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为

温造近日过的倒很是平和。那日示威成果显著,也无别的小孩来寻他麻烦,爹娘的再三嘱托,也让他暂时断了谋财的念头,安心同学子们混在一处,先生的课也多听得了几节。

秋叶簌簌如风,零落成泥。要说唯一有什么变化的,那便是偌小的学堂里突然来了位新先生。

这位新先生,一不授五经,二不教礼乐,唯一要他们每天做的,就是在下堂时扎上两时辰马步,并着手担上两小木桶水,身稳且形不倒。

据韩秀才道来,此人乃是他旧时的亲友,因身处镖局,习得一身好武艺。此次来京押镖,所留时间不多,但听闻此间学堂学子天分尤高,便想寻个衣钵传人,将一厢本事相传,以慰祖师。

江湖草莽英雄,自古以来便是民众所艳羡景仰的存在。温造也曾在话本里一览,自是同他人一般对此心生向往。

但这两时辰的特训,毕竟不是稚子轻易所为。其他孩童不是把桶摔翻,便是扎不了多久便跪坐当地,这时那位黑袍先生便会摇着头,皱着眉,一脸不满。

温造倒是使得轻易,可几轮下来,那木桶越换越大,水越装越满,若说是硬要一滴不洒,那还是有些艰难的。

他瞧着周围皆数气馁的小伙伴,心中隐隐觉得,该到时候了。

当天晚上,他向人托了信,告知爹娘晚归一事,继而就被项先生唤进了房内。

“温造,可是?”项元仲领他入门,细心扫榻相迎,话谈间还不忘为他斟了杯热茶。

夜色微凉,烛火葳蕤,空拢了半分倦意。

温造规矩地行礼坐下,对上先生的眼睛,心中还有些忐忑。

这位新先生平素冷漠,似是不近人情,可今日相处,却显分毫热情,叫人看不通透。

“今日相谈,无须拘谨。你近日来皆是头名,实属我心中所求,但武学一事,不可马虎,此有三问,我须知你所思所想。”

温造起身朝他拱手道:“先生请讲,凡有学生所晓,必知无不言。”

项元仲道:“你且听好,习武为何,习武因何,习武如何?”

温造思量片刻,沉吟道:“一为护体,庇其家人以警自身;二为谋财,诸般本事显现无非银钱二字,以彼之能耐换家人一世无虞,求得三餐温饱,后事无忧;三谓之,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学生自认为自身未醒,无言相答,故,此一问,学生不知。”

项元仲拍手笑笑道:“你倒是敢答,前两者于你有益,你答的爽快,最后一问,你小子觉着无甚好处,便拿话堵我的嘴。温造啊,做人可不能这样啊!”

温造本也没多想拜个师傅练功学艺。学堂有个契机,他选上了自是极好,选不上就回去守着爹娘,来日科举下场,一样能为家人谋富贵。

可家贫,单说拿不拿得出日后赶考的银钱,可身处于世,便是多个傍身的本事也是极好。温造暗里撇撇嘴,他虽再有仁心,但也不如大义之士,叫他空谈习武所为提升层面,他倒是说得出些许鬼话,可都不如此番来的真。先生自是风骨绰约之人,活得洒脱,可又哪知贫民之苦。

“你或许以为人活一世,守住方寸余地仅可。可既然决定修武,那便得习武者之心,不论身处何方境地,强者总应比弱者担责甚多。不论是三教九流,还是庙堂之上,都须得博义处世,不求铁骨埋沙,但求本心勿违,那纵是皓萤,若汇集成片,也终有燎原之势。”

“你天生力大无比,习武本就比常人多些优待,这便是你的势,就注定与这芸芸众生互担联系。食之势,谓其因,悯生民,担其果,这是你无法摆脱的。”

温造愕然,倒是从未觉出此种因果,项元仲此言颇有奥妙,听得他有些晕乎。

他疑道:“先生如此博学,儒雅非凡,怕不是如夫子所言,是个押镖粗夫吧?”

项元仲倒没答他,只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的松柏。

房门未关紧实,有夜风侵入,温造衣薄,浑身打了个寒颤。项元仲转身取了件衣物交予他手上,叹口气道:“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午时,学堂后院相见。”

温造燃了灯出门后,项元仲还在沉思,妄自将他人牵扯入局,来全他一己私心,此为究竟对与否。扭转命数,本就担因果之责,可他孤身其内,若要有所动作,此棋必下无疑。常州魏耿史一案,疑点重重,虽官阶不高,可牵扯良多,上至皇亲,下至黎民,均与之有系。建康帝平庸无能,却生性多疑,魏耿史此人生前自是清正廉直,细数其生平过往,履历自是不凡,可他此生唯一一步行差踏错,便是早早入了这立储的风云漩涡。

皇帝无能,其子自当蠢蠢欲动,虽说以分封之为行割据之势,尚未成气候,但言官口中常谈和天敬德四字之言,素来是赵瀛心中之刺,痛不可拔。

赵瀛中年即位,后宫日前虽充盈不少,可他膝下子嗣仍旧单薄。算上还未断奶的乳儿,也仅仅余五名皇子,其中三个均已成年,各自寻了块封地早早地赶出了宫门,余下两名稚子,均不足五岁。关于这两位皇子,项元仲倒是有所耳闻,其中一名为甄贤妃所出,母族显赫,自幼锦衣富贵,受尽宠爱;而另一名则是出身卑贱的宫人之子,生时红云扑日、异象陡现,百日未到,生母自缢而亡,种种不详,皆拢于身,赵瀛素来不喜其子,极少在众臣面前提及。

再说那三位亲王,分的就更是随意了,母族稍显者、老实本分者,处江南富硕之地,赐齐字;桀骜意气、大有主意者,处边疆苦寒之地,赐燕字;余下一位,则是赵瀛喝酒投壶定出来的,抓个纸团盲选一地,赐襄字。

伴君多年,项元仲对赵瀛的心思自是了解的七七八八。建武帝赵雍诩早年英勇善战,晚年却尤为多情,即位之期共诞有二十五名皇子,至于公主更是不计其数。要说皇子那么多,为何偏偏就他赵瀛坐上了这个位子,这还得感谢他的哥哥弟弟们,早年内斗互相消耗,老爹殡天之际,一把夺嫡之火为他扫除前后忧患,他在家缩了整整三天,黄袍加身时还在发愣。按远来救驾的镇国将军所言,其余皇子逼宫失败,均已自缢,唯有他,鸿德仁厚,上敬孝廉、下亲子孙,天命所归。

赵瀛不清楚皇子全灭这一事中有没有赵雍诩的授意,但自他实打实的坐上这个皇位,这身黄袍便舍不得脱了,为了防止旧日夺嫡之战的复现,他早早地便把子孙分封出京,可以说,此人,最爱自己无疑。

储位空悬,有违孔孟,言官自是不满,三位皇子正值壮年,且在封地皆有所建树,按理,怎么也得挑选出一个堵住悠悠众口。可赵瀛偏不,反而定下五年一回京之约,险些叫宫中三位娘娘哭瞎了眼睛。进谏激烈,朝堂肃穆,圣心难测,风云暗涌,众臣惶惶不可终日,私下站队、早日投靠也在常理,可魏耿史败就败在,三位亲王,他均有接洽。

宝宝:麻麻,你看那个作者是什么动物?

妈妈:宝宝,那是废物。

我:55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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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浅浅玩下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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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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