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出言惹他不快,晋姝眯起眼睛,没敢轻举妄动。男人无声审视她,淡漠的眸子没有半分情绪,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杀掉她。
两人无声对峙,就在晋姝以为自己小命不保时,男人忽然身体前倾,晕倒在她怀里。
“……”
长剑落地,啪嚓一声,砸在晋姝的脚上。怕他使诈,晋姝没敢乱动,过了良久,确认他真得晕倒后,晋姝向后退了一步,任由男人倒在地上。
她弯下身,翻找男人的衣服,收走他的钱袋子和随身玉佩,离开前,看了眼他身旁的长剑,寒光浮动,镶嵌美玉,九九成稀罕物,一看就不像凡品。
在获取宝剑和招惹麻烦之间,晋姝果断捡起宝剑,她刚要跑走,脚腕被人紧紧握住,她躲闪不及,整个人直接扑在地上。
她慌乱坐起身,顾不得头顶的草叶,回视一旁的男人。那人紧攥她的脚腕,没有醒来的意思。
晋姝微皱眉头,弯腰掰开男人的手,若是过去,她力大如牛,掰断男人的手指不在话下,可现在,就算她使用全身力气,都不能扯开他一根手指。
男人的手指宛若虎钳,紧紧攥着她的脚腕。晋姝泄力地坐在地上,踹了一脚男人的肩膀,索性也躺了下来。
那把长剑安静躺在她身侧,晋姝拿起来打量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晋姝坐起身,刚要用剑砍断男人的手,远处传来呼喊声。
“公子!”
“公子你在哪里?”
同样身穿黑衣的俊秀男子在小路上奔跑,循着血腥气很快找了过来,他环视倒在地上的几个人,很快发现血痕,刚要追着痕迹向林子走去,一只小手伸了出来,轻轻晃了晃。
“这~你家公子在这~”
晋姝送他们下山,替他们请了郎中,要多热情有多热情,俊秀男人拱手道谢,拿出一两银子答谢晋姝。
看着他手中泛着荧光的银锭,晋姝眼冒精光,半阖眸子,挡住眼中的贪欲,强压嘴角,接了过来。
这两人有钱……晋姝把他们送到医馆,没有多留,说自己回家,找个借口溜走了。
摸着怀里的两个钱袋子,晋姝忍不住嘴角上扬。回到家里,晋姝在屋子里挖出一个深洞,把钱藏了进去。
她看着手中的方形玉佩,虎体云纹,质地纯白,摸起来软软的。
入夜后,晋姝躺在尸体身侧,安稳入睡。
早晨醒来,晋姝替女人盖好被子,准备出门,刚推开门,寒光划过,锋利的剑刃再次抵上她的脖颈。
看着身旁突然出现的男人,晋姝微微瑟缩身体,装糊涂道,“公子你的伤好了……”
男人打断她的话,语气没有起伏道,“玉佩。”
“什么玉佩?”晋姝含糊道,“很贵重的东西吗?那公子应该保管好,我可以帮公子去找……”
晋姝试图缓和气氛,减轻男人的防备,可对上男人没有一丝情绪的眸子,晋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于无。
男人无声地审视她,已然确定玉佩就在她这里。他微微用力,剑刃陷进皮肉里,晋姝倒抽一口凉气,“且慢……”
眼见形势不对,晋姝刚要讨饶,男人微皱眉头,似乎察觉到什么,几个跃步隐进山林,消失在晋姝面前。
没等晋姝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就在那里!贵人,晋娘子家就在前面。”
王媒婆扭着腰,引着几个衣着华服的女人直直向她们家走来。晋姝收敛脸上的笑容,斜斜依着门,望着远处的一群人。
真是好大的阵仗,吓死个人。
“小姝,你爹考中状元当大官了!”王媒婆笑容谄媚,快步走上前,扯住晋姝的手臂。
见晋姝面无表情,忽然想到什么,王媒婆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偷偷掐了下晋姝的手臂,小声提醒说,“笑一笑,别阴着脸。”
她也知道晋娘子命苦,苦等郎君十余载,眼见快要熬出头了,人又死了,有福没命享……现在晋姝孤苦无依,他爹正好寻来,进京就是当千金小姐的命,她帮人牵线搭桥,希望晋姝记得她的好。
对上晋姝冷漠的目光,王媒婆身体微颤,向后退了一步,小声道,“别用这眼神看我。”
晋姝轻笑,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别紧张,我笑就是了。”
“你就是晋小姐?”
其中一个婆娘走上前,无声审视晋姝,在看到晋姝外衣上的几个破洞时,不自觉抿嘴,眼底露出嫌恶的表情,冷着语气,纡尊降贵道,“晋夫人派我们请小姐进京,随我们走吧。”
她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似乎认为晋姝一定会和她们走。也是,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丫头,若是得知父亲当了大官,又请人带她入京,早就喜极而泣,高兴疯了。
原主就是这样,谁想到,等待她的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父子亲情,而是狼窟虎穴。
晋姝嗤笑,双臂环胸,微抬下巴,“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和你们走?”
那人似乎没想到晋姝会拒绝,“你这丫头,好生无礼。”
“啧。”晋姝不慌不忙地席地而坐,大有一副天王老子来都不走的架势。
她的确想进京,但不能被她们牵着鼻子走。现在便宜老爹请她回去救命,急的人又不是她,若这几个婆娘完不成上面交代的任务,挨训的可是她们。
王媒婆见她坐下,神色比她还急切,在她耳边哄她说,“丫头,莫要犯浑,你爹现在有权有势,你不要惹他不快。”
晋姝笑着瞥了她一眼,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身旁。
“哎呦。”
“啧,谁知道她们是不是我爹的人,万一是别人找来骗我的呢?”晋姝打量着为首的婆娘,双臂撑在身后,“你说你是我爹派来的?”
“正是。”那人眯起眼睛,冷声道。
“既然我爹当了大官,那我就是主子,你就是下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做给谁看呢?”晋姝微抬下巴,眼底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是锐利无比,直冲要害。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晋姝舔了下犬齿,一双眸子紧盯着女人,她的眼尾微长,瞳孔偏黑,宛若伺机而动的野犬,盯得人头皮发麻。
为首那人收回目光,嗤声道,“野性难驯。”
她本就不是府中人,从小在夫人身边伺候,跟随夫人嫁入府中后,一直受夫人重用,府中丫鬟小厮,全都看她脸色行事,除了管家,姑姑嬷嬷中,数她最大,最受尊敬。
府中那几位不受宠的姨娘和庶出的小姐,谁若是想见夫人一面,还要请她打通关系,让她替她们说几句好话。
老爷若还记得旧情,早就把这对母女接到府中了,又怎么会十年来不闻不问,连夫人都对此不知情,如果不是前些日子被人告到皇上那里,又怎会想起她们。
她自认为身份尊贵,晋姝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棋子,就算面上给她几分薄面,内心也瞧不上这个来路不明的“嫡女”。
看出她眼中的鄙夷,晋姝挑眉,还没入府呢,就看不上她这个主子,若是进了他们的宅院,那还得了?怕不是要将她剥皮抽筋回炉重造一番。
现在便宜老爹有求于她,如果她不去,没人和便宜老爹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着急的人又不是她。
晋姝轻笑,站起身,“不像你们,从小被当奴才管教,温良顺从最是听话。我从小没爹,自然无拘无束。”
“你……”那人显然被戳到痛处,终于不端着了,急声厉色,“你这丫头,伶牙俐齿,一副乡野村姑做派,哪像个千金小姐?”
晋姝挑眉,“我不像千金小姐,你难道就像奴才了?”
姜姑姑也是府中老人了,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她这次替她家夫人生气,气老爷隐瞒自己的婚事,才把怒气转到晋姝身上,没想到这个丫头牙尖嘴利,是个厉害的,倒是她小瞧这人了。
姜姑姑阖上眼皮,深吸一口气,随后戴上平常那副假面,笑道,“姑娘,方才是我出言不逊,正如您所说,奴才的确应该有个奴才样,千金小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今儿我便奉老爷夫人之命,请您回府。”
晋姝轻啧一声,双臂环胸,“你让我和你回去就回去?有什么好处吗?”
姜姑姑轻笑,不紧不慢说,“老爷现在官至尚书,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您是老爷的嫡女,承蒙恩泽,自然风光无限。”
风光无限,骗小孩子的吧。
晋姝半阖眸子,嗤笑道,“回去也行,但我娘还缺口棺材。”
姜姑姑抬眸看她,等待她的下言。
“你们出钱,给我娘打口好棺材,再请个风水先生,将她风风光光下葬,我就随你们回去。”晋姝不紧不慢说。
“这……”姜姑姑眯着眼睛,笑了笑,淡声陈述,“夫人身体尊贵,下葬这种大事……还是先禀告老爷为好。”
晋姝身体靠后,依着门,“禀告老爷?今日恰巧是我娘头七,魂魄归家,你随我进去,问问我娘,她能不能等到你的传讯。”
打棺材,请先生,风风光光下葬,哪一样都要钱,姜姑姑自然舍不得掏钱给别人办丧事。
看出她的不悦,晋姝轻笑,“既然你们不愿为我娘办丧事,那我也没有离开的必要了。你且回去,告诉我爹,他夫人病逝,女儿是个穷鬼,没钱给娘亲下葬,无法进京尽孝。”
知道今天办不成事,姜姑姑看了晋姝一眼,带人离开了。
王媒婆见状,急得抓紧晋姝的手臂,“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孩子说话这么刺耳呢?她是你爹派来的人,你惹到她,她真走了怎么办?”
晋姝摆了摆手,转身推门,向屋内走去,“若真走了,只能说明我爹不愿认我娘,那我随她进京,不受人待见,也是自讨苦吃。”
王媒婆跟在她身后,刚想进门劝劝她,在看到屋内面色发白的死人时,她心尖一颤,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你爹当了大官,你不要不识抬举,若是她们不再回来,后悔的可就是你。”
她嫌弃晋姝不识抬举,这机会攥不住,要是溜走了可怎么办?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她叹了口气,她怎么没一个在京城当大官的爹。
待王媒婆走后,晋姝松了口气,她刚要出门察看,推门的瞬间,措不及防对上一双灰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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