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左右，店员将两份牛肉沙拉端上桌。
明净拆开一次性筷子和勺子，自顾自吃起来，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只偶尔余光瞥到黎雪瑟用筷子扒拉了下盘子里的食物，挑挑拣拣吃了点。
吃完，明净抽了两张纸就往外走，黎雪瑟连忙跟上，说：“我叫司机把车开过来，你别急。”
“不用了，”明净往学校走，“我自己去，时间来得及。”
黎雪瑟一时沉默，脚步也停住。
感觉到她没跟上，明净想到张彩的话，黎雪瑟耐性有限，继续按她期待的方向磨合下去，走向的结果很可能是黎雪瑟换掉她这个女朋友。
虽然仍生气，但想到分手，她还是不太舍得。
黎雪瑟怎么才能多喜欢她一些，愿意和她一直像之前好的时候那样相处呢？
明净很没底地继续往前走，越走越慢，两人拥有过的甜蜜时光像钓着驴往前走的那根胡萝卜一样，诱哄着她再试试。
如果，如果黎雪瑟还在原地没有走，她就等她过来，让她送，路上再好好沟通一次，再原谅她这一次，最后一次。
她停住，下定决心转过身，却看到黎雪瑟背对她一直往前走，离她越来越远。
当初，黎雪瑟为什么要向她伸出手呢？她宁愿没有，宁可一直默默在远处看着她，至少美梦不会破灭。
明净转身继续往学校走，回到宿舍拿给学生上课的资料。
室友们看她情绪不佳，也没敢问沟通得怎么样，只问要不要陪她去家教，明净强颜欢笑，说不用，让她们快做作业。
去家教的路上，明净强迫自己准备上课的内容，不去胡思乱想。到了学生家里，学生等不及地询问她了一些问题，明净很快进入角色。
两小时家教时间很快过去，明净离开学生家里，往地铁站走。昨天下的雪还没融化，现在又有新雪降落。到地铁站的时候，她头上和身上都落了些，连忙都抖掉，避免进去融化打湿头发和衣服。
心绪不宁，地铁多坐了一站才下车，明净走到对面，看到下一趟车还有7分钟，决定就在这儿出站好了，这边能走南门进学校，虽然不及上一站的北门离宿舍近，但走起来也就20分钟。
她现在急需要走一走，排解下难受的情绪。
地铁出口离南门外那个小区很近，明净路过小区大门，过了座石桥，走在那条人车稀少的水泥路上。
河边的夹竹桃上覆盖着新旧两层雪，时不时能听到堆积的雪哗哗啦落到河里，学校外的绿化带渐渐看不清草木的本色。
离南门越来越近，明净注意到路边停了辆气派的豪车，有些眼熟，像她第一次坐过的戚暮漪的车，但她没记过车牌号，不确定是不是，所以只是盯着看了看，继续朝校门走。
雪越下越大，明净感觉头顶都重了，于是将羽绒服的帽子放下抖抖再重新带上。等进到学校，去D教拿把免费的共享雨伞就不怕再变成雪人了。
她刚将帽子带上，头顶就撑过一把黑伞。
明净抬头看眼，惊讶地转过身，看到是戚暮漪，表情更惊讶了。
戚暮漪的头发自然挽起，鬓边垂落了两绺长度还不够挽起的卷发，她今天的妆容很淡，清丽婉约，但神情是一惯的淡漠沉静，让人不敢直视。
“戚小姐怎么在这儿？”明净垂眸问，看到她穿了件丝绸质地的衬衫，衬衫外是件深灰色的薄大衣，看质地应该是羊绒的，大衣用束带系好，再套了件黑色长羽绒服，羽绒服敞着。
戚暮漪回答得简略：“有个合作，找下你们校领导。”
“噢~”明净点点头，“那是找完了，还是？”
“刚到，正要去。”
“这样。”明净再次点头，却瞥到她身后车子经过留下的凹陷上几乎快被雪填平，车分明已经停了许久的样子。
“一起走吧。”戚暮漪迈步。
明净跟上，“公司就派你一个人来吗？”
“你觉得应该派几个？”
“......我不知道，或许还应该有两个小弟跟着？”
戚暮漪笑了笑，“还觉得我像开赌场的不良老板？随时随地带俩小弟撑场面？”
明净语塞，她居然还记着。
大雪纷飞，周日学生没课，两人缓慢走在人迹寥寥的校园。
明净偶尔能闻到一点戚暮漪周身散发的属于青竹的清香，她侧过头看她，戚暮漪白皙的耳垂上缀着绿宝石，纤细的脖子上系着深绿的丝巾，丝巾打着好看的结，不禁好奇：“这个结是你自己打的吗？”
“什么？”戚暮漪看她。
明净指指自己的红围巾，“我说你丝巾的结，打得很好看。”
戚暮漪低头看看，单手解开扯下，问：“想学？”
明净一时错愕，她只是好奇再夸夸，但如果也会的话，好像很不错？
“拿着。”戚暮漪停下，将伞递给她。
明净连忙双手接过。她以为戚暮漪教她的方式会是在自己脖子上给她展示着系一遍，却见戚暮漪伸手过来，将她的帽子拉下，再去解她的围巾。
“等等...”明净握住她的手腕，虽也纤瘦，但却不似黎雪瑟那般硌人，带点柔软的肉感。
戚暮漪眸底染着笑意，“我冷，你的围巾看起来很温暖。”
明净扫扫她颈下的裸、露，看起来是挺冷的，手不禁松开。
戚暮漪戴上她的红围巾，拉下她白色羽绒服的一点拉链，将脖子露出多一点，然后将那条深绿的丝巾搭在她后颈上，再双手在她颈前慢条斯理地打结。
丝巾冰冰凉凉，戚暮漪偶尔触碰的指腹也冰冰凉凉。明净站得笔直，浑身僵硬，心底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学会了吗？”戚暮漪系好，纤细的手指沿着她的脖子，将丝巾整理一遍。
明净微缩肩，往后一步，执伞的手忽然没力，伞倾斜在地。
雪花簌簌落下，落在两人头顶、睫毛、鼻尖。
“怎么了？”戚暮漪唇角含笑，弯腰将伞捡起来，“肚子饿了？”
饿到撑伞都没力气了么？
“......不是，手冻僵了。”她将手揣进兜里。
“那还是我拿吧。”戚暮漪撑伞迈步。
走了段路，明净频频看她的手，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于是伸手要拿伞，说：“我撑会儿吧。”
“没事，”戚暮漪拿伞的手躲开，偏头扫她一眼，“你不是冻僵了？”
“......现在好多了，你手都红了。”
只见戚暮漪用垂下的围巾裹下手，再用被裹起来的手拿伞。
“这样不就行了？”
明净呆滞：“聪、聪明。”
“开赌场的老板，是得会点手段。”
明净：“......”
这茬是过不去了？
两人安静走完剩下的路。
到了宿舍门口，明净道谢：“谢谢你送我。”
“嗯，不客气，顺路的事。”
真的是顺路吗？
校领导在行政大楼，而大楼明明和宿舍楼是两个方向。
明净欲言又止，却不敢问。
“那我先上去了，”明净抬手要解丝巾，“这个还你。”
戚暮漪伸手握住她的手阻止，“丝巾押给你，围巾再借我带会儿，你看，雪越下越大，好冷的。”
明净怔愣的瞬间，戚暮漪已经收回手，她随她的目光看雪落，不禁担心：“你一个人行吗？”
“你想送我吗？”
“可以啊。”
“那我再把你送回来，岂不是我们俩要一直这样停不下来？”
明净：“......”
戚暮漪笑起来，“没事，我让司机开车到北门了，快上去吧，外面冷。”
“那好吧。”明净看看她，点下头，仍将丝巾解下递上，说：“你的丝巾看起来很贵，但我的围巾不值钱，你还帮过我挺多次，围巾就当感谢，送你好了，丝巾还是还你。”
“也行。”戚暮漪收回，却又看向她说：“你不想学怎么打结了吗？”
明净眨眨眼，“虽然很好看，但我平时好像不怎么用到丝巾，那个结给围巾打也不适合，还是算了吧。”
“可是我很想把你教会呢。”戚暮漪眼眸黯淡地看着她。
明净的心顿时一软。
“或许满足我此刻的好为人师，也算回报我你说的恩情，即使我觉得那些算不上什么，也从未想过让你回报。”
“......那好吧。”明净伸手要丝巾。
戚暮漪没有递到她手上，而是用丝巾环过她的手腕，说：“你很聪明，我相信一学就会，看好了。”
她慢条斯理地在明净的手腕上系上丝巾，系了那个明净觉得好看的结。
“学会了吗？”
“大概会了？”
“那你留着丝巾多练练，下次还我的时候，我检验你的学习成果。”
“好......”
“快上去吧，外面冷。”
明净点下头，进楼回宿舍。
今天的戚暮漪，好像很不同。刻意送她，举止过分亲近。
明净一颗心惴惴不安地怦怦跳。
戚暮漪该不会喜欢她吧？
不可能不可能，她喜欢的也是雪瑟。
自信可以，自恋不行。
明净揉把自己的脸，一路跑着回宿舍。
戚暮漪撑着伞看雪，微缩了缩脑袋，围巾便遮过下巴和嘴唇，她闻到了更明显的暖烘烘的木樨花味。
回到宿舍，室友们围上来。
张彩：“你没和黎雪瑟补之前的约会吗？”
明净只比平时晚回来半小时，时间似乎不够。
倪钰涵挽过明净的手，说：“我们给你发了消息，没看到吗？”
“我们外卖买了糖炒栗子，都快冷了，快吃点！”佟心将一袋栗子放她桌上。
看到栗子，明净想到戚暮漪为她剥栗子。
“发什么呆呢？”张彩的手在她面前晃晃，“黎雪瑟欺负你了？”
明净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回来坐过站了，耽误了会儿，手机在兜里，太冷了，没拿出来过。”
“她不是说送你接你，还说晚上补你约会？”张彩靠坐在她桌子上。
倪钰涵：“中午没谈好？”
明净讲了中午的事。
张彩摇着头说：“习惯了被捧着的人，脑回路是和我们不太一样。”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呀？”佟心问。
张彩：“先下手为强，小净净你先提分手。”
倪钰涵撞下她，“别瞎出主意，净姐，你怎么想的？”
“下周吧，下周末，如果直到那时她都不再找我，我再去找她谈，谈分手，正好我也想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这段时间的相处，可能我们确实是不合适的，光我喜欢她，分手也只是早晚的事。”
“好好好，我支持你！”张彩摸摸她的头。
明净勉力笑笑。
佟心懵懵的：“真的要分手啊，而且还是下周，下周快净姐生日了啊，生日分手吗？”
生日，是哦，12月12日，今天3号了，她的生日快到了。
明净盯着桌上的日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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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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