这世间所有干净的东西捧在他面前任他挑选,再把世间所有肮脏的东西都隔绝门外。
谢缘愣住,心里不知道流出什么样的情愫,最终没有再挣扎。
突然,傅行辞射出一把小袖箭直直刺向青猿的后脑勺。
青猿看着一无是处,但耳力竟然十分敏锐,猛地一弯腰躲开了袖箭,厉声喝道:“谁?”
帐篷外有侍卫喊:“二皇子?”
青猿毫不在意的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踢开,满脸阴沉地走出帐篷:“有人想杀我,你们赶紧去周围查看!”
一把袖箭,他再没有虐待女子的兴趣,让人把女子拖走。
青猿紧张地待在自己的帐篷里,说什么也不出去。
傅行辞见状不屑嗤笑,随即朝谢缘道:“咱们去看看刚才那姑娘。”
谢缘闻言挑高了眉,族长在它面前要姑娘这还真是头一遭,就算知道傅行辞的意思,谢缘也还是一脸戏谑。
“族长,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呐!”谢缘边走边玩笑似的戳戳他的肩膀。
傅行辞无奈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紧紧握住,脸色如常:“你不肯叫我一声夫君,如何能算作旧人?”
“若是有了旧人,就是山海间千万新人在眼前,我也瞧不上眼。”因为我已经有世间最好的人了。
这侍女所在的帐篷极为偏僻,都快出楼兰的营地了。
帐篷里没有服侍的人,女子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手上有伤一撑就又摔了回去。
突然有人掀开了帐篷,进来的是个俊美的中原男子,侍女面露忌惮,但始终紧紧地闭着嘴。
谢缘喜欢上道的人,拿出一瓶伤药:“敷上吧。”
侍女没一把抢过药瓶毫不顾惜地往身上抹,也不管帐篷里还有个陌生男人。
谢缘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遮住这一屋的春光外露。
不久后传来侍女沙哑的声音:“你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虚弱,没受伤的手偷偷摸向身后淬着剧毒的匕首。
刀锋间寒光乍现。
傅行辞(委屈):连个旧人都没有,哪来的新人?
谢缘:心虚地别开眼。
这条线估计没过多久就要结束啦。然后就可以回族里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为一人心动,便容不下其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