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一怔。
徐富贵没理会他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据说他小时候脑子就有病,要么把自己关屋子里不见人,要么就发疯似的乱砸东西。至于什么病我也不太懂这个,不过据说挺难治的,他爸妈都放弃了,平时上学眼不见心不烦,到了寒暑假就往他姥爷家一丢,说白了就是让他自生自灭,后来夫妻俩又要了个孩子。”
周围人听得起劲,“然后呢?”
“然后?”徐富贵喝了杯酒,呵呵一笑,“估计是心里不平衡,又或者是犯了病,那天我老婆表妹转个身的功夫,他就把他弟弟抱到了阳台上。你说特么倒不倒霉,正好让那家女主人看到了,把孩子抢回来后给她一顿臭骂,还罚了一个月的工资,以后孩子也不用她带了,好在没给她撵走,从保姆变成了打杂,工资也少了。”
大家纷纷应和着一起说许朗的不是,听着有些刺耳。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他。”简意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还记得许朗送自己来的那天,这些人拿了许朗的东西,还满脸笑的说这孩子优秀说他看着就有前途,现在因为道听途说的几句话,就恨不得把他踩到脚底下骂。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倒是有人出来打圆场,可简意态度坚决绝对不会低头,“已经拿了人家的东西,背后说人坏话不合适吧。”
“简意你特么横什么横。”徐富贵不乐意了。
这事是他先挑起来的,简意现在无异于踩他的面子,“就闲聊几句怎么了,哪儿那么多事。”
所有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简意实在坐不住了,“只是闲聊几句,他就变成了你们口中的疯子、是个拖累爸妈拖累家庭的废物、是个要把亲弟弟扔下楼的精神病,他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却恨不得让他去死!”
“艹!”徐富贵起身一脚踹翻了凳子,“没完了是吧!我今天就说他怎么了,疯子、精神病、杀人狂!你特么爱听就听,不爱听就滚!”
简意头也没回的走到了自己床铺前,开始一件件收拾东西。
结果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徐富贵连他一起开骂,“狗娘养的杂种,白眼狼!和你那个死爹一个德行!我特么眼瞎了才会可怜你!”要不是有人拦着,徐富贵险些冲过来和他动手。
简意继续默不作声的收拾,他很感谢徐富贵帮他找了份工作,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像个聋子一样忍受那些对许朗的恶意。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朗。
徐富贵听来的那些中肯定有真有假,大概率生过病是真的,弟弟的事是假的。简意一边收拾一边回想,他第一次见到许朗的时候,许朗被他外公带着在外面玩,说是玩,其实只是离得很远看小朋友们玩而已。
再后来,简意就带着他一起,那个时候他已经发现许朗有些和别人不一样,比如情绪方面,可当时太小了,并没有细想。
许朗生病了,有时候会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简意感到排斥或惧怕,相反,心里一阵酸一阵疼,尤其是想到他一直难以融入群体的样子。
外面还在下着雪,工地里地面坑坑洼洼,天冷冻上后一不小心都容易崴着脚。这样的路并不适合拉行李箱,简意不可控制的始终想着许朗的事,等到了工地大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低头一看,箱子底部已经有了很多划痕。
这箱子是许朗送他的,他很喜欢,平时都用自带的防尘罩罩着,隔三差五擦一擦,没想到今天弄成了这个样子。
简意心疼死了,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没用。妈妈妹妹也好,许朗也好,或者这个箱子,他想保护的都没有保护好。
“简意。”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简意抬头望去,就见许朗站在不远处,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间等我吗。”简意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拉着行李箱小跑到他眼前,“外面多冷啊,你等了多久?”
“没几分钟。”
简意出来的匆忙,只把所有东西囫囵塞进了行李箱,围巾也没戴,现在反应过来冷风顺着领口直往脖子里钻。他刚想说先回旅馆,下一刻,一条带着体温的围巾一圈圈的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许朗帮他简单整理了一下,把前面的拉高一些挡住了嘴巴和鼻子。
路灯的映照下,简意眼中仿佛落入了星星,呆呆的望着许朗。
如果不是周围人来人往怕简意羞愤到炸毛,许朗真想毫无顾忌的吻他。
回到房间后,许朗随手把行李箱靠在门边,然后去帮他脱外套。简意笑着看他,“不错,业务熟练,给你个五星好评。”
“谢谢简先生的评价。”说话间许朗自己也换好了衣服,然后敞开怀抱,“五星好评后可以选择后续服务项目。”
这次简意没再别扭,扑进他的怀里,反手紧紧的抱着他。
“许朗,你怎么这么好啊……”
好到让人舍不得放手,想要坐着时光机回到从前,把那个孤独的小朋友抱在怀里,尽己所能给他最好的,哄他开心,让他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许朗,你有没有骗过我。”
“有。”
“现在也有?”
“嗯。”
简意彻底放松下来,用力在他腰上戳了一下,“你这个大骗子啊,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从中午到现在,简意几乎没吃什么,刚才光顾着想他的事,现在才发觉肚子已经饿瘪了,“罚你请我吃饭,这么冷的天,躲在有空调的室内吃火锅最合适了。”
“好,不过再等五分钟。”
简意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偏过头,果不其然,得到了一个温柔绵长的吻。
这里房间不大,没有多余搭桌子的地方,二人就合力把靠墙的桌子往床边挪,再搬两张椅子,就是个简易餐桌。
许朗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简意涮好一片羔羊肉,蘸着蘸料放进嘴里,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啊,舒服……”
“那就多吃点。”许朗继续往火锅里下菜,意味深长道:“吃完后还有更舒服的。”
“得得得,赶紧踩刹车。”简意咬着筷子尖眼睛四下看了看,“明早起来就把房间退了吧,我不用再去干活了,咱们可以回学校。”
“没事,周日再回去,我可以用我的身体安慰简哥受伤的灵魂。”许朗一门心思的在小破路上狂踩油门,惹得简意直翻白眼。
又过了片刻,许朗问他,“为什么不去了。”
“嗐,倒霉呗。”简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涮肉一边回答,“今天不是聚餐吗,谁知道碰上大老板下来检查,看我们在屋子里偷懒吃吃喝喝的发了好大的火。”
许朗:“那他们也不用再去了吗?”
简意:“不是,我这未成年,本来就是被瞒报带进去的,大老板怕担责任就把我给开了。”
许朗听完不置可否,又帮他夹了点菜。
然后就听简意真情实感的叹气,“完蛋,白给人家干了一个多月,钱还拿不到,真亏。”
大老板会把工钱交给徐富贵,然后再由徐富贵发给手下的工人,而且这都是在竣工之后才能收到。现在他把徐富贵得罪了,想也知道拿不到这份钱。
直到躺进被窝里,简意还是蔫巴巴的。
工地的活儿吹了,下一份工作还没着落,年前要怎么办呢?虽然手头的钱够花,但明年还要给家里换个住处,这么算下来就不太够了。
去哪儿找工作呢……
“该睡觉了。”
还没等简意想好出路,脸上就被人捏了一下,“这个时间不睡觉,我会以为你是在邀请我做点什么。”
“你想得美。”简意懒得再管他开不开车的问题,转过身体盖好被子,“睡觉,谁不睡觉谁小狗。”
被他这么一闹,简意也没心情再想工作的问题,总归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前那么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没道理能走进死胡同。况且还有许朗陪着,想到这里,简意觉得自己又可以充满力量。
他安安稳稳的睡着了,但许朗可一点都不困。
只能说他对简意一些小反应太熟悉了,所以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在说谎。今天在工地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并不如简意所说的是大老板的原因。
把简意带进工地的人是徐富贵,如果不是大老板的原因,那问题肯定出在徐富贵的身上。要只是单纯出了什么矛盾,简意没必要和自己说谎,除非这事还牵扯到了自己,或者是什么更严重的事他不想让自己担心。
无论哪种,许朗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
“抱歉,看一眼你手机。”他吻了一下简意的睡脸,然后去拿手机。
简意的屏幕解锁相当简单,许朗早就记住了,他快速将手机解锁,在联系人里翻翻找找,最终找到了徐富贵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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