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手握流星锤的银链,笑意吟吟地从回廊另一头走来,她身后跟着慕容策和小绯,显然也是刚到不久。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两位前辈,又给了他们台阶下。
云鹰和铁面翁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这才收了手。
三方人马齐聚一堂,却谁也不服谁,各自占据院子一角,大眼瞪小眼。
都等着那两个睡得昏天黑地的主心骨醒来。
可等到夜色浓重,竹屋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南河几位资历老,却因知晓屋里两个连续几天没合过眼,于是也不急。
但是闯荡江湖的,总归闲不住。
百无聊赖之下,不知是谁先起了头,鬼哭娃和风雷先比划了两招,紧接着青峰客便向云鹰请教起了白骨神功,她实在好奇,想试试是白骨神功练就的鬼爪硬还是她的湛卢剑更快。
慕容嫣自小便向往大漠风光,对于长居大漠的南河六仙更是敬佩,她为人八面玲珑,不一会儿功夫,就哄的蓑笠妪和铁面翁哈哈大笑,直言燕南飞年轻那混不吝的样儿,居然有个好孙女。
慕容嫣完全不在乎自家姑祖母变成了个混不吝,眼睛比黄鼠狼还亮,不顾慕容策无奈的眼神,拉着两位前辈要他们多讲些燕南飞当“混蛋”时的轶事。
一时间,院子里又恢复了“热闹”。
众人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聊得浑然忘我之时,突然一声“吱呀”地开门声,一道爽朗的声音带着笑响起。
“正好手痒!各位前辈,得罪了!”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叶起穿着一身中衣,抄起门边的扫帚就冲了过来。
她身法灵动,一把扫帚舞得虎虎生风,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云鹰见状,顿时起了兴致,舍了青峰客,双爪直取叶起面门。
叶起哈哈一笑,不退反进,扫帚横扫,直逼云鹰下盘。
青峰客得了空,看这二人过招顿时心痒难耐,挽了个剑花加入了战局。
一时间,院子里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慕容嫣正看得津津有味,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竹屋中走出。
裴序同样只着一身月白中衣,墨发披散,神情慵懒,他倚在门框上,看着战圈中的三人,眼底竟是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慕容嫣摇了摇头,啧啧叹道:“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裴序闻言,斜了她一眼,并未答话,只是目光始终追随着耍扫帚的那个人。
众人打了个痛快,直到月上中天,才纷纷停了手。
慕容策早命人备下了酒宴,大家围坐一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酒过三巡,叶起和裴序才将宁王与金箔一事细细道来。
蓑笠妪重重地将酒碗磕在桌上,怒道:“宁王老儿,怎配为人!”
云鹰也是面色凝重,她看向叶起,沉声道:“小不点,此事非同小可。你托付的那个皇子,可信得过?”
叶起点点头,将薛文慕听完整件事后的原话复述。
“宁王是我的皇叔,我与他血脉相连,这是事实。但罗挽大人,是我姜国的肱股之臣;付懿大侠,是护我边疆的国之栋梁。他们所护的,是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也是我薛氏的江山社稷。”
叶起顿了顿,记忆中瘦弱的少年,第一次用那样斩钉截铁的语气,每一个字都让她心境开阔。
她微不可察地笑了笑,继续道:
“我身为皇子,食君之禄,享万民奉养,便有责任为国除害,为民伸冤。此事,无关江湖恩怨,无关个人亲疏,只关乎‘公道’二字。”
叶起说到这停了下来,偷偷瞧了一眼裴序,将薛文慕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小起信我,我定不会负你。此间事了,我就去找你!】
“好!”铁面翁忍不住抚掌赞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有担当!这才配做皇子!”
其他人也微微颔首。
大家行走江湖,最敬重的便是心怀大义之人。
众人放下心来,一边感叹皇族也不都是狗东西,一边继续推杯换盏,商议着下一步的对策。
席间,众人谈笑风生,蓑笠妪和铁面翁年纪大了,初遇付懿和罗挽之事的无力到此刻充满希望,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时快意恩仇的江湖岁月。
裴序默然不语,只有云鹰和他谈及如何处理何金时才低声回了几句。
慕容嫣扒拉着碗里的肉,一双眼睛转向兴高采烈的叶起,又瞥了瞥和叶起形成鲜明对比的裴序,她心里总盘旋着裴序在峨眉没说完的话,正想问问太后和皇帝靠不靠谱,就见裴序端起一杯酒,冲自己举杯。
慕容嫣一愣,她是个一杯倒,小叶子早跟裴兄说过了啊。
裴序笑道:“素问慕容兄有千杯雅量,今夜难得江湖豪杰齐聚一堂,定要尽兴而归。”
慕容嫣瞬间忘了要问什么,捅了捅慕容策的胳膊,“老头,人家都敬到眼巴前来了,这能认怂吗?”
慕容策回以裴序一个礼貌的微笑,“裴公子盛情,在下岂敢推辞。”
两人面对面,举杯一饮而尽。
酒是万两钱庄珍藏的佳酿,入口醇厚,回味悠长。
裴序心想,千杯不醉能有多难?再烈的酒也不过是些水罢了。
他快于慕容策端起第二碗,又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像一条火线,直烧进胃里。
裴序的脸色微微一变,强忍着那股子烧灼感,又端起了第三碗。
这一次,他只喝了一半,便再也喝不下去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砰”的一声,满桌的人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齐刷刷转过头。
裴序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慕容策施施然喝干一整坛,双手一摊,满脸事不关己。
大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裴少侠居然是个一杯倒!”
“小叶,这可不行,你得教教小裴。”
叶起也想笑,可见着裴序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额头磕的通红一片,心疼得笑也笑不出来。
她立即跳下椅子,跑到裴序身边,直接弯下腰,轻轻松松地将人背了起来。
“诸位,我先带他回去歇着了!你们继续喝!”
她背着迷迷糊糊的裴序,脚步轻快地向后院走去。
众人看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羡慕。
一场酒宴,在欢笑声中渐渐散去。
大家纷纷回屋歇息,只等着京城的消息。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明月静静地悬在空中,将清辉洒满江湖。
叶起和薛文慕商定呈上金箔的日子到了,然而直到第二天,宫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陈家班接了慕容嫣的命令,当即重整旗鼓。
班头借着昔日人情,以荐新人为由,为平南王府老王妃唱了一出《柳色新》,就此打开各大侯府和王府的大门。
新台柱小玉梅功底深厚,一鸣惊人,短短几天火遍京城,人气直追头先的玉儿伶。
可到最后,台柱子的嗓子都唱哑了,戏班里趁机打听的诸位,也没有得到一丝关于三皇子和金箔的风声。
王琦火凤赶到京城时听说了这件事,王琦老脸一皱,当下料定叶起所托非人,包括南河的老几位,都被薛文慕的漂亮话骗了。
他很多话盘在肚子里,想找机会劝慰叶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当天晚上,禁军层层叠叠,由御前侍卫统领,毫无征兆地将三皇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听说三更的时候,石子街的老百姓在火光中惊醒,发现皇子府外站满了银甲护卫,他们手里的火把将整条街都照亮了。
同时,一道措辞严厉的圣旨从宫中传出。
太监宣旨时声音尖利,响彻石子街。
“朕惟皇子皇女,宗社所系,理应修身立德,为天下表率。奈何三子薛文慕,言行无状,德行有亏,有失皇子体统。着即禁足府邸一年,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府。”
言行怎么无状?
没说。
德行如何有亏?
不提。
不过一夜,圣旨人气直逼小玉梅,一跃成为了京城各大酒肆茶馆最热门的话题。
但碍于皇家威严,虽然老百姓兴致高涨,想象力空前丰富,也只敢躲在角落小声嘀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探讨同一个问题:
温文尔雅,弱不禁风的三皇子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皇帝如此不留情面?
完结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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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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