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瞧着,都识趣地收拾了地上的残局迅速离开。
内室中,香雾缭绕,沈瑜觉得自己似乎看不真切封珩眼底的情绪。
二人静静对视半晌,封珩突兀地笑了起来,而后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沈瑜。
沈瑜接过信展开,目光触及到南伯侯沈自安三个字的时候,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细细将信读完,只觉得遍体生寒。
“如果南伯侯的军营中当真找出了羌国人,那他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怕是跑不了了。夫人在府中如此为我谋算,将来南伯侯处刑之日,我也定会让你亲自去送他一程。”
“这几日我有些事处理,怕是不能回家,家中事情还请夫人多费心才是。”
末了,封珩抽出沈瑜手中的信,离开房间。
见他离开院子,沈瑜忙起身到了书桌旁,研墨提笔准备给南伯侯写信。
可刚起笔,便似想到什么一样停住,思索片刻后,这才继续落笔。
云喜进来时,沈瑜一封信已经快要写完。
“将这封信送到胡四的庄子上交给他。”
云喜接过信,担忧开口,“姑娘,若是封大人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
沈瑜摇了摇头,“不怕他知道。”
就怕他不知道。
方才看到封珩给她的那封信的时候,她的确是担心南伯侯,可后来仔细想了想,便觉得这其中有鬼。
如果封珩手中真有南伯侯的把柄,又何必特意来将此事告诉她呢。
除非,他想借沈瑜之口,将这件事情传到南伯侯耳中。旁人的话,南伯侯可能会存疑,但沈瑜的话他必定会相信。
也许这才是封珩的目的。
至于封珩给她看的那封信,究竟是不是从南伯侯手下部将手中传出来的,她还有找一个人。
但是从这些事情中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皇帝坐不住了。
她必须尽快给封珩找点麻烦,让他没有办法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北疆那边。
“云喜,给胡四送完信后,去朱雀街西边的那间书肆给我买本鸳鸯戏回来。”
云喜离开后,沈瑜坐在窗前仔仔细细回忆中这段时日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她总觉得,无形之中有一根线,将这一切都串联起来。
或许她应该从梁家灭门的事情查起……
梁家人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按理说,梁家人既然犯了灭九族的大罪,那南伯侯军中的梁振定也逃脱不得,可她却未听封珩提起此事。
看来,还是要尽快联系上军中的人才行,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做得隐秘。
沈瑜正为这件事情头疼,外面的丫鬟来敲门。
“夫人,柳姑娘院子里的人来了,说是柳姑娘她想拜见夫人。”
又是这个柳姑娘,沈瑜虽也对她产生过好奇,可如今却是没有心思去应对她。
“她拜见我做什么?给我添堵吗?照我的原话回。”
若是换做别人,或许从他心爱的女人入手是个不错的主意,可对于封珩这个人,沈瑜却觉得这个办法一点用都没有。
丫鬟离开后,沈瑜翻找出床板下的图纸,一咬牙烧了个干净。
这是她绘制的新型机关□□,尚未完成,可眼下却是留不得了,这些时日封珩定然会紧紧盯着她。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处理封家的事务。
“夫人,柳姑娘差人送了一盘芝麻酥烙过来,说是她亲手做的,请夫人一定要尝尝。”
芝麻酥烙?
“送进来吧。”
丫鬟春枝高兴地将点心放在沈瑜面前,“夫人,这还真是柳姑娘亲手做的,我瞧着她这是在向夫人示好呢。”
示好?这可未必,沈瑜拿起一块酥烙尝了尝,味道很好。
看见沈瑜吃了半碟子的酥烙,春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剩下的你拿去吃吧。”
沈瑜瞧见她那模样,心中暗笑,这春枝倒是个心性单纯的,以后可以调到身边来用。
眼下她实在是孤木难支,身边只有一个云喜可用,处处被动。
……
晌午过后,封老太太正在屋中小憩,院中突然响起一阵凄厉哭号,吓得她身子一震,险些从榻上滚下去。
还没来得及发火,外头的婆子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太太,不好了啊!镜花堂那个祖宗又闹起来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什么!谁又去招惹她了?”
老太太话音落下,沈瑜已经冲进了屋里,扑倒在老太太跟前,撸起自己的袖子递到老太太眼前。
看到她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红疹,老太太惊呼一声,踉踉跄跄从榻上爬了下去,眼神中还带着惊恐。
“你这又是怎么了?可是得了什么要紧的病?还不快点去找郎中,跑到我这里来作甚。”老太太说着,后怕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谁知道这东西会不会传染。
“老太太,你可要为孙媳妇儿做主啊。那柳姑娘也不知安的什么心,非要送芝麻酥烙给我吃,我吃完以后就变成这样了,定然是她在这东西里面下毒想要毒死我啊!”
一听沈瑜提起柳姑娘,老太太眉心跳得更厉害。
怎么又扯上烟柳园那位了?这样一来这官司不管怎么断,都不得安生。
“还是先去请郎中来瞧瞧,身体要紧啊。”
沈瑜听着这话,哭得更大声了。
“我知道老太太不喜欢我,罢了罢了,我便是哪日被她毒死,也是我的命数。便是圣上怪罪下来,也挑不出旁人的错处!”
“这偌大的封家,竟然轻而易举便将毒药弄了进来,也不知道这管家的人,是不是也巴望着我死。”沈瑜说着,低下头抹起眼泪来。
今天她既然闹了这么一出,那必然要将管家权抓在手上。
从前封珩没有娶妻,封府内宅之事都是由三房管着的,三房一直将这件事情做得很好,挑不出什么错处,她想平白无故将管家权拿回来可没那么简单。
眼下柳姑娘倒是正好送了个好机会给她。
何静前脚刚迈进老太太屋子里的门,就听到这样一番话,脸色当即就变了。
二房夫人薛云迢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幸灾乐祸地扫了何静一眼,昂着头进了屋。
“老太太,我觉得侄媳妇儿这话说得倒也不错,三弟妹管家多年,却还能出这样的事,着实是说不过去。”
何静也赶忙跟了进来,进门便和沈瑜赔起了不是。
沈瑜扭过头,哭得更厉害,“我知道,三婶婶是记恨我责罚了四妹妹,想给我点教训,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三婶婶敢做,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当!”
何静当真是气急,她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却从来没有遇上沈瑜这般难缠不讲理之人。
偏生她还是圣上赐婚嫁到封家的,就连老太太都不敢对她太过分,她更是不敢明面上得罪这个主儿。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封家人都看不上我,既如此,我何不一头碰死,省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沈瑜说着,便向一旁的柱子冲过去,一旁的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将她拉住。
老太太气得脸色发青,忍不住喊道,“都给我住手!”
见到众人安静下来,老太太心里发苦地看向沈瑜,“你想怎么解决?”
沈瑜拿着帕子继续抹眼泪,薛云迢见状,眼珠子一转,笑着开口道,“老太太,这件事情的确是老三媳妇的疏忽。如今珩哥也成了家,本该将管家权交给瑜丫头才对。”
沈瑜闻言,不由多看了薛云迢一眼,看来以后可以和二房的人多走动走动才是。
话说到这里,老太太和何静哪里还不清楚沈瑜闹这一出的目的。
可偏生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末了,老太太心烦地挥了挥手,“就按老二媳妇说得办吧,只是瑜丫头若是管不好家,还是要先交回到老三媳妇手里。”
沈瑜见目的达成,也没有再继续闹下去。这管家权既然交到了她手里,就断然没有再交出去的道理。
何静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库房钥匙和地契账本都移交给了沈瑜,做完这一切,郎中也被请了回来。
“回老太太的话,少夫人这并非是中毒,想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邪气入体起了风疹,并无大碍。”
听着这话,一屋子的人形色各异,何静险些将手中的帕子扯碎,她这必定是被沈瑜给算计了!
“既然是个误会,那老三媳妇也不算疏忽,这管家权……”
老太太说着,看向沈瑜,冷哼一声。
封家老二老三是她亲生的,三房媳妇何静又是她娘家人,她自然更偏爱三房一些。况且,这管家权在何静手里,她也有数不清的好处。
可若是落在了沈瑜手里,端看她连两张皮子都往家里自个儿房里搬的德行,就知道不是个会和她一条心的。
沈瑜知道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却装作听不懂上前去给老太太捏起了胳膊。
“还是老太太疼我,既然老太太将管家权交给了我,那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这个柳姑娘虽然没给我下毒,可是也没安什么好心,我倒要看看这个狐媚子怎么解释!”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逼迫沈瑜交出管家权的老太太突然噤了声。
她可是知道封珩对这个柳姑娘有多看重,若是沈瑜伤了她,可就有好戏看了,到时,管家权还是会回到她们手中。
“既如此,你便去吧,只是也别闹得太过分。”
……
烟柳园的景致十分雅致,虽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但却宛若人间仙境,想来这位柳姑娘定然是一位脱凡出尘我的人儿。
只是不知为何,沈瑜总觉得这地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位柳姑娘,究竟是什么人?用芝麻酥烙将她引来,又有什么目的?
“少夫人,姑娘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给沈瑜引路的丫鬟和上次去新房请封珩的并非一个,这个丫鬟看起来聪慧安分多了。
“你们姑娘早知道我要来?”
沈瑜对这个柳姑娘越发好奇。
“姑娘说少夫人吃了芝麻酥烙以后,定会有一场好戏看,也肯定会来见她。”
丫鬟的话音落下,屋子里便响起了琴音。
听到这琴声,沈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连忙上前推门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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