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坐在书桌前开着小台灯的方耀看着手机里的那棵“杨树”，点开对话框又退出去。
方耀：【晚上还回宿舍吗？】
这是他十点发的，杨树还没回他。
反复三次后，方耀点上输入框。
【不回锁门了】
手机熄屏反扣，方耀伸手从书立抽出一本训练题，翻开做着上面画着红圈的题慢慢做着。
这是杨树给他划的题，说是什么重要知识点的基础题。划拉着做完两道题，方耀又看了眼手机。
10：40。
宿管大爷已经拿着手电筒查了一圈儿的寝，宿舍楼里静得很。
毛巾胡乱地盖在头顶上，发梢的水滴到习题册上，方耀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朝着桌面上的抽纸摸了两把，结果摸了个空。
忘记拿新的了。
手朝杨树桌洞伸去，记得杨树应该有放。
叮——
猝不及防的手机提示吓的方耀浑身一颤，一激动给杨树桌洞里的书本弄了一地。
靠，忘了关静音了。
蹲下把书码整齐放回桌洞里，刚打算看看谁给他发的消息，只见地上有张白色的东西。方耀弯腰捡起，还没来得及看，门口传来脚步声。
“你干嘛呢？”
杨树反手把门关好把外套挂床边。
迎着台灯的光，方耀看着手上的东西抿了抿嘴，又抬头看了看床边的杨树，欲言又止。
察觉到异样的视线，杨树走过去俯身抽过方耀手中的东西，只见是自己面无表情一脸呆样的一寸照片。
有六张，而且显然不是今天拍的。
“从哪儿找的？”杨树平静地把它倒扣在桌面上，拉出凳子跟方耀并排坐在书桌前。
“喏，”方耀用眼神示意着，“桌洞里，不知道哪本书里掉出来的。”
“哦，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了。”
方耀见照片倒扣在桌面上，眼珠一转，探过手：“同桌，我看看。”
“嗯？”杨树摁住他想要往回拖照片的手，“理由。”
“太暗了，没看清。”
方耀讪讪道，眼睛不自觉左移。
杨树却像是有几分不解：“你想看我的照片？”
心一横。
“对。”
察觉手背上的手微松，方耀立马把盖在手掌心的照片抽出来，拿出手机迅速打开相机闪光灯一拍。
目的达成。
叩叩。
方耀迅速把手机往习题册下一盖，回头看着拿着手电筒一脸狐疑的大爷。
“干嘛呢？刚才那个灯是怎么回事？”
方耀向左看了眼杨树，却撞上一双有些疲惫的眼神。
“叔没事，刚才我不小心把台灯开到最亮了。”
杨树略带歉意地朝着宿管大爷解释，见是他这么说，大爷还是将信不信地看了眼方耀。
“行吧，别学太晚，还有，不准说话。”
俩人点头，大爷这才轻轻把门关好离开。
长舒一口气，方耀有些心虚地把手机从书本下拿出放到桌洞里，重新拿起笔算着自己的基础题。杨树也从两人中间合用的书立中抽了一本竞赛题。
切。
钟表转了一圈，宿舍内做题的沙沙声没有要停的意思，方耀利索地划出自己实在是搞不懂的题，手托下巴顺着灯光等着伏在桌前一脸认真的人。
“怎么了？”
一个小时才做了两道题的杨树略微疲惫地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一下太阳穴又重新带回去。
“那什么，你有空吗？我有几道题不会。”
方耀识趣地朝他那边推了推自己的习题册，杨树直接上手翻看着他那几道题。
“明天我把笔记给你，主要是立体几何判定那里你没记住，没办法证明。”
“哦哦。”方耀撇撇嘴，“我怎么没印象。”
杨树扫他一眼：“不要找借口。”
“好吧。”
方耀无言，原来他和数学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
他起身把桌面摆好，拿出手机处理着林杰彬他们发来的消息，在商量完月考完去哪儿玩后，方耀歪头看了眼还在学习的杨树，虽然他平时也是学到深夜，但总感觉他今天有点......
说不出的感觉。
“你还不睡吗？”方耀看了眼手机，“十二点半多了。”
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嗯，你先睡吧。”
说着杨树把台灯又调暗一个档位，方耀看着他把数学题收起，拿出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但是并没有翻开，出奇的，方耀发现他好像在发呆。
方耀：“？”
“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先休息吧，你还真把自己当铁人了？”
方耀走上前手搭上他的笔记本想要给他收起来，手腕却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像是有股电流从指尖钻到头顶，脖颈处迅速热了起来。
方耀有些错愕地低头看他，但镜片恰到好处的反光让他看不见杨树的神情。
“杨......”
“你其实可以...”杨树犹豫着开口：“直接拍我。”
“什么？”
几乎是不经思索方耀震惊地出口，声音在这栋安静的建筑物里显得有些突兀，而后想到什么谨慎地朝门口看了眼。
“照片，可以直接拍我。”杨树送开方耀的手摘下眼镜，方耀后退几步呆呆地点头。
“哦哦。”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出汗，镜头里的杨树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白T，嘴角微微上扬。
方耀的手抖了一下。
“稍等，你保持住。”
方耀无视表情有些戏谑的人，冲到自己橱柜前拿出一个东西。
是个拍立得。
把相纸放进去，方耀不假思索拍下，相纸紧接着便缓缓出来。
“算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照片还没显现出来，方耀略微不耐烦地把拍立得递给杨树，杨树接过，把那张相纸倒扣在桌面上，紧接着把它举起。
“方耀。”
“啊？”
声音很轻，正在回消息的方耀抬起头。
闪光耀得他眯起眼，又一张相纸缓缓送出，杨树又把他倒扣在桌面上。
“拍我干什么......”方耀嘟囔着，走到桌子前把照片拿起来离台灯远一些，“一会儿就好了，你不学了吗？”
“学，你睡吧。”
“哦。”
太黑，方耀终究是没有看照片是否显现出来，他把东西放在桌面上，简单收拾自己后就爬上床，床下的人倒是没有再带上眼镜，只是翻开一页笔记，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了大半张。
方耀缩回自己偷看的脑袋，望着天花板叹息着。
苦啊。
学习太tm苦了。
给人学霸都逼成什么样了。
还想再瞧两眼，只觉手机微震，躺好点开林杰彬的消息。
【耀哥人呢？上号上号。】
【不来，睡觉，你明天不想考试了？】
【……溜了】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宿舍就剩他一人了。
嗡——嗡——嗡——
“你好。”方耀闷着声开口。
“你好我不好！”
听见是方蓉蓉的声音，方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把手机从耳边挪到眼前难以置信看了眼备注，又返回到耳边。
“呃，妈，有什么事吗？”
“赶紧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方耀清醒了。
他忘了。
简单洗漱一番，急忙拎着书包冲下了楼，果不其然看见方蓉蓉双手环胸颇不耐烦地朝里面望。
“来了，走吧走吧。”
“你没看看现在几点了？”方蓉蓉抱怨着：“老娘的电话都不接了。”
“睡过头了，意外。”
把书包扔在后座上，方耀猫到副驾讨好道：“我的错，方女士中午我请客，想吃什么尽管说。”
“这还差不多。”
方蓉蓉把方向盘打了半圈，问：“宿舍怎么样？”
“就……”方耀望向窗外，“就那样吧。”
“就那样是什么样？舍友人还行吧？你没欺负人吧。”
“什么话。”
想了想杨树被人欺负的样子，方耀竟然有些难以接受地缩缩脖子。
“不会，舍友挺好的，还给我讲数学题。”
“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做上数学题了？”
“妈！”
“好好，那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这个好说，周末的时候我订俩小蛋糕送对面房子就行。”
嚓——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起，方蓉蓉有些错愕地急刹车停到路边。
“你舍友……”方女士表情有些怪异，不是喜悦也不是伤心，总之感觉很奇妙。
“对没错，咱家对门，数学确实厉害。”
“这么巧？……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放心好啦，考完月考我请他吃饭。”
方蓉蓉神色复杂地发动车子，且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方耀检查完腿脚。
方耀权当她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在一旁拿着手机搜有什么好吃的店。
要不改天问问杨树有没有什么忌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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