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一搏,万一成功了呢。
就为这么个万一,也总有人愿意前仆后继的。
付濯晴吩咐衙差提了那位被她留了一条命的黑衣人在郡衙偏堂。堂间通亮,白衡在地上转悠,将黑衣人仔仔细细瞧了个遍,然黑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付濯晴所坐的高堂旁的八宝桌上,所置的一桌饭菜。
如今这郡衙的厨子做的是愈发好,付濯晴就说之前专程针对她和白衡的厨子是唐府故意而为的,目的便是觉得她杀了王仁,要给她好看,如今唐氏三人都死了,厨子自然也有手艺了。
唐氏三人死后,她拎所有给郡衙做饭的厨子过来问过,就是唐小姐吩咐他们干的。
这件事付濯晴没打算追究厨子的责任,既然改了,事情也没必要闹到鱼死网破,本也就是厨子惧怕她和另外三位大人一走了之之后,厨子还是会被唐氏打压之故,如今顾虑解除,厨子自然无需为自己的日后担忧。
付濯晴端坐高堂之上,手指不断点在八仙桌上,目光冷冷扫过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声音严厉,“你都要快饿死了,想吃饭吗?你若想吃饭,便如实告诉我,你们的头儿姓甚名谁,作何打算,否则,本官就让你眼睁睁看着饭菜饿死在这儿。”
今儿整一日,付濯晴都吩咐人不需给此人吃饭,只需将饭菜做的要多香有多香,给黑衣人看着。
白衡回坐在官帽椅上,双手搭在椅柄上,“是啊,你都饿了这么久了,身上的衣裳也馊了,想死还是想活,可全凭你一念之间。”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不停地吞咽口水,目光就像长在饭菜上似的,“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只求两位大人能给我一口饭吃。”
“我们的圣主姓张,单字一个诏,我们圣主打算称霸天下的,谁知,谁知如今都快要被饿死。”
“圣主。”付濯晴和白衡相视一笑,“亏也是
想得出这么一个称呼,一个都能让自己下属饿得不成样子的圣主,你觉得他配当你们的圣主吗,你们之前做了多少错事,抢百姓仅有的粮食和银两,为自己所用。”付濯晴摇摇头,这样的圣主即便称了帝,于百姓而言,也是民不聊生的。
她起身先将一碗温热的鸡汤端给黑衣人,黑衣人二话不说抬碗喝下去,“那你可知你们圣主今夜会有所行动?”
刚喝完一碗汤的黑衣人抬手擦嘴,“属下不知,昨夜行动之时,圣主没说,属下也没听属下同僚谈什么计划,大抵是没有的,圣主待我们如同再生,我们都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
“是吗?”付濯晴接着端着饼子和菜,一同连着筷子好生放在黑衣人身前跪着的地上,“他们一会就来了,你信他们是来救你的,还是信他们是来抢夺被本官放在这郡衙里的唐家财产的。”
黑衣人刚夹菜咬了一口的饼子,堵在口中,堵着他说不出来话,要是换做以前富裕那会儿,他想圣主定然会选择救人的,如今不仅他那些兄弟,就连圣主自己也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昨夜一群兄弟,先紧着他们十余人吃饱上路,他想圣主如果来,也是来劫财的。
黑衣人落在口中的吃食嚼的慢了很多,怪不得他今夜被押解过来时,瞧着郡衙里的衙差实在是多,几步一个,几步一个的,就连每日这个时辰已经下衙的两位大人也还坐在这儿,难不成今夜圣主当真带着人来抢劫?
这该如何是好呢。
这无疑是带着兄弟们过来送死呀。
甚至黑衣人口中的饼子和菜食都被咽下去,外头便有衙差紧急飞跑进来报,“禀报两位大人,余孽当真攻进来了,这会儿所有余孽已从四面八方进到我们衙内,请大人指示。”
付濯晴和白衡一道起身,付濯晴盯看眼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当着此人面,传令,“吩咐下去,吩咐早已藏匿在郡衙外的衙差从外向里,我们里头的衙差,从里向外,今夜要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不管是圣主,还是皇主,无需回禀,格杀勿论。”
付濯晴手持长剑离去,和白衡一前一后离去时,偏堂高烛之中,只剩下跪着的黑衣人一人,口中的饭食不曾咽下去,就活生生被噎死了。
郡衙之内,灯火通明。刀剑碰撞声杂乱无序,付濯晴手持长剑赶到后院后门处时,衙差里里外外将黑衣人围在中间互殴,白衡紧紧跟着付濯晴,寸步不离,他是个不会武功的人,此时此刻他决不能退缩,不然他回去邀功就少了一件功德,他甚至还弯腰捡了一把黑衣人倒地用的长刀拿在手中,不过这长刀实在是重。
付濯晴身形如燕,穿过自家衙差,朝黑衣人挥剑,每一式都都奔着直取对方要害下手,这群旧时余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过来,此刻虽拼了命的往前冲,却始终是力不从心的。
张诏原本以为郡衙的衙差都是一群被官府养着的酒囊饭袋,殊不知他们已被付濯晴改造的差不多,打起架来,不落下风,很快还能站起的黑衣人所剩无几,张诏就算其中一个。
付濯晴有听黑衣人喊了句“圣主小心。”她便知晓哪位是叫张诏,直剑过去,跟这位名叫张诏的对招,都接不住她三招,最终她的长剑抵在张诏的脖前,“你知道我为何会知你今夜来,而且是从后门来吗?”
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郡衙后门人少看守,多为正门看守,在早些日子,是我故意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你们缺衣少粮,昨夜的行动失败,今夜势必拼搏一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把旁人都当做傻子。
你毫无帝王之相,败也败在毫无帝王之姿,帝王御下,从不会失了民心,而你从未有过民心,昨夜行差踏错,今夜酿造大祸,从今往后的今日,便是你这个失败者的祭日。”
说罢,付濯晴一剑给了他个痛快。
张诏瞪大双眼,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却又不得不相信自己濒临死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脖子上的剑直接贯穿了他的喉咙,也说不出来什么,身子直挺挺的朝后倒去。
此时,衙内前院前门处的打斗声也渐渐平息下来,衙差将这群人的尸身装在排子车上,趁夜拉去乱葬岗,看着火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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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正值盛春时节,天儿渐渐炎热,哪怕是夜晚,暖风煦煦,开窗吹着小风也是惬意十足的。
这日夜,边连瑱的伤势已无需人伺候,付濯晴就坐在软榻上写信,将近日所发生之事悉数传回金兰城,上奏陛下,还有她和他的事,也另启一封告知。
不加隔档的夜风拂面,冽着院中阵阵花香,还有那棵长在别人家,却一枝出墙到她家的苹果树枝上,小花芬芳,总是淡雅的。
付濯晴率先沐浴的,她一袭清雅昌荣色里衣裙,长发绞干顺垂,薄背直挺,柔和自然,小风撩拨,提笔斐然,一笔一划,皆是仙气飘然。
边连瑱沐浴完,轻声从屏风后出来时,也没吭声,身子浅浅倚在屏风上,望着拿出黄里透白的灯盏处,眉眼弯弯的女子。
他一直都清楚自家娘子,貌若天仙,清媚无瑕,如今从这灯下看去,更多了他寻常未曾发觉的柔美之相。
边连瑱就这么静静看着这份静谧美好。付濯晴虽写的专注,但有人走出来的脚步,即便很轻,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也是极重的,待她手中的信写完,才转头看过去,“看我看的这般入神啊。”她当然捏着自己今夜要干什么,他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她也就不怕会伤着他的伤口了。
边连瑱唇角上扬,言语带着慵懒和坦荡,“当然是看我心上人啊,让我挪不开眼去看别的。”说罢,他挪步走去她身边,将人一把抱起,回床榻。
床幔尚不曾放下,屋里的烛火高挑燃亮,付濯晴双手撑在自己身后,看着边连瑱小心翼翼将自己放在床榻上,她轻轻一歪头,便看到他的耳后红了大片。其实她也不必歪头看,他的脖颈处已是染红。
“你这害羞红脸姿态,倒像是未经事的男子。”付濯晴取笑的毫不留情。
边连瑱也不在乎这一句两句的,“我当然不算经事啊。”
他嘴上说的坦荡,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他在她额前轻啄了下,起身下床熄竹掩幔,一气呵成,他翻身去够付濯晴耳后时,小声在她耳畔呢喃句,“之前你我不曾想如今这般坦荡,可过了今夜,你我都是以诚相待。”
此话极其小声,却盛如糖水,直直灌在付濯晴的耳根子里,让她彻底欺上,将自己和边连瑱皆翻了个身,她在上,他在下。
付濯晴双手搭在边连瑱肩头,身后软无骨的长发自然而然顺落在他脖颈上,像是无端撩拨,又像是刻意为之,总之边连瑱被她的这一举措弄得头昏脑涨的。
“阿琤觉得相公说的有理,今夜之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窗外月色正好,夜风拂动着院中递过来的那枝苹果花枝,簌簌作响,后夜方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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