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端木英棠查案速度很快,很快就查清楚了事情真相,还了赵月危和沈正玉的清白,也平息了朝中的非议。只是那写告密信的人查不出来,因此此事更像王腾自导自演了。

萧皇下旨训斥了王腾,并将他打了十棍,罚了一年的俸禄。刑不上大夫,天家也轻易不会因为办事不利责打官员,因此一旦有这种官员,顷刻间便会沦为官场的笑柄。

王腾吃了瘪,还不能还回去,心中愤懑,越发变态了,在特狱里倒行逆施责打囚犯,惹得天怒人怨。

事情真相查明之后,对于在特狱中无辜被打死的曹琪云,陛下对其家族进行了安抚,将尸体发还本家,给了安葬费用,还下旨将他父亲的爵位提至一等伯,且给了一次承爵不降位的恩典,对曹琪云的两个哥哥恩封了七品亲卫的官爵,也算聊以告慰曹琪云的在天之灵。

赵月危身子稍微好了一些之后,便去曹琪云家中为曹琪云上了香,这才知道曹琪云死亡的真相,原来王腾去抓曹琪云之前,曹琪云便知道了,他明白进了特狱免不了严刑拷打,便吃了一种会让身体虚弱的毒药,这种毒药会让身体慢慢虚弱,若是有外力作用,则有性命之忧,他进特狱没打算活着出去,用自己勋爵之子的一条命,给赵月危换一线生机。

原来,他说的不会让自己有事,竟然是这个意思……

赵月危虽然信任曹琪云,但因为从小生活在萧皇的严密监控中,并不会对谁交付一切真心,却没想到曹琪云竟然为了他,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想到此,赵月危心中沉甸甸,在肃杀的冷风中脚步越发沉重。

因为沈正玉和赵月危中的是同一种毒,为了更好看顾二人病情,陛下下了旨意让赵月危在公主府养病。

此事就这样落下帷幕,因为已经快到年关,陛下命特狱尽快审理唐国公的案子,这几日朝中已是沸沸扬扬。

今冬雪天频繁,赵月危是病人未免受凉不能出门,因此也难得清闲,抱着暖炉在堂中看雪。

章华公主踏着雪来看他,她的脸色不算好,看到赵月危坐在门框上,也坐在门框另一边,头靠着门框,闭上了眼睛,仿佛很累的样子。

赵月危本来想问唐国公一家的事,但看章华公主这样,反而问不出来了,只好沉默地同她看雪。

他不问,章华自然也知道他心中的惦念,道:“陛下已经下旨,唐国公家男丁全部斩首,女眷没入掖庭为奴。”

赵月危喃喃道:“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章华公主道:“陛下对赵氏余孽,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只怕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章华公主看着院子里开得正好的红梅花,道:“你看那花花团锦簇的,多美啊,可她承受的这些风刀霜剑谁又看得见呢。都说母亲在所有的孩子里面最宠爱我,那不过是因为我是公主,一个不会威胁皇权的公主,陛下自然愿意用花团锦簇、锦绣富贵堆着我作为公主的雍容体面,但若是我仗着圣人对我的宠爱,太过放肆、甚至做出干政的事情,那恐怕我的下场不会比我的哥哥们好多少。”

一阵寒风吹起落雪,吹来一阵阵梅香。

赵月危道:“姑姑,我都明白的。”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做决断了。

唐国公一家行刑那日,赵月危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便离开公主府回东宫了。临近新年,加上乌羯使团要入京,宫道上已经张灯结彩,那些因为政治斗争流血送命的人,好像从没人放在心上。

第二日,赵月危便去寒暑殿拜见了萧皇。萧皇照旧问了他的身体,他一一答了。

常规请安后,赵月危郑重地朝萧皇行了大朝礼,道:“陛下,经此一事,孙儿大彻大悟,愿以身许国,特来向陛下请旨和亲。”萧皇当时让他和亲,他没有答应,现在他不能说答应和亲,要说请旨和亲。

“朕准了,月郎,你能想通,这很好。眼下准备和亲一事,若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你直接和皇祖母开口,皇祖母替你办。”

赵月危道:“却有一事,还请皇祖母成全。”

没想到赵月危这么快就有事,萧皇的脸色有些意外,但还是道:“什么事?”

赵月危道:“是为了我父亲。”

萧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冷哼道:“这些年,你是什么心思朕清楚得很,你之所以这般委曲求全,不过就是为了你父亲的太子之位。怎么,你想以和亲要挟朕保住你父亲的太子之位。哼,宣平王,朕确实属意你和亲,但你也要明白,和亲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赵月危在萧皇的注视下,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柔声道:“皇祖母多虑了,此番孙儿确实为了父亲的太子之位相求,但并不是为了保住父亲的太子之位,而是希望在孙儿去乌羯和亲之后,皇祖母可以允准父亲辞去太子之位。”

昨天回到东宫,赵月危已经和他父亲已经商量过了,他和亲离开永兴城后,东宫的局面将会越发举步维艰,他在乌羯鞭长莫及也帮衬不上,届时不仅是废太子的问题了,甚至连性命都堪忧,与其那样,倒不如自请废位,以太子之位为筹码获得萧皇的保护,起码这样他父亲和家人的性命能保住,也算是不破不立了。

最开始,他并不赞同父亲对皇帝一味退让,但皇祖母在他父亲心中阴影太重,他父亲简直如同条件反射般一退再退,如今这样退无可退的局面也是意料之中。

形势比人强,既然已经示弱至此,如今只能就一退到底,全部遂了萧皇的愿望,以和亲和太子之位,换取萧皇对太子的保护。

今天赵月危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求皇帝承诺保护太子的性命。

“辞去太子之位?”萧皇有些震惊地看着赵月危。

赵月危点点头,道:“皇祖母也看到了吧,这些年父亲在太子之位上的种种辛苦无奈。”

萧皇竟然难得得沉默了。

赵月危继续道:“其实比起太子,父亲可能更适合做一个风流王爷,只是被命运推到了这让他左右为难、战战兢兢的位置上。”

赵月危一贯是完美的、不仅轻易不显露自己的情绪,长大后,萧皇也少见他情绪外露,推心置腹的时候,此刻她看到的不是那个完美的假王爷,而是在和自己祖母聊父亲的孩子。

萧皇觉得心头突然一软,也放缓了语气道:“禹儿不像醉心权力的赵家人,他擅丹青音律,天生淡泊名利,若不是这动荡的朝局,现在他应该是个富贵闲人。这些年……”她突然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儿子,但抱歉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帝王是不能低头的,她从先帝的婕妤一路走到这万人之上,种种残酷的权斗若是不能做到心坚如铁,便无法得到这至尊权威。

赵月危知道萧皇“这些年”三个字之后是未完的愧疚,有这些愧疚就足够保护他父亲的性命了,因此道:“不如皇祖母就成全他,让他做个闲人吧。”

萧皇看着赵月危温柔的脸,想要顺势答应,但是她久在至尊之位,凡是都会多思多虑,她突然犹疑了,怕赵月危这恳切的言语和看不透的温柔笑容背后还有其他的心思,因此并没有马上答应,道:“天下人皆知朕有废太子之心,朕不妨明白告诉你,就算你不说,废太子也是早晚得事情。你现在要以和亲换废太子,背后又有什么心思,不妨直说,看在你对社稷有贡献,朕能满足的都会满足。”

赵月危暗叹,他这位皇祖母在让人失望这方面从来不让人失望。

既然萧皇对他父亲的爱连皇位的一点点也比不上,因此他开门见山直说道:“臣只是希望陛下在废太子之后,保全我父亲的性命。父亲心思单纯,胆小懦弱,母后和哥哥们也都是温柔懦弱之人,若是不在太子之位上,看朝中如今的形式,只怕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萧皇特别不喜欢赵月危话里话外内涵他们萧家的意思,因此道:“皇城之内,天子脚下,有谁会对朕的儿子不利。”

赵月危已经不想和虚伪自私的皇帝说话,闻言笑着看她并不答话,脸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字,你说呢。

萧皇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心虚的烦躁,肃然道:“朕知道了,朕会照看你父亲的。”

赵月危跪下对陛下行礼道:“还请陛下无论如何保住臣父兄的性命,臣会在乌羯为我大齐尽量周旋。”

萧皇看着赵月危这般认真,朗声道:“朕是天子,天子一诺,可抵万金,朕说会护住他性命就定然不会食言。”

赵月危站起来做了个给长辈的揖,道:“祖母,孙儿这一去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在回到大齐,父母亲和哥哥就拜托祖母了,孙儿这一生别无所求,惟愿他们健康平安。”

萧皇冷着脸点点头。

赵月危又揖了揖,转身告退了。

萧皇看着赵月危飘逸出尘的背影,想到赵月危今天全程都为他父母兄弟的安危谋划,竟连一点也没为自己求……她蓦然发现,也许被她猜忌怀疑的这一切不过出自一个孩子对父母兄弟最本真最纯粹的爱。

萧皇想起了自己那淡泊名利虽然位在东宫但毫无存在感的儿子,忍不住叫了一声,“月郎。”像是在挽留什么,她的声音不大,近乎耳语。

赵月危没有听到,他已经出了寒暑殿,转眼间已看不到身影,这偌大的寒暑殿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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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皇子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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