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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回北京试妆，顺便参加的那个演综，名叫《短剧Action》。
这档节目和他爆红前参与的《演员Action》，几乎完全是同一个制作团队，所以选明星嘉宾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夏云霄和韩玦都邀请了。
节目组算盘打得很好：小太阳韩玦热情开朗，当召集人兼主持人正合适，而冰山美人夏云霄坐在台下点评表演，话题度一定拉爆。
夏天穿了件棕色的不对称皮衣，把一缕刘海挑染成了银色。
坐在布满璀璨灯泡的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无可挑剔的帅气皮囊，他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夏老师，准备好了吧？咱们先去拍一个牛肉干广告植入。”
“好的。”
小净带着他穿过走廊，撩起厚重的黑绒布，邱怡和韩玦在镁光灯下等他。
“夏哥！”韩玦热情地打招呼。
“夏老师！对啦，不用你介绍了，”邱怡俏皮地笑着，轻轻肘击了韩玦一下：“我自己加到夏老师微信了，嘿嘿。”
韩玦笑得很夸张，指着邱怡：“还是介绍一下，她是你迷妹。”
小姑娘嗔怒着又拍了他一掌，给他一记眼刀，两个人看起来很熟。
这种场合下，夏天好像确实没那么游刃有余，他不禁想，或许保持夏云霄的高冷人设是对的选择。
“还有一位嘉宾没到，我们去催一下。”工作人员说。
“夏老师先坐。”
韩玦显得跟他格外亲热，坐得也很近，只是那种亲热让夏天感觉到陌生，他总觉得韩玦应该是缩在角落里的怯懦男孩。
可能他的印象也该改改，就像宁淇说的，七年已经够漫长了。
韩玦和邱怡使了个调皮眼色，低声问道：“采访一下夏老师，第一次当评委紧不紧张？”
“能不紧张吗？”夏天笑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恶补之前播出的演综，生怕在台上嘣不出专业名词，何况还有真正的老前辈在场，要是出丑可不得了。
“听说苏媛老师也来了？”经纪人已经叮嘱他了，如果拿不准该怎么点评演员，就照抄影后苏媛的话，换个说法再说一遍。
韩玦答：“对。”
邱怡补充道：“还有戏剧学院的陈其央教授，来代表学院派的。”
夏天点点头：“一共四个评委，还有谁啊？”
韩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接着一副饶有兴致的看热闹表情：“你不知道啊？”
“啊？”
“真不知道？”
“人来啦，准备吧。”场外喊道。
先进入场地的，是一道瘦长的影子，掠过夏天面前的提词板，像剑一样把地上的光切成两半。
“不好意思，久等了。”
江海很自然地绕过堆成山的牛肉干，长腿一迈，坐到邱怡和夏天中间的空位上。
他穿着一套藏蓝色的西服，这浑身丝绒的矜贵质感，显然是节目组根据“总裁”形象刻意设计的，半长的头发却抓得有些蓬松，不经意间散发一丝不羁的气质。
有别于试镜那天随意的装扮，今天的江海明显更锐利更英俊，夏天看了一眼，就连呼吸的节奏都不会了。
江海跟韩玦和邱怡分别寒暄了一下，然后伏在夏天耳畔，嗓音沙哑而低沉：
“真是抱歉，又让你看见我了。”
他得意地微微勾起嘴角，这一句话，说得夏天右半边身子酥麻，耳朵腾地一下红起来。
“江总，你们认识？”邱怡问。
圈内人士和有心考古的粉丝，都知道韩玦跟夏云霄的渊源，而没人知道江海也是他们的老朋友。
因为当年《长恨歌》剧团的演职员表上有“杨贵妃替身”这一行，明明白白写着“夏天韩玦”，而江海只是个普通的群演，名字在“参加演出 xx等舞蹈演员”的那个“等”字里面。
再者江海从前并不常出现在台前，连百科头像都还是几年前拍的“微商画风”职业形象照。
不过江海没这么回答，而是含糊道：“前些天刚见过。”
广告植入的流程，是主持人分别向他们介绍牛肉干，然后打开包装尝一口，夸一夸好吃就完事了。
“好的，过了，各位老师可以准备一下上台啦。”
摄影机关掉，好几位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往大演播厅走，走廊长长的、黑黢黢的，夏天的眼睛又刚刚从镁光灯下移开，便更难以适应。
夏天安安撇嘴，心想这广告语念得有点违心，那个牛肉干里牛肉的含量恐怕很少，全是调味剂，他不喜欢那么咸的东西。
黑暗中，江海忽然凑得很近，轻声问他：“太咸了吧？”
“哦，是啊。”夏天说。
一靠近就头晕目眩，又不知他安的什么心，夏天只得躲他远点。
看着眼前几个人，竟然是只说过两句话的邱怡，最让夏天感到安心，她今年才二十，又是邱千壑的女儿，一看就是被宠大的没城府的小姑娘。
“苏媛姐！”她提起黑纱裙摆，朝着年纪能当她大姨的苏媛跑过去。
韩玦飞快地朝夏天递了一个眼神，他是感慨：邱怡真是有个好爹，小小年纪就能在圈内如鱼得水；而你我这样的就只能用自己的血汗硬闯了。
夏天根本没接住，只顾跟着傻乐。
“诶呦小邱好久都没见啦，都长这么大了。”苏媛笑容可掬，她和邱怡紧紧地拥抱着，好容易分出一只手来握手，“云霄，小韩，之前都听过你们呢…这位是江总吧？”
“苏老师您好。”江海伸出手握了握。
苏媛热情洋溢，而戏剧学院的陈老师则是很有教授的风范，淡淡地跟他们点点头。
人齐了，可调度那边迟迟没动静，几个人只好继续候场。
韩玦问夏天：“对了，哥，冯导通知你试妆了吗？”
他够坦诚，夏天也不想藏着：“通知了，约的后天。”
“也是试军官？”
“嗯，是。”
韩玦不解地皱皱眉头，按理说这种试妆，两个角色的年龄、形象差别都不大，很有可能邀请演员同一天都试一下，除非另一个角色已经有理想人选了。
他转而问江海：“江哥，你知道记者定谁了吗？乔松然？”
“我。”江海答得很快。
“啊？…可是…”韩玦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主持人可以来上台了。”编导说。
“那我先去了哈。”他不得不中断谈话。
他们站在狭窄的通道上，唯一的光从舞台门的缝隙透出来，夏天倏忽觉得，这里像百鸽笼的楼梯间。
江海一直在侧后方凝视他，硬朗的轮廓被光衬得温柔了些，目光相接的瞬间，夏天问他：“所以，彭导真的让你演？”
江海低头笑笑：“怎么了？不想跟我合作？”
“我无所谓。”夏天转过身去，他不敢看江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人一旦有钱都会变坏吗？夏天想到当年赤诚的江海，都会觉得眼前这位亵渎了他。
可他又克服不了本能的爱，比如他就站在他身侧，夏天会忍不住地渴望他的拥抱，希求他哪怕一点点的温存，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江海听到这句无所谓，从容地回应道：“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就当相爱后走失人海，变回陌生人吧。
编导从后面过来，嘱咐道：：“老师们，咱们现在是录播但是也有观众，所以入场这样的简单片段，咱们尽量就一遍过，辛苦各位老师！”
舞台上的声音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掌声和欢呼声里，苏、陈二人依次入场：
“欢迎获奖无数、迷倒众人的金熊影后，监制苏媛！
欢迎桃李满天下的表演指导老师，监制陈其央！
欢迎实力与颜值并存的偶像男神，监制夏云霄！”
念到他的名字时，江海在身后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两下。
夏天的心猛地震颤，因为拍肩膀，是他从前跳舞时上台前的标准动作。
当凄婉的歌声唱到“千乘万骑西南行”，灯光缓缓由橙色变为白色，江海会拍拍他肩膀，对他说一声加油小天，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眼前的演播厅跟记忆里的《长恨歌》舞台重叠，夏天的脚步都是飘忽的，好像踏着摇晃的云彩，差点忘记朝镜头挥手。
接着，韩玦朗声说道：“还有我们的特别嘉宾，短剧界的守护神，海天映画的总裁，监制江海！”
江海从那道门里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身边。
像梦一样。
“好，请我们的四位监制落座！”
资历的原因，江海和夏云霄分别被安排在两侧，但坐席是弧形排列，所以夏天只要稍稍一侧头，就不得不看到江海。
选手自我介绍刚开始两位，夏天就已经屡次偷瞄江海失败了，江海总是会用毫无波澜的表情看回来。
别管他！好好工作，夏天对自己说。
他昨天已经做足了功课，把一大沓演员资料翻了个遍，履历都如数家珍，连今天能抛出什么话茬都做了预设。
下一位演员是，谭楚露，出道十年，长剧作品《心锚》……
夏天一抬头，看到一张明显青春不再、充满微调痕迹的脸。
“很多年前我还跟，夏老师合作过。”她说完不好意思地笑，还用手挡了下脸。
可看客的审视就像倾盆大雨，打了伞也会淋湿：演过对手戏的演员，如今一个坐在评委席，另一个要站在台中央被挑选，对谁来说都是件挺尴尬的事情。
她没做错什么，只是不红而已。
夏天有点同情她，微笑道：“楚露，你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可能还是缺少机会吧，所以你来到我们这个舞台来对了。”
昨晚他就发现，选手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之前演长剧的演员，因为某些丑闻或者接不到戏，想转行短剧的；另一类是原本就演短剧的演员，往往出过爆款，已经是行业的佼佼者。
谭楚露和台上这位，都属于前者。
男演员肩膀有点内扣，发出胆怯而沙哑的声音：“大家好，我是演员严丰羽。”
“丰羽之前是，烧伤过对吧？”苏媛声音很温柔。
“对，额…是2023年的时候，在《昭雪记》剧组，对…”他答得有点语无伦次。
这时候，大屏幕上放了一段VCR，是严丰羽的涅槃历程，从还在病床上动不了的时候，到刚刚完成植皮手术，再到在家里阳台上开心微笑……这场火使得锦绣园最高的建筑金玉楼坍塌，烧死、压死了五十几个群演和工作人员，他是为数不多的生还者。
节目组是拿“严丰羽复出首登台”当热搜话题的，但夏天是真看感动了，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坐在他侧前方的韩玦又冲他使了个颜色，夏天仍然是懵的。
“嗯？咋了？”
韩玦实在急，特意凑近他耳语到：“你忘了？牛福来，不就是在这个剧组没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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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F.20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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