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后来项目荒废,除非过年过节有请客的需求,本地人不会往这店里走。
边雪点了两个价位正常的普通炒菜,把便签本和笔递给陆听,陆听看了眼点点头,没有再加。
陆听显然不是这里的常客,弯腰找了许久,才在桌子腿后找到个插座,给手机充上电。
他将手机平放在桌面上,打开备忘录,却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边雪倒也没催,觉得挺乐的。
这场景莫名正式,加上他头一次看陆听穿没有机油和木屑的干净外套,就更正式了。
两个菜很快上桌,桌边一直没人开口。
陆听吃饭很快,先吃完一碗白米饭,添第二碗的时候,才就了几口菜吃。
他吃完,就坐在桌边等。
边雪夹菜时,有好几次见陆听把手放在手机上,用一种不自在的神情偷瞄。
直到对面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边雪。”
边雪筷子一抖,土豆丝落到桌上。
陆听的视线跟着一块儿掉落,看着土豆丝清清嗓子,对夹在其中的青椒重复:“边雪。”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语调像牙牙学语的小孩儿,尾音扬得厉害,变成个问句。
像在问土豆丝:你是边雪吗?
陆听的眼睛快速眨动,边雪看出他的不自在,收起惊讶,语气如常:“怎么了?”
“我。”陆听其实很紧张,但边雪没有特别的反应,甚至轻轻点了下头,表示鼓励。
他咽了咽,“我可以,上次你说的。”
边雪闻言放下筷子,看他一眼,拿纸巾擦嘴。陆听下意识照做,也抽了张纸,反复擦拭几下,才想起刚才已经擦过了。
边雪为什么不回答?是反悔了吗?
那晚之后,陆听思考了许久。连续失眠一个礼拜,熬出两个大黑眼圈,依旧没弄明白。
边雪图什么?
边雪口中的每一项条款,利益方都在陆听自己。那架势不像要找人结婚,简直像在交代后事。
这个想法太荒谬了。
阿珍姨口中特有出息的外甥,大学毕业就在林城扎根。工作体面,受人尊重,他不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同性恋……陆听这辈子还没见过活的,只在网上刷到过相关内容。
边雪可能是想找个人应付阿珍姨?毕竟杨美珍经常念叨,说外甥抗拒婚姻。
陆听不动声色地观察边雪的眼神,毫无波澜,仿佛一潭死水。
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怪阿珍姨总放心不下。
有一次她甚至拉着陆听说,小陆,其实我有点害怕。
当时他并不理解,然而见到边雪本人,他似乎看透了杨美珍害怕的原因。
这人好像随时都会离开。
如果他答应边雪的请求,阿珍总归会放心不少。镇上不会有人相信两个男人可以结婚,对陆听来说,日子不会和以前有任何差别。
而从名义上看,自己会成为阿珍姨的另一个外甥。
家人。
陆听想到这个遥远的词。
他把自己说服了,找到边雪,想跟人说清楚。可一顿饭的时间里,对方竟没提起这事。
为什么后悔,因为他只是一个修车工吗?
摄影师和修车工,听起来就离得很远。边雪同样会触碰器械,但很显然,他身上永远不会粘上机油。
陆听忽然想把刚才的话收回。
头顶的灯太亮了,照得他耳鸣,像有一只从夏天躲到现在的蝉,发出恼人的叫声。
“不好意思,”恍惚间他听对面的人说,“麻烦把手机声音调小一点,太吵了。”
陆听一愣,原来是老板刷到了在列车上尖叫的小孩儿的视频。
边雪脸上没什么笑意,但弯了弯眼睛。
他把一叠合同放到陆听跟前,拿钥匙拆开快递,又从中掏出两个红本。
“你先看看合同,”边雪说,“还是像上次说的那样,你有需求可以再加,如果没问题,麻烦把结婚证签了。”
结婚证?
陆听捏着厚厚的一叠纸,注意力被后面的话吸引。手边的两个红本上,印着方正的“结婚证”三个字。
他打开一看,辨出章印上的字:幸福婚姻委员会。
角落里落了一行不起眼的灰色小字。
恶搞道具,买一送一,9.9包邮到家。
“不好意思,”边雪说,“本来想打印出来的,王叔店里打印机坏了。”
*
杨美珍是老了,不是老糊涂了。
这玩意儿真能糊弄过去?
陆听感觉边雪没把他当听障,而是傻子。结婚证暂且放在一边,他翻开合同。
里头罗列了边雪名下所有资产,一些积蓄,一辆代步车,不过相机也算在里面,并贴心地换算成了人民币。
合约规定,如果边雪意外离世,这些财产,杨美珍和他各分一半。在此之前,边雪会先向他支付定金。
这段内容只占了合同的一小半部分,剩下几页,详细规定了陆听的职责范围。
陆听快速浏览,全是和杨美珍有关的信息,没出现任何一个边雪的名字。
与其说是结婚,不如说这是一份招聘信息。
这太奇怪了。
陆听问:“我你图什么?”
他的发音还算标准,就是语序不当,边雪反应了两秒,手撑着下巴,慢慢撩起眼皮。
“图你长得帅不行吗?”
窄窄的饭桌像被安装了信号屏蔽器。
接收不到信号的陆听拍了下助听器:“什么?”
边雪自讨没趣,伸手点点合同,换了个严肃的表情:“有需要添加的条款吗?”
“没有……”陆听避开他的视线,拿起大排档里拴着绳的圆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墨水是蓝色的,没问题吧?
陆听写的每个笔画都像憋着一股劲儿,笔锋突出,力透纸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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