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玺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他早已习惯在任何时候都掩饰自己的情绪,此时也是,尽管他指尖已经捏得发白,脸色依旧冷漠,像一块化不开的寒冰。
这份离婚协议书里清楚写着贺玺和苏愉这两个名字。
后面的内容,他已经无法再细看。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像一把利刃,给心口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贺玺脸色一变,他放下文件夹,转身拿起伞冲出去。
他甚至来不及换衣服,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刚到门口打开门——
打雷了。
站在门口一只手还停在空中准备开门的苏愉愣住,雷声轰鸣,她睫毛颤抖,看到贺玺时,她明显又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他要出门吗?
手上还拿着伞。
贺玺一般太晚都不出门,他这个人没什么社交活动,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无趣的不得了。
这时候碰到,有点尴尬。
苏愉不自然地笑了下,她讪讪把手收回来:“你要出门?”
贺玺没说话。
他这样子真像个活阎王,真要了命了,苏愉心里瑟瑟发抖。
“要下雨了。”苏愉礼貌又好心地提醒他。
好惊险的,幸好她紧赶慢赶还是赶回来了,不然刚刚打雷闪电就要把她困住了。
“嗯。”贺玺平静的看着她,黑色瞳仁里是无法被解读的情绪,他低声说:“打雷了。”
苏愉点头。
她听到了呀。
苏愉还没揣测明白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什么意思,贺玺已经侧身到一边给她让路。
他把雨伞放下,从鞋柜里拿苏愉的拖鞋出来,她的拖鞋是可爱的粉白色,和贺玺的黑色天壤之差。
就像他们之间的差距。
苏愉换上拖鞋,看他把伞放下了,忍不住多嘴问了句:“你不出去了?”
贺玺避开她的视线,他此时情绪有点可怕,转过身,声音像一记闷雷,听得苏愉心抖了抖。
“已经不打雷了。”
不打雷所以呢?
贺玺怎么莫名其妙。
苏愉在心里嘟囔。
.
今天白天吃完早午饭苏愉就出门了。
她先是去见了律师,然后约了裴金金一起吃饭,新开的一家湘菜馆,苏愉想吃很久了,在等金金抽出时间和她约饭。
不然除了金金也没其他人陪她一起打卡这些餐馆了。
苏愉吃辣不行,但喜欢吃辣,点了一个剁椒鱼头和小炒鸡,另外还要了一份蒸南瓜,是甜口的,正好能中和一下辣度。
苏愉叹气。
律师说的和她在网上搜到的一样,如果对方不配合,那她会在这段时间里被折磨得脱一层皮,她完全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律师给她看了好几个案例,什么男方假装答应,说好了又反悔,用冷静期吊着人,或者就是狮子大开口,给女方带来精神和生活的双重折磨。
这世上男人都这个样。
没几个好东西。
连“好聚好散”四个字都学不会。
苏愉认真听律师说,听得她后背发寒,虽然她并不了解贺玺,但她觉得只要她好好说,贺玺不见得不同意。
她需要斟酌的就是怎么说这个问题。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还要结婚?
裴金金对此提出疑问。
苏愉认真想了想。
说起为什么结婚,就是贺玺的优点之二了。
他长得实在不错。
二十五岁的苏愉因为外婆生病需要找人结婚,她原本以为结婚这件事应该离她很遥远,她并不相信这世上有美满又长久的婚姻,所有事物都是阶段性的。
爱也是。
但外婆病重时,拉着她的手慈爱又不舍的看着她,很久都不说话,只有眼角的眼泪越来越不舍,那一瞬间苏愉在想,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如果能让她安心,那她也退一步,没什么大不了。
她是个独立的人,精神独立经济也独立,更清楚知道婚姻对她来说不是必需品,就算以后婚姻束缚住了她,她也有能力让自己解脱出来。
就是在这时候贺玺出现了。
苏愉只想说他出现的非常恰好,世上很难再有那么巧的事。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了一件黑色大衣,身形高大,面色冷峻,双眼皮皱褶压得很浅,抬眼看向她时,眼里是沉沉的墨黑色,给人感觉他是一座沉默的大山。
他有着不同于苏愉的高大强壮,怎么说呢,就是有男人味,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荷尔蒙气息。
相亲市场上会出现这样的人,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身上气息沉闷,像一团被压抑住的热浪的水汽,也正是这种气息造就了他的独特,让苏愉在一瞬间就做了决定——
就是他了。
她决定和他结婚。
“别人相亲看工作看家世,只有你,只看人家脸好不好看。”裴金金吐槽她。
当初金金就说过她了,贺玺工作不怎么样,还父母双亡,他除了外形其余的条件都配不上苏愉,贸然结婚,以后会后悔的。
看,才两年她就后悔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好,他这个人虽然无趣,但从不和我生气,就算我闯了大祸把碗全摔碎了他也只是问我有没有受伤然后自己全部收拾了。”
“他会的有好多,会换灯泡会修水管,连我的电脑坏了他都可以重装……有他在我省下好多钱。”
“做饭手艺也不错,我喜欢吃的他都会做,而且他不挑食,我吃什么他吃什么。”
说起贺玺的好,苏愉还能列举出很多很多,最重要的还有器大活好这一点,苏愉要给他评上五颗星。
“他也不会和我提要我生孩子,就好像可以这样只和我过一辈子。”这话苏愉是自嘲,因为知道任何人都不会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更何况是相亲来的婚姻。
裴金金喝了一口热水:“那你还离婚?”
苏愉低下头,感受到心脏上传来酸涩的疼,像打翻一筐烂橙子。
“说起来你不信吧,我觉得我们都不熟。”苏愉叹口气,“我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的喜好,明明做过最亲密的事了,实际上住在一起像是同居。”
苏愉声音轻松,语气夹杂了一丝苦涩,她眨了眨眼睛避开这情绪:“他从来都不会喊我老婆。”
对别的夫妻来说最平常的称呼。
他们之间没有。
他也从来不关心她。
这种关心是指他这样性格的人,冷漠寡言,并不会在意到她是开心还是难过,也鲜少也多余的话和她说——
总的来说就是不交心。
说句实在的,他总板着脸,连亲密的时候都冷漠着眉眼显得凶,苏愉到现在甚至有点怕他。
苏愉是写东西的人,她和文字打交道,心思会比平常人更细腻,在意的也更多。
她想了快一个月。
即使在高强度的工作下还是在思考这件事,她以后可能都再遇不到像贺玺一样好的人,但不是“人好”就能过一辈子的。
至少苏愉不这么觉得。
她认为,放过彼此,对他们都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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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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