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爷可是误会了什么?”贺书昭冷然道:“我与林少爷今日是第三次见面,生分,那也是应该的。”
林政祥干巴巴说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贺书昭抬眸反问,“没能如你愿就上门质问,贺某可不敢做你的朋友。”
贺书昭不快地揉了揉眉心,这个林政祥真是无知得过分,近乎单纯的愚蠢。
而贺书昭最讨厌的,就是和蠢人打交道。
“林少爷若是没事,请回吧,以后还是少来为好。”
贺书昭无情的赶客,彻底把林政祥的悸动击个粉碎。
他难以置信自己初次有好感的人,竟然只个空有个漂亮皮囊的人。
他当下就能数出贺书昭无数的缺点。
傲慢无理,狂妄自大,心狠手辣,说起话是一点情面不留!
难怪旁人惹到他,各个落得凄惨的下场!
但是当林政祥对上贺书昭那张带着薄愠的脸,生气动人,林政祥忽然就明白李复山起的色心是什么意思。
贺书昭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
若是他没有贺三爷这个身份,不知要被多少人权贵之人争抢。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林政祥忽得就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
原来早从见贺书昭的第一面起,他已经被贺书昭蛊惑。
顾棠的桌前摆满了文件,这几天除了回公馆,他几乎没怎么呆在贺书昭的身边。
两年间的合同文件,即便顾棠没日没夜地审查翻阅,也还剩十之**。
除了时间紧迫带给顾棠的压力外,更多的,还是那晚贺书昭冰冷的话语。
顾棠敏锐地察觉到,贺书昭厌恶男人对他的感情。
即便对贺书昭从未有过占有的妄想,他依然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叫贺书昭发现。
他不想被贺书昭厌恶,更不想被贺书昭抛弃。
如今他能做的,便是跟在贺书昭身边,把一切事做得更好,更挑不出错,让贺书昭能过得更舒心。
其他的,顾棠别无所求。
吴海华见他如此拼命,打量般地看了两眼。
电话铃声响起,是贺书昭在唤人,吴海华推开门,走进了贺书昭的办公室。
贺书昭抬头,见到来人是吴海华,不由怔了怔。
仿佛知道贺书昭在想什么,吴海华主动说道:“顾棠还在审查文件。”
还在看文件?
贺书昭看一眼钟表,现在已经临近下午六点。
吴海华继续说道:“顾棠他很努力。”
连续被戳破心思,贺书昭撇了吴海华一眼,“你倒是难得替人说好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
吴海华天生严肃,不苟言笑,这句直白得有些过分的话,也没惹得贺书昭不快。
“随他去吧。”
贺书昭把文件収好,“那你跟我出去一趟,去靶场。”
靶场里。
贺书昭戴好手套,接过吴海华递来的护目镜,身体微斜,抬手,目光聚焦在前方不断移动的半身靶。
此刻的贺书昭看起来沉静专注,“砰”的一声枪响,却打在了七环的位置。
贺书昭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动,抬手又是一枪,依然是七环。
他取下护目镜,再次抬起手臂,枪响过后,打在了环数外的位置。
吴海华评价道:“三爷今天手很稳。”
言下之意是,手稳却没命中靶心,那不稳的便是心了。
贺书昭把手枪放在桌上,一边取下手套说道:“心里有点烦。”
吴海华沉吟一番,才问:“因为顾棠?”
贺书昭眼睫微顿,才说道:“不全是,那些合同我也提前粗略地看过,很多地方不对劲。”
“这两年间的不少合同,商会竟然是以傅淮之的名义同我签下。”
“曾经李复山也同我说过,我和他的合作,实际上也是傅淮之的首肯。”
贺书昭冷笑一声,最后得出结论:“真是有点好笑。”
“傅淮之在平津的影响不小,跟了他许久,我们的人也暂未发现异常。”
两人之间的谈话,不像是上下级关系,反而更像是多年的朋友,已经默契到只需点到即止,不必说破。
“我很清楚,要对付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愿顾棠能替三爷分忧。”
贺书昭终于看了吴海华一眼,“你还挺看重他。”
“不是。”吴海华摇摇头,“因为三爷信任他。”
贺书昭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因为顾棠心烦?”
吴海华却说不出其中缘由,他只是察觉到贺书昭这几日身上的不同。
刻意避开顾棠,刻意不提起顾棠,却在无意中,又时时想起顾棠。
吴海华从来没见过贺书昭对旁人这般过,实在是让他想不发现也难。
吴海华想了想,最后给出了个折中的话:“因为三爷不会像对顾棠那样对我。”
“……”
是有理有据的话,但贺书昭偏被噎地提不上气,他好半天才顺下去,回给吴海华三个字。
“那倒是。”
从靶场出来,贺书昭也没再去公司,径直回了公馆。
在书房小坐了一会,即便下午去靶场开枪扫射了一圈,依旧没能让贺书昭这几日的烦闷散去。
桌子上摊着一本书,贺书昭始终不曾翻到下一页。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贺书昭一抬头,就看见呼吸急促的顾棠立在门口。
贺书昭皱了皱眉,“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三爷,您去哪了?”顾棠缓了口气,只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我出来的时候发现您人不在公司……”
“我的事要事无巨细的向你汇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棠顿了顿,眉宇间有显而易见的受伤,“是我多虑了。”
贺书昭抬眸看着,顾棠恹恹地站在门口,手指抓在门框上,垂着头,明明身材高大,却怎么看怎么可怜。
贺书昭心头冒出了股不舒服的感觉。
那晚把顾棠赶走后,贺书昭第一次正视自己与顾棠是否太过亲密的问题。
等他一细想,才发现向来不爱旁人触碰的自己,竟然与顾棠做了那么多亲密无间的事。
甚至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仿佛已经习惯了顾棠的触碰。
贺书昭察觉到自己这番变化时,对自己感到很不满意。
超过了自己能接受的界限,所以贺书昭决定纠正这一切。
他一向不是会在乎旁人太多情绪的人。
没想到冷言冷语的是自己,真看见顾棠这失落的模样,他还是无法克制心头的燥郁。
也许顾棠是太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吃这一套,故意在这演苦肉计。
这样想着,贺书昭心头才舒服了些,对着顾棠说话也冷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说你两句就这幅样子,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把其他事交给你去做?”
顾棠平白挨了训,说了声“是”以后,就默默地退出了书房。
贺书昭发泄完,却怎么也不觉得痛快,仿佛一口气吊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下午跟吴海华的对话,已经让他这几日理不乱的情绪濒临极限。
他甚至扭曲的希望,顾棠最好能犯点什么错,让他找个由头打一顿。
顾棠不会怨他,打完以后,或许两人就能回到过度亲密之前的状态。
晚上,顾棠照例端着泡好的牛奶上了二楼。
顾棠敲了好一阵门,门内却始终没任何回应。
犹豫半晌,顾棠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
贺书昭正在浴室里,他只穿了条棉麻的长裤,费力地扭着头,试图给腰后受伤的位置换药。
镜子里突然出现了顾棠的身影,贺书昭忽地手一松,药膏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最后撞在在顾棠的脚边。
顾棠放下托盘,弯腰把药膏捡起来,刚站起身,就看见贺书昭皱着眉,很不客气地把药膏夺了过来。
“你现在进来门都不敲了,顾棠,你越来越放肆了!”
顾棠一怔,转而看向贺书昭受手上的药膏,“您要换药该叫我才是。”
顾棠实在是太了解贺书昭了。
他几乎一眼就看出,贺书昭是故意板着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给自己看。
真正动怒的贺书昭从来都不是这样外露,他甚至还会带着极具诱骗性的笑容,眼神却冷冽无比。
而不是现在这样,蹩脚地找着自己生气的理由。
“我跟你说的话你听不见?”
贺书昭不肯罢休,继续追问,他早听见了敲门声,故意不应罢了。
只要顾棠敢说他敲门却没人应的话……
还在想要生气。
顾棠弯了弯唇,虽然不知道贺书昭为什么要做出生气的样子,不过既然他想,那自己便应了贺书昭的话吧。
顾棠眼神柔了下来,温和地接话:“是我不对,方才忘了敲门,三爷您要罚我吗?”
顾棠的声音带着哄人的温柔,他甚至微微偏下头,从下至上地看着贺书昭。
贺书昭一顿,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被顾棠不按常理的出牌打乱。
“你就不怕我罚你?”
顾棠专注地看着贺书昭,“可是三爷现在看起来,处于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苦恼中。”
毫无预兆地被顾棠戳破心思,贺书昭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
“我为什么要为你苦恼?”
话音刚落,贺书昭自己却呆住了,眼中浮现出不解的迷茫,自己这几日的烦忧,竟然是为了顾棠?
“是因为我吗?”
顾棠低头浅笑,他心头柔软得不像样子,三爷怎么能这么单纯直白的说出让他险些失控的话。
那些工于心计的手段呢,那些了然于胸的把握呢?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刻,三爷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不为人知的可爱。
顾棠几乎是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才忍住把贺书昭抱入怀中的冲动。
贺书昭无声地沉默,顾棠拿出睡衣,披在贺书昭肩上,柔声问道:“三爷,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贺书昭机械般地穿好衣服,百转千回中,方才自己蹩脚地找着罚顾棠的理由,实在是可笑。
他险些忘了,自己对顾棠做任何事,根本不需要理由,他烦忧的,不过是自己未曾看清罢了。
直到顾棠给他扣完最后一粒扣子,贺书昭伸手,把人推远些,直视顾棠。
“你什么都没做错。”
顾棠突然心头一慌,“那三爷你……”
贺书昭抬起手,止住了顾棠的话。
“我这几日并非有意针对你,顾棠,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不错。”
也许是那晚顾棠的眼神太令人沉沦,才让贺书昭这两天无法忘怀,让他险些失去自我。
当说出无意暴露出自己心思的话时,贺书昭已然从那晚顾棠醉人的眼神中,彻底跳脱出身。
因为他坦然承认并面对了这一切,而只要是能面对的事,就不再能扰他心神。
毕竟强大如贺书昭,更难的事,在那十四天里,他也挺了过来,才有了今天的自己。
一个顾棠,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几日的烦闷终于倾泻而出,贺书昭心情大好,他鼓励式地拍了拍顾棠的肩。
“那些文件你继续好好看,若是吴海华不在,有不懂的地方,尽可以来问我。”
多么令人信任安心的话,却让顾棠如坠冰窟。
顾棠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
他的心因为贺书昭一句话的转变,高高地飞上云层后,又重重地坠落在地。
如果不曾察觉到贺书昭藏得极好的心思,顾棠还不会这般绝望。
可偏偏贺书昭直白地告诉了他。
在他还沉醉在难以克制的极大欣喜中,贺书昭已经毫不留情地将之摒弃。
贺书昭竟能无情清醒到这般地步。
顾棠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在贺书昭的人生中,从来都容不下感情二字,更容不下任何人。
不。
不对。
顾棠猛然意识到,有一个人,就强硬地钻进了贺书昭的心中。
傅淮之。
即便是恨也好,傅淮之于贺书昭而言,是谁也无法比拟的存在。
所以贺书昭又怎会真的无情?
他无情的,只是对自己罢了。
无法言说的欲/望冒了出来,顾棠独坐在黑夜里,低声呢喃。
“三爷,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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