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西厂狱的时候,张桃灼并没有多问,毕竟汪值身后还跟着外人。
她想应该是汪公又在宫里受了委屈,心里的天平又向汪值倾斜了几分。
哼!宫里那一群豺狼虎豹!
回了府后,张桃灼先去仔仔细细把自己洗了一遍,还认认真真涂了香膏。
香膏是范夫人送的,听说是宫里的东西,蔷薇的香气很浓郁。
春日的夜风有些暖意,她就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晾头发。
夜深人静,月光迷蒙,只有蔷薇的香气在空气中流动。
“咳!”
张桃灼转过头:“汪公!”
汪值今日少见得穿了一件白衣,让人差点认不出他。
他平常要么是青衣小帽,要么是绚烂的官服,要么是深色衣裳。
今日这一身白衣竟然显得他有几分温柔和善。
他耳根有些烫,把头撇了过去,张桃灼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披着头发,她憨笑:“忘了!”然后手脚麻利地把头发挽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汪值却不是如此。
他脑子里一直都是张桃灼披着头发,转过来叫他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呆呆的,但是很真实,不作伪。刚刚沐浴完的她身上还飘着蔷薇的香味儿,她的头发很浓密,很黑,像摆动的海藻,一双眼睛亮亮的,里面是……
“汪公,我弄好了。”
张桃灼的声音打断了汪值的想象。
他嗯了一身就走过去坐下,一脸镇定地说道:“陛下今日召我,给我说,会罢免西厂。”
还没等她跳起来,汪值就按住了她:“暂时。”
他继续说道:“杨晔之死,这些人一定会紧咬不放。过几日,我会以去南京公干为由离开京城,再走水路去酉阳。等回来,再复开西厂。”他说完,摸出一个袋子递给张桃灼,“你随行。”
袋子里面是几个令牌,可以调动西厂的锦衣卫。
张桃灼想要推辞:“这东西太重要了,我要是弄丢了多不好。”
“西厂的人都认识你,你拿着这牌子才有用。而且,你出去是要办事的,没个牌子怎么行?拿着!”
汪值语气很是强硬,张桃灼只有收下。
说完正事,想到刚才的光景就有些不自在,准备离开。
他起身嘱咐:“这几日,你在府里好生收拾一下行李,这次路远,该带的要带上。”
张桃灼笑道:“您放心吧,我习惯出远门儿的!”
她自小混迹江湖,去一趟酉阳算什么。
见她一脸笑容,汪值心里也觉得松快。
“等到了南京,带你去吃烤鸭。”
张桃灼眼睛蹭得一下就亮了,她拍了拍掌:“汪公真是慷慨大方极了!”
汪值接受了奉承,心里舒服多了,大摇大摆地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汪值都不在府中。
张桃灼收拾好了行李,而天天在外面浪的肉包也喵喵喵地跑了回来。
“傻猫!”张桃灼蹲下招手,“快过来。”
肉包眯着眼睛不动。
它知道傻猫是骂猫的话!
张桃灼扶额,语气变得非常轻柔:“快过来和我玩顶头头的游戏~顶头头哦~”
肉包最受不了这个诱惑,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一人一猫玩了许久,张桃灼才安抚地说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儿,你乖乖在家,听秋云的话哦。”
肉包不解地喵喵喵喵。
张桃灼捂住猫嘴,无奈道:“肉包大爷!小的我知道了,过几个月就回来,啊,办正事呢。”
肉包高傲地喵了一声,表示它知道了。
它是一只懂事的小猫咪,不会阻拦主人出去“打猎”。
行李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换洗的衣裳收拾几套就行,带多了累赘,可以到了地方再买。
主要是要带些方便携带的药丸子,治晕船的、清热的、开胃的、止泻的……
驱蛊的药反而没必要带,等到了酉阳那边,反而更容易买到这些药材。
收拾停当,几日后的一早,张桃灼就被叫醒了。
“姑娘,汪公在马车上等您呢,孙公公亲自来叫的您呢。”秋云小声唤道。
平常做事要人喊的春杏也在旁边帮忙她把东西打理好。
万一让汪公等久了可不好!
张桃灼本来要睡到巳时才起,今日才卯时,但是她也是分得清轻重,挣扎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两个丫鬟做事还算麻利,张桃灼自己也是个狠人,直接抹了一把冷水,自己也清醒了。两刻钟的功夫就收拾好了。
在马车里等待的汪值还是不太满意:“怎么还没出来……”
刘管家劝道:“张大夫是个好看的姑娘,出门自然要好好拾掇拾掇呢。”
汪值:哼!竟然要我等人!好看怎么了?能当饭吃?
“汪公!”张桃灼跑得有些急,她也不喜欢让别人等她。
汪值把马车帘子拉开,面色不善。
她站在马车旁边讨好一笑:“是我拖沓了,让您久等了!”
汪值是需要顺毛捋的,他看见她跑得气喘吁吁还背着沉沉的药箱子,伸手把药箱子接过来。
“上来!”
张桃灼挨着药箱坐了下来,粲然一笑:“多谢汪公!”
见她讨喜的笑,汪值也绷不住严肃脸:“也不算慢。”
“咱们就这样去南京?”张桃灼问道。
“不骑马。”汪值知道她喜欢骑马,之前还特意给她弄了一匹黑色的好马。
张桃灼有些失落:“哦……”
汪值看见她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有些不忍:“咳,坐过官船吗?”
“坐过……”
“嗯?”汪值挑眉。
谁先本公一步?
张桃灼抬头看他:“之前有个同知大人,和我师父是好友,他去京城述职,搭了我们一程。”
“小小的一个同知,官船能和本公的比吗?”汪值气哼哼的。
“对哦!”张桃灼心里生出些期待,她说完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汪公,您带的人呢?”
“在城外等着呢。”
突然,外面的车夫探头进来:“还有我呢!”
乔装打扮的李兴一脸憨笑。
“李大哥!”张桃灼和李兴关系最好,很是惊喜。
汪值冷漠无情地看了李兴一眼,李兴立即把头缩了回去。
可是这并不能阻拦两个话多的人隔着帘子叽叽喳喳。
汪值摸出一本书看,懒得理他们。他觉得自己现在脾气越发好了。
马车刚出城,一队锦衣卫就跟了上来,为首的是吴守和韦英。
听到韦英的声音,张桃灼立即闭嘴,乖乖地坐了回去,一脸高冷自持。
汪值:呵,我就知道……
吴、韦二人进马车给汪值问了安又说了些大致情况就出去了。
汪值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张桃灼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揶揄道:“怕韦英?不怕本公公?”
张桃灼见他明知故问,也不理他,转身不看他。
汪值被气笑了,真的是惯着了。
他拿书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沉声道:“转过来。”
好吧,我就是怕他。
张桃灼转了过来,脸都皱了起来:“您又不好色。”
汪值见她脸都皱成一团了,大笑。
外头的李兴:说什么呢,笑这么开心,我也想看看……
想到日后二人还要在自己手下共事,汪值还是好心提醒道:“韦英已经改了。他怕尸体,那日你验尸……”
张桃灼第一次觉得验尸这活儿还挺好的。
马车晃晃悠悠的,本来就没有睡够的张桃灼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汪值好心把她的脑袋扳了过去靠在车厢上。
砰得一声。
“嗷呜!”张桃灼捂头。
汪值:干嘛学狼叫?
车外的李兴也听见了动静:“张大夫你没事儿吧。”
“唔……没事儿。”张桃灼迷迷糊糊的,拿手垫着头靠在车厢上继续睡。
汪值:真是叹为观止。
十几日的路程下来,终于到了南京,说到做到的汪值一下马车就带着人去了酒楼,留下李兴陪着张桃灼,自己则去和当地官员应酬。
一个直肠子,一个姑娘,可不能带着应酬。
李兴和张桃灼二人“臭味相投”,对于美食都很是喜爱。
南京烤鸭皮酥肉嫩,肥而不腻。最妙的还是浇在上面的卤汁,微甜略酸,增香解腻。
酒楼的小二很是骄傲地介绍:“咱们家的卤汁,一滴酱油都不加!整个南京城里,您找不到第二家。”
二人连连点头。
在南京停留了几天,汪值在前面应酬得心力交瘁,二人在后面吃遍南京。
等上船的时候,汪值瘦了一圈儿,张桃灼胖了一圈儿,李兴胖了两圈儿,算下来西厂还是赚了两圈儿肉。
看见红光满面的二人,汪值心里有些堵得慌。
到底谁是上司,谁是下属?
等张桃灼拿出大包小包的时候,汪值心情一下就被抚慰了。
“汪公,快来尝尝!我特意给您带的南京特产。您这几日一定没吃好饭。”
看着给自己倒茶摆盘的张桃灼,又看了一眼在船头和韦英打哈哈的李兴。
一个月二十两月银的手下就是不一样。
张桃灼有些心疼地看着瘦了一圈儿的汪值。
多好的上司啊,我们在后面好吃好喝的,自己一个人在前面应付那些豺狼虎豹,可瘦了不少!
“您尝尝这个,我自己弄的酸梅汤,消食解腻,健脾养胃,您得多吃些,好好补一补。”
汪值顺毛被顺得过于舒坦,用完饭,温声问道:“这几日玩儿的好吗?”
张桃灼立马开始给他数这几日吃了什么美食,叽叽呱呱的。
刚刚安排完事情的孙连走过来时正瞧见自家厂公一脸温和笑意,张桃灼在旁边说得眉飞色舞。
他站在外头,埋着头重新盘算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和日后的工作重点。
以后,得对张大夫再上心些。
孙连有眼色,不见得其他人有眼色,比如不配拿二十两月银的李兴。
“汪公!汪公!”
汪值深吸一口气:“说!”
“这船真大!”
汪值合眼忍耐:气大伤身……
张桃灼也附和:“是呢!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船!之前坐那个好小哦!我和师父两个人挤一个小房间!这个船就不一样了!光是就船头的那个雕工,啧,简直是精妙绝伦!也就跟着汪公才能蹭到这么好的官船!”
汪值睁眼笑了笑。
多会夸。
孙连在旁边试探着说道:“张大夫,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在二楼上,咱们的船大,一眼望过去,没有遮挡,开阔得很!您要不要去瞧瞧?”
张桃灼连忙起身:“好啊!”
孙连隐秘地看了一眼汪值,然后状似无意地说道:“就在汪公的房间旁边,这样汪公有公事找您也方便。”
看见汪值满面春风,孙连窃喜。
汪值起身:“我也累了。”
张桃灼很自然地跟了上去,反正顺路。
李兴也想跟上,被孙连一把拉住。
孙连一脸微笑:“李百户,劳烦帮咱家去瞧瞧各位弟兄有没有安置好?若有什么缺的,咱家好着人去办。”
热心肠的李兴当即就去了。
孙连目送他远去,心里补了一句:缺心眼的就没法子了。
汪公公逐渐双标……
苗疆这一段是虚构的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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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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