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空气微湿,微风阵阵。马车驶过在软泥道上留下车轱辘印。
李塘骑马靠近马车幕帘,抬手敲了敲窗,朝里小声道:“顾大人可还好?要不要微臣停车休息一会儿?”
问完,马车里并没有立刻传出声音。李塘等了好一会儿,突然他面色一惊心呼不好,顾牧不会凉在里面了吧?
这样想着,李塘赶紧去拉幕帘想看人是否还活着。手指刚攀上幕帘里面就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顾牧闭着眼睛,咽下口中酸水,颤抖着嘴唇说道:“我没事,不用停……”
“好。”李塘勾唇一笑,放慢了前进速度,心知顾牧真有可能凉在这辆马车上。
顾家上下几代都忠于朝庭,且都是武将,到了顾牧这儿不知怎的就歪了道了,出了个文官。还这么……弱。
但不得不说的是,顾牧在从文这件事上很有天赋,几年就坐到了旁人一生都坐不到的位置。他成了当朝最年轻的丞相。
可他那风一吹就跟着跑,下大雨撑伞都费劲的身子骨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吁——!”
李塘马绳一扬走到前面,他们正在前往平县。
去年平县闹灾荒,皇上先后拨了好几批人过来赈灾放粮。但依旧不见好转,赈灾的粮钱到底有没有到老百姓手里恐怕只有老百姓自己才知道了。
当又有人上奏平县之事时,顾牧自告奋勇的接下赈灾之事。他就是要看看之前都是怎么回事,老百姓的钱粮是否都被贪污了。
一日后,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平县。
“顾大人到了。”李塘道。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帘布掀开,紧接着身穿官服的男子猫着腰从马车上跳下来。
与其说是男子,不如说是少年。
起风了。
从远处飘来的白色花瓣落在少年肩头,少年没有拂去。而是转头望向李塘,额前随风而起的碎发迷了眼。
少年半眯着眼睛问:“就是这里?”
声音温和,清淡。
李塘点点头。
眼前之地不见一名百姓,四周荒凉肉眼可见。顾牧看了会儿不由皱起眉头,所以先前赈灾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正思索着,一道亮光在远处亮起。紧接着“咻!”一声,一支利箭刺破了窗纸,把顾牧吓得一激灵。
他缩着脖子,“刺杀”一词第一时间在脑海飘过。
“保护丞相!”护卫的声音响起,快而响亮。
顾牧揉了揉耳朵,随手拉起一名护卫,没有去看李塘。他对那名护卫道:“你带我跑!”
顾牧根本就没有看清刺杀他的人长什么样,就被拽进了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没什么客人,店主正在喝茶。看到这场景店主直接撒腿就跑,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钱也不行!
在躲闪中顾牧与护卫分开了,无人保护的他干脆钻进了桌子底下,打不过总躲的过吧。任凭外面刀光剑影,血光漫天,顾牧就一直在桌底不出来。
因为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心里谈不上有多慌张。
直到外面声音渐渐平息,护卫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丞相大人呢?丞相大人去哪了?!”
“嘶…这呢……”顾牧弱弱举手,本想直起身来,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在桌底的事实,脑袋重重撞了一下,发出沉闷地声响。
顾牧抱着官帽从桌底爬出来,抬头望见的不是护卫而是一位面生的男子。
顾牧四下望了望,不见李塘。面前的男子表情冷俊,就这么直直地俯视着顾牧,眸底漆黑一片。
“麻烦拉我一下……”无视掉男子的冷漠,顾牧朝他伸出了手。
怎料男子不仅没有拉顾牧一把,还往后退了一步,不急不缓地道:“末将觉得丞相大人可以自己起来。”
顾牧伸出的那只手在空气中尴尬的握了握拳,又松开来。然后咬紧后牙槽自己站了起来,目光凝视着男子,发现自己没有他高,又收回目光假装镇定自若地戴正帽子。
刚走一步路就因为腿软绊了一跤,还好身旁的护卫眼疾手快捞了顾牧一把,才不至于倒地。
刚刚发生的一切被男子尽收眼底,只见他眉心微蹙,抿着嘴表情一言难尽。
“哦,对了!顾大人这位是楚将军,楚容。就是他刚刚出手救了我们!”护卫解释道,并引见两人认识,丝毫没察觉两人没有认识地**。
恰巧这时李塘带着平县的县令和一帮人马赶过来,李塘看到楚容时神情微愣,须臾才点头示意。
县令一上来就拉着顾牧的双手开始虚寒问暖:“顾大人可还好?真没想到大人初到本县就遇到如此危机!真是,真是微臣的罪过啊!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县令言重了我没事。”顾牧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理了理袖口。
县令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看向楚容又问:“这位又是……”
“从边关回来的楚将军,”护卫再次解释道。
“哦哦哦!楚老将军的独子是吧,幸会幸会!”县令伸出右手想要和楚容握手。
“幸会,”楚容伸手礼貌性地虚握了一下,就又收回了手。
县令心里暗想,怎么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太待见自己。
众人赔付了些许银两给客栈店主,接下来又来到县令府上商议赈灾之事。
小厮给三位大人端上清茶,县令发现有两人坐得相隔甚远,县令摸了一把自己圆润的胖脸,说起了正事。
“嗯,哦。”
县令说了些自己的看法和现在的民情,顾牧低头应答着,还时不时乜一眼坐在远处的楚容。
楚容喝着茶,眉宇间尽显烦躁。一杯茶很快就一饮而尽,在最后看了眼顾牧后猛地起身,道:“丞相大人,李大人,县令,末将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哦,”顾牧还是没抬头,声音淡淡的。
“可别耽搁了将军的要事,”县令朝楚容一拱手,目送他出府。
楚容刚才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一向从武的顾家,会出了一个文官。想当初顾元帅是何等得英姿飒爽,英气逼人。顾夫人也是少有的精明能干的女将,女中豪杰。为什么会生出顾牧这么个弱鸡,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弱鸡的男人。
走个路都能平地摔,顾牧真的不是捡的吗?!
楚容一想到那个平地摔心中就越发的嫌弃顾牧,这辈子都不想和这种弱叽叽的人扯上关系。
反观顾牧也在心中鄙夷楚容的冷血粗鲁,拉一下他怎么了,是会少块肉还是会怎么。
顾牧是个小心眼且记仇的人,今日楚容不拉他且还用那种眼神看他的仇,自己一定会找机会报的。
“顾大人知道方才那人是令尊手下的将领,并且也是令尊好友之子的事吗?”李塘打断了顾牧的思绪。
“知道,”其实顾牧是不知道的,不过李塘方才一说他就知道了。
县令疑惑地问道:“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顾牧张了张嘴又闭上,半天只憋出一句:“无话可说!”
通过观察顾牧的表情,县令判断两人是因为某些原因吵架了。
“实不相瞒,我和夫人也经常吵架。但毕竟是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县令还没说完,顾牧就抢过话头:“我看县令今日受到的惊吓不比我小,都开始讲胡话了。赈灾之事也议的差不多了,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县令你好好休息休息。”
顾牧的一番话让县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是说错什么了吗。
李塘笑笑却不说话。
翌日,以顾牧为主,县令主持的赈灾发粮顺利进行着。顾牧几乎全程都没走,张大着眼睛确认每一个人都领到了东西。
昨日行刺一事也以极快的速度传入了皇上的耳朵中,恰巧奉命回京的楚家军们行至于此。于是楚容又临危受命不得不保护顾牧安全回到京师。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十多天他都要和顾牧待在一起,楚容现在想想就觉得头疼。
与此同时顾牧也眉头紧锁,一方面是同情这里的难民,另一方面是因为边关将士回京了,也就代表那个从小就不待见他的爹也要回来了。
返程的路上,顾牧和楚容在同一辆马车上。本来楚容是打算骑马回京师的,但有个护卫一再强调,说什么两人待在一起更加安全,这是为丞相大人的安全考虑,希望楚将军配合一下。
楚容经不住护卫的一再央求,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马车内点着熏香,楚容闻不惯这种味道,把头探到窗边。
余光中楚容瞥见一直僵坐着不动的顾牧动了一下,手中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一向谨慎的他立刻转过头来用凌利的目光盯着顾牧。
顾牧就在这样的目光下把茶水尽数倒进了香炉中,香炉腾起一团白雾,那股刺鼻的香味淡下许多。
做完这一切,顾牧继续抱着他的帽子窝在角落里。
看着不再散发香气的熏炉,楚容突然发现顾牧除了弱一点外,还没有其他地方是他特别讨厌的。
顾牧生得白净,个头不高刚到他肩膀处,没事时喜欢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咬唇,眼睛清亮像藏了无数星光。
“有病?”顾牧突然发声,“这样看着我?”
哦,嘴还有点欠。楚容在心里补充到。
文风很白,看个乐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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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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