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凝眉迟疑地悄悄观察了下路肆的脸色,总感觉哪不对劲。
应该是错觉吧?
男人眉眼松弛,眼帘低垂,敛目端详着她桌上窗边的一排摆件,姿态自在得比她还要像这里的主人。
安知鹿将这点怪异的感觉抛回脑后,“现在不早了,但我有点灵感想记录下来,得要一点时间,你要不先回去?”
看着他一副轻松悠闲的模样,或许是受了江悦中午的话的影响。
安知鹿没忍住下意识开口发出灵魂提问,“你跟着我都大半天了,没有自己的工作的吗?”
安知鹿的工作室里只有工作桌前她正坐着的那张人体工学椅,路肆倚在她的桌边,摆弄着手机。
闻言,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认真地开口提议道:“担心我失业会饿死吗?要不……安大小姐包养我吧?”
“脸好身材棒,下得了厨房暖得了床,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永远待机。”
“怎么样?价格的话都好说。”
安知鹿:“……”
感觉好心梗。
如果不是看见他眼睛里浓的比窗外夜色还深的调侃的笑,她差点就真信了。
这个人怕不是半路妖怪套了个常相思的壳吧?怎么有人改了个名字回来就真性格大变了的?!
安知鹿无语状地丝毫不在意一点形象,给他掀了个大的白眼,“懒得理你。”
这人不正常起来跟他说话会被气死。
怕把她真惹恼了,路肆见好就收,声音里勉强收起笑意,“我在之前的摄影团队里有投资,算是合伙人之一,再加上这些年的积累,短暂地休整一下,还是养得起我们这个小家的。”
“……”安知鹿刚拿起压感笔的手一紧,“常相思!谁要你养了!你再瞎吵吵就出去!”
被直接连名带姓怒喊曾经的名字,路肆脸上的笑一滞,心下懊恼,逗她太好玩。
那双耳朵因他而透红的感觉着实让人欣喜得心颤,一不小心就——
玩脱了。
“我错了,马上就闭嘴。”路肆站直,态度良好地认错,投降状举手,临闭嘴前还不忘委委屈屈地憋出了句——
“小鹿妹妹。”
“你好凶啊。”
安知鹿头也不回,顺手捏起一个桌面上无聊时用来捏着玩的毛绒玩偶扔了过去,冷漠开口:“闭嘴,或者出去。”
没一会就听见男人离开的脚步声。
纤白的手用力攥紧手里的压感笔,手下的动作顿住。
安知鹿垂眉沉默了一瞬,很快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沉浸在一闪而过的灵感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
安知鹿凝眉,手里的动作再也进行不下去,屋子里的暖气开的有些足,闷得烦躁,直接把手里的笔甩回桌子上。
啪的一声脆响,伴随着身后门轻轻打开又阖上的声音。
散漫含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这会儿不担心头发发量了?造得这么狠啊。”
安知鹿暴躁薅着头发的手顿住,讪讪地放下。
余光里刚好瞥见葱白的指缝间,恰好卡着几根不幸发。
初中时不知事极其焦虑发量,殊不知长大以后这个问题才是更迫在眉睫。
安知鹿:“……”
看向路肆的目光里含着幽怨,“……你不是走了嘛,怎么又回来了。”
路肆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大袋小袋,“没回去,去买了些晚饭回来。快八点了,晚上饭没吃吧?不饿?”
路肆不说还好,刚一说完,安知鹿的肚子就发出了赞同的声响,耳根一下就烧了起来,“……忙忘了。”
路肆笑了下,没说话,一点点地把还热着的晚餐拆开摆好。
简单的牛腩汤面徐徐地飘散出热气,面上还窝着个形状完美的煎蛋。
寒冷的冬天里,简单而热烫的面食轻易就勾起安知鹿的馋虫。
路肆甚至还特意买了张露营椅回来,只手杵在膝上撑着头,歪头看着安知鹿跟个小仓鼠一样,慢慢进食。
直到看见她吃着吃着就慢慢开始发呆才开口,“那几根头发怎么着的就得罪你了?”
安知鹿一点一点吸完一根面条才闷闷开口:“有个商单,一直没有灵感,做出来的设计稿老被客户提修改意见。”
“我卡了半个多月了,目前这版不是不能接受,就是感觉上……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安知鹿语气里浓浓的挫败感,咽下最后一口面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勉强打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不过没关系,还有时间,我再琢磨琢磨。”
“青提味的。”路肆推了推桌上放着的蛋糕,“先吃完再忙,以前也经常忘记吃饭?”
安知鹿有些心虚地点点头,往嘴里塞了口蛋糕压压惊,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话题,“我都很久没吃过青提味的蛋糕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记着。”
路肆轻挑着眉意味深长地深深看了一眼安知鹿,深沉的眸子压迫感十足,但也没多说什么。
安知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侧目看了眼窗外。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了,窗外是一片浓郁的黑。
忽然想起来自己说会和他一起去露营跨年,上次应承地太快,还没问过他:“对了,你后天有空吗?我的朋友们约了一起去跨年。”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一起来。”
安知鹿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这句话时,脸快埋进蛋糕里了,“以……我老公的身份。”
路肆嘴角一勾,眼角一弯,“好的。我有时间,听你安排。”
“老婆。”
什么家庭聚餐?没有那回事。
*
到了那天,安知鹿抱着荔枝趴在客厅的沙发椅背上,视线正好能看见路肆卧室紧闭着的房门。
安知鹿懒倦地趴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猫温热柔软的背脊,忽然好奇:“荔枝,你爹之前也是这么注意形象的吗?”
秋冬日短,约好的集合时间是傍晚。
这会儿暮色还不明晰,然而路肆已经从早上起就换了不下五套衣服了……
小猫在她怀里拱了拱,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软软绵绵地夹起嗓子喵呜了一声。
终于等他焕然一新,精致到头发丝上地出来——
短发被心机地理出慵懒而不刻意的纹理,黑色翻领羊毛大,内搭是慵懒休闲的纯灰色连帽卫衣,脖子上叠戴着复古风的潮牌项链,一改往日沉稳散漫的痞气。
安知鹿上下扫了一眼,着实想不通这件黑色大衣和半小时前他穿的棕褐色大衣之间有什么除了颜色上的区别。
彻底审美疲劳忍无可忍,幽幽开口:“阿思哥哥,你要去参加走秀吗?还是说接了个暴改青春男大的活?”
抱着荔枝慢慢绕着路肆端详了一圈,安知鹿叹了一口气,假装没发现路肆的小心思,“……再围条围巾,不然别跟我出门。”
一把将他推回了他的房间里,路肆的抗拒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暴力压制。
还想说点什么,安知鹿一把伸手递在他身前打住他的话,“路肆,你相信我,你绝对会是全场最最最帅的崽,你在焦虑什么啊,就是简单的一个露营,就当去认识点新朋友就是了。”
转身嘟囔着,“都多大的人了,还得让我来哄。”
一词一句清晰地落在了路肆的耳朵里,男人背脊微微僵住了一瞬,脸上有些发烫。
露营的地点在一个朋友家的山庄里,在半山腰上,远远还能看见穿桑阳市而过的那条宽江。
安知鹿和路肆到时,还是在摆弄着烤炉架子的罗维第一眼率先看见的。
笑容堪堪扬起来,嘴角在看到安知鹿身后的男人时僵住。
青年修长挺拔的身影跟在女孩后面,身姿宛如青松,锋锐的眉目气势内敛。
慵懒散漫地跟在女孩身后,却依旧不失存在感。
两人脖子上戴着的围巾显然是情侣款。
米白色柔和了安知鹿脸上的骄纵,青灰色则模糊了男人的略显凶痞的眉眼。
他们一路说着话过来,举动间的亲昵氛围融洽得令人忍不住侧目却心生却步。
直到被身边的朋友杵了杵,罗维才回神,脸色不变地笑着远远招呼,“鹿鹿,你来啦,每次都姗姗来迟,快来,就等你了。”
旁边的朋友看了眼罗维落寞了些许的脸色,笑着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这位先生是?”
他们周围一圈人都知道罗维这傻子暗恋着安知鹿。
眼睁睁看着人家单身时不去追,知道人家联姻后又傻愣愣地一声不响跑去买醉。
这下好了,听见人订婚黄了,刚开心没两天,人就已经结上婚了。
营地里烧着不少炉子,安知鹿摘掉脖子上围着的那条跟路肆款式相近的纯白色围巾,露出一张妆容明艳昳丽的小脸,笑了下,伸手挽上路肆的胳膊,“阿宁没给你们说?我结婚了,这是我、我老公路肆。”
名分得了承认的路肆背脊挺直,眉眼像融化了的冰山,含笑着礼貌颔首,“你们好。”
罗维刚折腾完炉子,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笑得明朗大方朝路肆伸手,“你好,我是罗维,他是盛文礼。”
安知鹿等着他们结识完,才问起孟诗宁和剩下的朋友们。
得知他们早就到了,已经熙熙攘攘地跑去林子里拍照去了。
“我跟文礼就特意留下来弄炉子什么,顺便等等你们。”
罗维目光在面前两人的亲密里流转着,笑了下压下落寞,“天差不多快黑了,他们估计也快回来了。”
盛文礼看出好友的强颜欢笑,一手挎上罗维的肩膀,“行了,既然等到你们了,我跟阿维就解放了,你们随便坐,我俩去叫他们回来。”
罗维不甚甘愿地被盛文礼拖走。
直到远离开那对氛围融洽的人才低声开口:“这下看到了,不难受?”
“她明明说过暂时不想谈恋爱的。”罗维落寞地喃喃出口,“所以我就想慢慢等,她总能看到我的吧?”
盛文礼差点被这死脑筋气死,“你傻啊?你不主动争取,她能看得到你才是奇了怪了。”
“更别说知鹿那性子,想一出是一出的,你还真傻等她想谈啊?”
罗维抿唇,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对啊,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指不定不到一个月她就离婚了。”
“那人我们都不认识,谁知道从哪个半道冒出来的,她这结婚里没有内情我才不信。”
盛文礼:“……你个傻子。”
活爹,等吧等吧,活该看人订婚结婚,周围人急死他都不带想通的。
平时脑子好好的,怎么一撞上感情这事儿就这么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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