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辞就这么喂完了整碗药,把谢缘重新塞回被褥,毫不留情地转身出去。
乔刑巴不得他赶紧走,此刻总算松了口气。
谢缘这一昏昏了几天,不得不说北漠的药虽然味道不好,但药效极佳,到第三日,谢缘就能开口说话了。
“听乔刑说,是族长救了我。”谢缘靠在床榻上,面色灰白但精神好了许多,“谢缘在此谢过族长救命之恩。”
傅行辞鹰隼般的眼睛看着他,紧紧皱眉,看起来心情不好。谢缘毫不避讳地与他对望。
半晌,傅行辞才松开眉峰:“你是我的新娘,我救你是应该的。”
谢缘咳了一声。忘了还有和亲这回事。
“和亲一事族长不必挂怀。”谢缘只得道,“谢缘此次前来带来了钱粮。”
意思是,新娘你想都别想,但是粮食钱财是一分不少地给你带来了。
思及此谢缘不得不佩服傅行辞。这位北漠族长心思活泛而且谋略得当。
北漠起兵攻略城池,但从未欺压百姓,甚至在开战三个月之后主动求和。外人看来像是难以维持更持久的战斗。
中原满心欢喜接受求和,这时候北漠提出了求亲,比起割地赔款,和亲自然是更体面的做法。
老皇帝的膝下公主众多,宗室女中正当妙龄的也不少,随便指一个即可,至于北漠想要的钱粮,大可以作为和亲公主的嫁妆一同带去。
如此,免了生灵涂炭,老皇帝又能保住面子,何乐而不为。
如此谢缘断定,对于北漠而言,来和亲的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嫁妆”够不够丰厚。
傅行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我的新娘得到了沙漠之神的祝福。不可更改,也不可离弃。”
谢缘:“……”他好像猜错了族长对和亲的重视程度。
傅行辞接着说:“这几日你昏迷都是和我同住,就连洗澡也是我帮你洗的。”
谢缘咳到满脸通红,不敢置信地看向乔刑,后者闭着眼睛微不可察地点头。
“你身体太弱,好生休息吧。”傅行辞说完这句就走了,留下震惊不已的谢缘。
傅行辞一走,谢缘咬牙切齿地说:“乔刑!为什么让他和我同住”
乔刑哭笑不得:“少爷,你那两天发热自个儿主动抱着族长睡的。拉都拉不开。”
谢缘:“……”
见谢缘一脸不能接受,乔刑想了想道:“族长其实对您挺好的。沙漠如此缺水,您迷迷糊糊说要沐浴,族长没说二话就着人准备,还有那药……”
谢缘微微愣神。
“果然传闻不可信。”乔刑最后如此说道。
谢缘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与傅行辞不过是半句话都没说过的陌生人,因为一出目的不纯的和亲,就能得到北漠族长的真心关切。
罢了,日子还长。往后再找机会慢慢弥补吧。谢缘想着。
又过了几天谢缘才总算走出了帐篷,一出去迎面而来一阵狂风。
谢缘被吹地眼睛都睁不开。下一秒,有个高大的汉子立在了谢缘身前替他挡住了狂风。
北漠族人大多身形高大,这位算得上其中的佼佼者,脸微长,皮肤黝黑,穿着粗布的短衫,两只胳膊露在外面。
他见谢缘望他,挠挠头憨憨地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是”谢缘询问道。
汉子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串话,语速奇快,谢缘一句也没听懂。
谢缘这才发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北漠人不会说汉话,那他在这儿岂不是算个文盲
汉子也发现谢缘听不懂,急得抓耳挠腮,指指乔刑又指指自己,做了个护卫的姿势。
乔刑愕然:“这什么意思?”
“你是傅行辞派给我的侍卫”谢缘连蒙带猜。
汉子不会说汉话,但好在听得懂,笑着点点头。
谢缘与新侍卫比划了许久,这才明白汉子的名字叫大山,他父母大约是想让他长得强壮坚实。
谢缘打算在这片转转,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跑来一个小姑娘抱住了大山的腿。
小姑娘嘴都干裂了,缠着要喝水。
大山有些为难,低声哄她,想让她再忍一忍。
小姑娘拼命摇头,都快哭了。
谢缘看得直皱眉:“这般缺水为何不打井”
乔刑指着左边:“那儿不是有井吗?”
大山抱着小姑娘摆手,估计是想说这水不能喝。
谢缘打来井水,一尝,直接全给吐了,无奈叹口气:“沙漠的井水太咸了,不能喝。”
小姑娘已经哭起来,哭得不大声,怪让人心疼的。
幸好旁边屋里的大婶见状让小姑娘进屋喝水,大山连连道谢。
直到大山出屋,谢缘才知道,打出来的井水都不能喝,想要能喝的水源,只能去中原人的城镇买。
但是村寨中会说中原话,且有魄力的人只有族长,所以水源都是族长统一调配。
这小姑娘家中昨日便断水了。
怪不得傅行辞今日一大早便没了踪影,原来是去城中买水了。
谢缘逛了一圈,发现村寨问题还有很多。谢缘带来的钱粮解了燃眉之急,但也只是暂时的。
沙漠中耕地稀少,缺乏植被、水源,而这些无不关系着人的性命。
谢缘回了帐篷,就见傅行辞在帐篷里面:“你身体恢复了”
谢缘点点头:“族长,有些事想同你商量。”
傅行辞盯着谢缘:“你说。”
谢缘如今脑子犹如一团线团,拉出一个线头来:“村寨中缺少水源,族长是如何进城镇买水的?”
“一次买足七日的量,按人口分配。”傅行辞道。
谢缘沉吟片刻:“这几日正是大暑,族长买水可有遇见坐地起价”
傅行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今日便是。”幸好有谢缘带过来的钱财。
谢缘思索稍许,抿抿唇:“我想请族长明日允我进城。”今年中原没有旱情,城镇算得上水源充足,若是遇见旱情,只怕水没那么好买。
若是命脉被人家握在手里,那是万万不行的。
傅行辞便道:“我没有限制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你不是中原的外人,是我的新娘。”
谢缘愣了一下,笑得眉眼弯弯言语微带戏谑:“如此,便谢谢夫君了。”
翌日一大早,谢缘便带着乔刑和大山出发。
族中只有两匹马,一匹是傅行辞的,名叫绯云可日行千里,一匹便是乔刑几日前带来的黑马,名流霜。
谢缘的骑术在平地还行,在沙漠就吃不消了,再加上他们此行要去买东西,最后选了骆驼。
一只成年骆驼比谢缘还高,谢公子活了二十二年,还没遇见过这么尴尬的情况。
他上不去驼背。
傅行辞在旁边无奈地笑:“怎的身体这般柔弱”日日生病,受不得风吹,骑不得马,如今连骆驼都上不去。
谢缘俊脸通红:“我也是第一次。”
傅行辞笑得愈发开心:“嗯。”
谢缘脸涨得更红了。
傅行辞牵过绯云,上前搂过谢缘的腰将他抱上马背:“你生在中原,不会便算了。让大山牵骆驼拉货,你我骑马先行。”
语罢一夹马背,绯云通灵嘶鸣一声便飞奔了出去。
乔刑被自家公子丢下,欲哭无泪地与大山同乘一匹骆驼。
边关把守森严,尤其在半年前失守过一次后,如今进城需要经过层层检查。
一进去,到处都是走街串巷的商贩,来来回回地挑着担子四处吆喝着。
谢缘拉着傅行辞进了一家铺子。
“哟,客官想买点什么树苗,我们这儿是全城品种最全的。”店家迎上来。
“就昨儿个从京城新运来了合欢和梅树。”掌柜笑眯眯的,“都是梅妃娘娘挑剩下的,从宫里运出来的。”
傅行辞心想:京城离边关千里之遥,怎么会有人想要别人挑剩下的东西。
傅行辞再一看谢缘的神色,后者显然对此见怪不怪,甚至颇有兴趣。
谢缘饶有兴趣:“哦这几株梅树都在哪儿呢?”
掌柜一听就知道这是个大客户,笑得合不拢嘴:“客官里边请!”
掌柜一转身傅行辞就一把拉住了谢缘的手,后者吓了一跳:“怎么了?”
北漠族长的脸色不太好。
“梅树养不活。”傅行辞声音极沉“合欢也养不活。”
“我知道。”谢缘偏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我这是在压价。”
梅树和合欢树都娇贵,在缺少水土的沙漠根本种不活,谢缘压根没打算花银子买没用的东西。
谢缘给了傅行辞一个“你且看着”的眼神,折扇一掀便随掌柜进了内院。
只见庭院中长着两株树,左边的合欢到是长得郁郁葱葱,右边的梅树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谢缘绕着两棵树转了几转,皱眉收扇:“掌柜,你这是存心膈应我就这两棵,白送我我都嫌弃。”
掌柜忙陪笑:“客官,这梅树刚运来还没适应呢,你看看旁边那株合欢。”
谢缘于是装作再看看的模样仔细打量,傅行辞便一动不动站在旁边。
半晌,谢缘折扇开,轻轻扇了两下,叹气:“虽说是宫里来的,但这品相着实不好。”
掌柜有些急了:“这,这合欢长得挺好的,客官你这……”
“我夫君不喜合欢。”谢缘说瞎话向来不打草稿,“我原本就是看中梅树才来的。”
傅行辞:“……”
掌柜左看看一直皱眉不语沉着个脸的傅行辞,吓得一激灵。
谢缘左看右看,突然走到一株树苗前停下,转头朝傅行辞一笑:“夫君,你瞧这树合不合你的眼”
傅行辞幽怨:说和亲不必挂怀的是你,一口一个夫君的也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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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沙漠不好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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