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曹琪云的死讯,王腾也吃了一惊,一记窝心脚朝着旁边的狱卒踹过去,道: “糊涂东西,也不知道留点力!”
告密信的事情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抓赵月危和沈正玉入狱,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给章华公主找点不痛快,他虽然拿捏不了章华公主,但处置其他人还不是随随便便。刚才对叶茗和曹琪云用刑,也不过是为了折磨章华公主的好儿子和好侄儿,却不想那个曹琪云竟然那么不经大,才三十鞭就死了。
通常来说,人犯在行刑过程中死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曹琪云毕竟是勋爵之子,就这样毫无证据打死了,就算陛下那里能说过去,但是章华公主和太子肯定会拿这个事情大做文章,如果这事得不到妥善处理,他会有大麻烦。
王腾虽然在心里思绪很多,但是他马上想到了解决办法,既然人已经死了,尸体既然在他手上,那尸检报告上他也可以做些文章。而且宣平王和容成公世子救走逆犯的事情,一定要做成铁案。
此刻是中午,但黑暗的特狱里却还点着蜡烛,烛光里曹琪云脸上的皮肤是枯槁的黄色,少年眼睛已经合上了,从头到尾他都没喊叫过一声。
赵月危想起他被抓走的那个下午,曹琪云拉着他的袖子,急得都要哭了,一个劲地说让他别担心,他一定会救他出去。
当时他心中恨意滔天,也并不相信曹琪云会救他出去,只随意安抚了他几句。没想到如今曹琪云受他连累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赵月危的眼神中似有水光一闪,他心中发狠,花了很大力气将眼中的湿意憋了回去,冷冷看着王腾,思绪万千。
王腾转过头,就看到赵月危抱着尸体,警惕的看着他。王腾故作轻松道: “世子,在牢狱里刑讯死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把嫌犯的尸体给我,让狱卒带下去。”
赵月危冷笑一声: “曹琪云勋爵之子,王推官就这样无凭无据就将他重刑拷打致死!”
王腾道: “王爷,可不要含血喷人,您的伴读的死因还未经仵作验看,说不定是他受不住刑畏罪自戕。”
赵月危嘲讽道: “看来王推官不愧是刑狱老手,不仅会屈打成招,这颠倒黑白的功夫也是一点不差。”
“是不是颠倒黑白,王爷说了可不算。” 王腾不想和他废话了,既然要不来,那便抢,他对周围的狱卒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尸体拖出去,留在这里也不嫌晦气。”
赵月危喝道: “我看谁敢!”他虽然因为在特狱里待了三天,身上衣服有些脏皱,但眼如寒潭,目光如电, “曹琪云的尸体我要带回牢里,若是王推官要带走,就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说完,狱卒竟然被他的气势逼退,一时犹豫不敢上前。
赵月危知道王腾这么执着于曹琪云的尸体,不过是想在尸体上做文章,推脱责任罢了。
狱卒犹豫的时候,赵月危冲王腾露出个了然的笑容,道: “曹琪云能畏罪自戕,我这个王爷自然也有可能,本王就在牢里静候王推官。”他摸了摸脖子,眯着眼看了一眼王腾,道, “这大好头颅,就看推官敢不敢拿!”赵月危皮肤雪白、眼尾长勾,站在烛火摇晃的牢狱里仿佛艳鬼。
“该画押的,我们已经画押了,若是没有别的指教,本王和世子先回牢里了。”
赵月危道: “来人,将世子扶到牢里。”
特狱里的刑官和狱卒没一个人动,大家都在看王腾,赵月危冷笑一声道: “我竟不知道这特狱不是大齐的特狱,而是王腾王推官一人的特狱。”
王腾冷着脸撇了两个狱卒一眼,那两个狱卒走上前想从赵月危手中接过曹琪云,赵月危瞟了他一眼,侧身躲开了。狱卒没法子,转过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王腾,沉默着弯腰将沈正玉扶起来朝牢房走去,赵月危抱着曹琪云的尸体也跟在后面进了牢房。
牢房里很黑,从一个三寸的窄口里漏出一丝光,赵月危将曹琪云的身体放在光下面,曹琪云面容算得上安详,但是眉心蹙着,仿佛忍受了极大的痛苦,又似乎还放心不下许多人许多事。
赵月危沉默看了很久的曹琪云,他受刑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喊叫,也许是怕自己喊痛了,他就会像沈正玉一样害怕愧疚地晕过去,而他当时在干什么呢,他被仇恨填满了心脏,他眼神似乎在看着行刑,但其实早就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因此他二人虽在一个房间,但他却错过了曹琪云的最后一面,如今竟不知道他是在哪一鞭下毙命的,如果他早就发现不对劲,说不定还能救下曹琪云呢……
沈正玉醒来的时候,看到赵月危面对着墙壁坐着,他身边躺着曹琪云。
沈正玉粗粗看了一眼曹琪云,没发现他已经死了,问赵月危道: “曹琪云在这里,那叶茗呢。”
良久,才听到赵月危道: “叶茗还活着。”
沈正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惊骇地看着曹琪云,不自觉挪着身子远离了尸体。
过了很长时间,他的心情平复了,才察觉到赵月危的异常,这么久的世间,赵月危竟然没说话也没动,沈正玉大着胆子挪到他身边,下意识用手摸了他的下巴,摸到了一手冰凉的水渍。
在特狱里,周围都是王腾的人暗中窥伺,赵月危连为自己的好朋友哭一场也不敢光明正大哭,唯恐王腾发现了他心中的软弱,用这些弱点来对付他们。
刑讯完的次日中午,沈正玉看着曹琪云的尸体,十分沮丧,这几日简直是沈正玉人生的至暗时刻,好不容易适应了和老鼠蟑螂共处一室,昨天晚上又和尸体一起睡了一晚上,再想想自己生死未卜的侍从,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有些抓狂问道: “月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母亲,母亲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们了。”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哽咽。
自从曹琪云死了之后,赵月危有些恹恹地,连安慰也安慰不动沈正玉了,只让他耐心等待。
狱卒拿了中午饭来,依旧是馊饭,沈正玉和赵月危又因为心中有事,都吃的很少。
吃完饭,沈正玉看着牢房里的烛火发呆,突然口吐白沫,晕倒了。
赵月危看着沈正玉晕倒,焦急地站起来想查看一番,突然眼前一阵发黑,他忍住肚子的绞痛,想要催吐,但吐不出什么,用气力催吐让他头晕更严重,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最后的时刻,他抓住了曹琪云的手腕,拼住最后一口气,冲外面扔了一个茶杯,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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