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色格外深沉,星月隐于云后,只有院中的烛火轻轻晃动着提供微弱的光亮。
无忧几人正在吃饭。
在大姑娘的带领下,现在大家也少了许多规矩,而是像一家人那样围坐一桌边吃边聊。虽说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现在习惯之后只觉得十分温馨,连胃口都好了一些。
颜墨朴也没有少爷架子,和无恙吃一会儿,又去看看猫、看看猴,然后又回来接着吃。
“朴哥儿,少走一点吧,仔细膝盖疼。”杨妈妈关切道。
“几步路而已,不疼。”颜墨朴笑道,又和无恙跑到树底下去了。其实膝盖是疼的,不过他太想玩了,便无视了那点不适。
杨妈妈只好由他去了。
“姑娘今儿又饿肚子了,她这昏睡的毛病总不见好,本来就不好安排吃饭时间,凡有点事,更是常常耽误,这段时日她越发瘦了。”无忧担心道。
“姑娘也不让咱自己请大夫,不过是樘少爷偶尔来看看,药也开得少,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杨妈妈道。
“姑娘说吃药无用,需得行善呢。”杨管事道。
“那不过是姑娘心善罢了。”无忧道,依然不信神神鬼鬼的事。
“不过自从猴子逐渐恢复之后,姑娘醒来的时候确认精气神较先时好了不少。”杨妈妈道,她对颜墨桑的话倒是信了大半。
“姑娘养病许久,自然也会慢慢恢复,不过是恢复得慢些罢了。”无忧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不待他们争出个结论来,院外又传来吵嚷声。
“又来了,真是不让人安生。”杨妈妈抱怨道。
“兴许是请了大夫来,我去看看。”杨管事放下碗筷起身去开了门。
然而门外没有大夫,只有玉绣并一群丫鬟和小厮,一个小厮还牵着一大四小五只狗。
“你们做什么?”杨管事见这么乌泱泱一群人,警惕地问道。
素日里小厮是不入内院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不认为这群人的出现能有什么好事。
玉绣见他们五个人在吃饭,并且少爷、仆人坐在一桌,毫无尊卑贵贱之分,不由暗自嘲笑。但想着此行的目的比较重要,故而也不去指摘他们,先朝着朴哥儿福了福,接着便道:“太太听说大姑娘院子里有畜生跑进来了,怕扰了姑娘清净,派我们来帮大姑娘清理院落。”
因见颜墨桑不在,颜墨朴年幼不知事,玉绣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说完便将手中沾了猴尿的衣服给狗闻了,然后示意小厮放狗。
几个狗子撒欢似的冲到院子里,无忧几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又担心旺财趁机跑出去,只好先让他们都进来,关了院门。
玉绣站的离榕树远远的,显然下午的经历让她吸取了教训。
颜墨朴和无恙不懂那些明争暗斗,见到四只不到膝盖高的小狗闯进来,饭也不吃了,直跑过去跟小狗玩。
“这几个小狗若是不能根据气味寻物,便杀了吧。”玉绣冷冷地对小厮们道。
一个小厮有些为难,道:“棣哥儿喜欢这些小狗,他若是知道了恐怕会闹。”
“二太太说了,棣哥儿如今要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你们这些人别整天弄这些玩意儿讨好他,若是耽误了学习,仔细你们的皮!如今那大黄狗也年纪大了,这群小的里面若有听话乖巧的,留一只就够了。”玉绣道。
小厮听得是二太太的话,便不再多言。
“若是不要了,送人也就罢了,何必非要杀了呢?”杨妈妈心下不忍,劝道。
“二太太担心棣哥儿的狗,若是送了人,难保他不去寻,还是杀了干净。”
几人说着话,又去看那几只狗。
小狗全然不知自己处于生死一线,被无恙和颜墨朴用几块鸡骨头逗得汪汪叫唤,只围着他们转。
唯有那只狗妈妈在院子里找猴子,不过她年岁已高,走起路来有些慢,嗅觉也不如从前灵敏,到处嗅了半天,猴子没找到,倒是玩累了在草丛里睡觉的旺财被她找出来了。
旺财一见这陌生的四脚生物,立马蹦了起来,炸起浑身的毛又冲它哈了一口气,见它没有反应,自己一溜烟跑到了一个假山的洞里,警惕地监视着整个院子的动静。
大约是屋里的三花听到了旺财的声音,突然开始嗷呜嗷呜地叫唤起来,还在疯狂地挠门。
无忧赶紧走去门口低声安抚三花,却又不敢开门,怕它跑出来不见了。
狗妈妈听到动静,也往门那边去了。
“看来大姑娘院里的畜生还挺多。”玉绣嘲讽道。
“积点口德吧,那可是大罗金仙的坐骑,小心遭报应。”杨妈妈道。
在门口的无忧闻言冷笑道:“可不是吗,都是刚进来的。”
玉绣知她一贯在口舌上是不吃亏的,以前并不与她争锋,只是如今大房势败,便不再甘心落了下风,笑道:“二老爷如今好多了,要抬了你做姨娘呢,也不怪你这么嚣张。”
无忧正要回嘴,却突然听屋里的三花猫叫的更凶了,只好先不理她,想要去把旺财带了过来让三花闻着它的味道放下心,免得叫哑了嗓子,吵着大姑娘休息。
玉绣见几条狗都不中用,便对旁边的小厮们道:“下午的时候我看到那猴子在树上,你们谁会爬树,上去看看吧。”
小厮中果有两个会爬树的,闻言将衣摆往裤腰上一塞,抱着树干就要爬。
杨管事立马上前拽住两人,却又被其他小厮拖走了。
杨妈妈见状,慌了起来,赶紧喝令他们住手:“大姑娘的院子岂容你们放肆,便是二太太有命令,也请明天等我们姑娘醒了再来。”
“杨妈妈说笑了。”玉绣冷笑道:“如今二太太是宅里的掌事人,替大姑娘清理院子乃是分内之事,大姑娘身子不好,只管养着便是,何必费神操心这些。”
说完,那两个小厮便爬上了树干。
玉绣又看向假山洞道:“先前有高僧说那猫是邪祟,大姑娘又说是仙兽转世。也去抓了吧,赶明儿请得道的高僧和老道看看,是正也罢了,若是邪物需得早日除掉,不然大姑娘这病迟迟不好,二老爷二太太也是日日悬心呢。”
话音刚落,便有小厮去抓旺财。
无忧正要阻止,又有二房的丫鬟将她拦住。
颜墨朴和无恙虽小,却也知道要保护旺财和猴子,扔下狗不管,颜墨朴站到离自己较近的旺财面前,伸手拦住小厮道:“不准抓旺财。”
小厮们对颜墨朴的身份略有顾忌,不过见玉绣冷眼扫过来,更怕回去受罚,便有一个人先将颜墨朴抱住,不让他动作,另外几个去抓猫。
旺财嗷一声,一下子跳到草丛中跑走了。两个小厮便开始对它围追堵截。
颜墨朴挣脱不开束缚自己的手脚,只能干着急。
无恙则跑去榕树边,熟练地往树上爬去,然而他乃仆人之子,树上的小厮直接一脚踹他肩上将他踹了下来。
杨妈妈宛若被人扎了心肝一般,哭喊着上去抱住无恙,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似乎怕他们再有动作,立马便有两个丫鬟摁住他们母子。
杨管事见儿子被如此对待,再顾不得别的,与周围小厮扭打起来,他虽力气大,双拳却难敌四手。
眼看着旺财就要被逼到墙角,猴子也挂在树梢没了退路,杨管事等几个人也都被丫鬟和小厮们围着难以动作。
屋里三花的叫声也越发凄厉,仿佛要刺破云霄一般。
突然暗沉的空中响起一声闷雷,轰——隆——
院中众人只觉瞬间耳鸣,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原本在啃骨头的四只小狗都已丢下食物,汪汪叫着朝近处的小厮冲去,在他们的小腿上撕咬。
小厮们一不留神,好几个都被咬伤了,赶紧将小狗甩开踢走。
小狗们跑开了,立马又换了别的目标攻击。
就连方才一直动作迟缓的狗妈妈也突然凶狠起来,冲着旺财面前的几个小厮凶恶地叫了起来。
它平日里是最温顺不过的,又与二房的下人们都很熟,大家从未给见过它这副凶样,不由后退了好几步。
颜墨朴和杨管事得以脱身。
颜墨朴立马去把杨妈妈周围的丫鬟撞倒,又向无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肩膀有点子疼,不妨事的。”无恙动了动胳膊道。
杨妈妈赶紧扒开他的衣服,只见肩上出现了一块好大的淤青,杨妈妈瞬间就红了眼眶。
杨管事心疼难忍,走到桌边砸碎一个盘子,抓起一块碎片冲玉绣威胁道:“赶紧滚,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玉绣万万没想到那几只狗会突然发疯,原本自己这方有人数上的优势,必定能带走那猴子和黑猫的。如今对面多了几只疯狗,若是真打起来,自己这边未必还能占上风。
何况看那几只狗的模样,倒像是中邪一般,形容举止全然不似往日。又想起大房不干净那些传言来,心里也有些忐忑。
其他的丫鬟小厮显然也想到了大姑娘死而复活、金绣暴毙的事来,不仅心中害怕,还要狼狈躲闪狗的攻击,已是全无战斗力了。
玉绣见状,只好放弃,招呼大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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