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恍然有情

付濯晴带着人穿过长廊走近时,还能听见乔父乔母对柳氏的呵斥声,就连那位半路拦截两位大人的妇人听了都觉得此人家并非什么良地,脚频频后退,被付濯晴瞪了一眼。

“去开门。”付濯晴对沈司直说道。

沈司直只得照做,不过开门惨景,让原本背对着付详议的他瞬间面对着她,里头被罚跪的女子身上衣衫都被用鞭子抽烂了,沈司直连忙小步至付详议身侧,依旧是背对着屋里景象。

里头的人见此,脸上也不见慌张。

付濯晴没管里头的人正朝她来,只顾着奚落沈司直一句,“本官不知沈司直在怕什么呢,你们家都能在战乱中屹立,你竟会怕如此惨象,当真是稀奇。”

她没先等来沈司直说什么,乔父乔母气冲冲出来,手拿鞭子指着她,“你这个状元郎,不是好生生站在这里吗,又没死成,凭什么要我儿子关在那不见天日的牢中受苦受难,你在这儿风风光光的。”

乔父乔母自然见过付濯晴游街,不然怎能为自己儿子报仇雪恨呢,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欺负无靠山的儿媳,真是没教养。

付濯晴不是来听人教诲她的,而是来办差事的,只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事,她身子挪了挪,给她身后抱孩子的女子腾地儿,“这位娘子说她手中抱着的是乔氏血脉。”

她眼尖瞧见了依旧跪在屋里的柳默陈突而有了反应,站起已跪久了的身子,去披了件衣裳出来,朝付详议和沈司直行礼。

付濯晴这是第二次见柳默陈,便是此人蓬头垢面示人,一双沉寂许久的眸色淡淡盯着她落泪,已不同于头一次体面相见,这次此人更像是在向她求救。

付濯晴转而看着还在害怕的沈司直,“司直大人怎么不见过你夫人的堂姐呢。”而她身后的乔父乔母早就抱过跟随她来的妇人手中婴儿,旋即将孩子一把摔在地上,摔死了。

四周的空气仿而被隔了一层稀薄之气,直到妇人嘶吼声划破长空,“你们凭什么摔死我的孩子,凭什么,那是一条人命。”

而乔父乔母的回答则十分镇静,“你说这是我们乔家的孩子,你可知我儿子从来不屑男女之情,不然家中娶进来的新妇为何还是清白之身,难道你有世家女那上等容貌,只不过乡野村妇,你真当我们会认一介杂狗野种的孩子为孙子?”

付濯晴轻轻喟叹,“你们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呢,该不会罪犯乔氏没告知你们真相吧,不应该呀,毕竟战乱时罪犯乔氏还小。”她绕到乔父乔母身前,“哦对,你们是在演给我看呐。”

能在战乱时鱼目混珠的人家,怎会在如今如此糊涂,这带孩子的妇人明显就是来传递消息的,毕竟意图拥护旧主之人尚不知罪犯乔氏被关起来的根本目的,想着试图营救,便在街上随意找了不足一岁婴儿的母子,将情报藏于婴儿襁褓之中,只不过那情报已被她藏匿在袖中罢了。

乔父乔母在她背后偷偷摸摸查看,察觉襁褓婴儿中的情报不见了,又怕此事被她察觉,是以破罐破摔,摔死了这位妇人的孩子。

察言观色的本事,付濯晴还是不缺的,她看透了这位妇人不会说谎,更不是什么旧主拥护者,只是个街上寻常女子罢了,可惜啊,也只能是受人蒙骗,若被人强压着过来,一旦事情败露,那么那群人也知晓新朝在找到他们之后,绝对会赶尽杀绝的,做人留一线,做君亦如此。

与此同时,沈司直心里缓解好了,顺着付详议意,喊了柳氏一声“堂姐。”可是,这算哪门子堂姐呢。

说白了,沈司直娶的柳氏和罪犯乔氏娶的柳氏天壤之别,他娶的是柳老爷的私生女,而乔状元娶的柳氏则是柳老爷亲弟弟的爱女,自然比不得,现如今还不是他更风光些。

付濯晴一直注意着沈司直压根不敢抬眸看柳默陈,倒是瞧不透了,沈司直眼神里像是很畏惧他这位‘姨姐’。

正当此事,乔父乔母将矛头再次朝向新科状元,那个害得自己儿子下牢狱的女子,真是祸害啊。

乔父义正言辞道:“我朝自从招了你为官,你祸害了我儿,如今又祸害了文探花,也不知我朝究竟遭了什么孽啊,眼下还不分青红皂白在我府中蓄意滋事,看今日老夫就帮陛下解一下分内之事。”

乔父正准备拿鞭子施展手脚时,就被沈司直给恐吓回去,“本官劝乔老爷还是稍安浮躁,今日是朝廷派付大人和本官前来的,若付大人负伤回去,怕是乔老爷这一家都要被押入大牢了。”

沈司直只是实话实说,他没有想保全谁,只是他自幼被保护得很好,战乱时更是不曾出府,在见到血腥残忍之事时,总会心悸难忍,眼下便如此,他觉得付详议瘦弱的身板撑不住乔老爷几鞭,反倒他会因此受牵连,还不如顺水推舟卖付详议一个人情。

然乔父乔母又怎会听一个半大小子的,二人皆会武,想对新科状元动手,却反被其捉拿踹到在地,动弹不得。

付濯晴拍了拍自己的手,“别白费力气了,沈司直,你觉得你的话会让我觉得,你在卖我人情吗?”

她话说的轻巧,脚下还踩着乔父的腹部,“柳娘子难道还不肯将你知晓的全盘托出吗?”

她刚可看到了,柳默陈在向她求救,企图让她救救自己,救人是要那东西来换的,不然她凭什么救一个世家女呢。

明哲保身不是一个世家在乱世中该有的作风,当然也不算诟病,只是乱世之中,依旧能屹立不倒,脚下自然也踩着百姓的血罢了,这样的世家怎能教好后辈,教出来的怕也是自私自利之徒。

还不如从内瓦解,在付濯晴看来,世家女又或是世家子的惨烈,都是几十年的锦衣玉食应得的,她没救得必要,死了便死了,若能凭本事活在世上,也可以,她不会多嘴。

但想在她面前求饶,就必须将话说到她心坎上。

柳默陈双膝再次跪地,“民女有事启禀,烦请付大人听我一言。”

付濯晴打岔道:“沈司直还在看什么,将这几人都带回大理寺。”她一人可带不回地上所有人,只能先都带回大理寺,再做审讯了。

**

累了一日,边连瑱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收拾残败的海棠花汁液,再有一些时日他所收集的枯海棠汁液便够了,而且他早已找好让付濯晴也发觉不了之地先下手为强。

就是沐浴桶,他只需将海棠汁液一点点渗进浴桶内壁,热水舒缓身子的同时,毒也能缓缓进入体内发作。

边连瑱好不容易有一日无需去接付濯晴,他收拾完,自然闲闲坐在后院里,等着人回来一同吃饭。

暮色四合,府邸内一片寂静,只有前院炊烟袅袅,陈幸早早回到屋中泡澡,泡去一天疲倦,在乌春学堂授学一日,他便疲惫一日,不过日有所行,夜有所长进,陈幸也觉得自己懂得许多为人之理。

后院则边连瑱独自坐着,他原本是安分坐在台阶上吃一些果子先裹腹,可是从这个位子看到西府海棠树下的秋千空荡,他难免想起这个秋千还是付濯晴请人专程为她搭建的。

而他这个堂堂状元府二主人,居然还没坐过,边连瑱脑海被这一思绪渗透着,不由自主坐在秋千上。

不一会儿,他便左右扭头看着秋千,这秋千也不怎么好坐,也不知付濯晴为何如此喜欢秋千。

在边府也是,好像只有那个秋千上的她才会笑。

边连瑱瞬间摇摇脑袋,叹口气,可惜付濯晴浪费了他的心意,一意孤行要了他的命,他又岂能如她心意。

付濯晴还是照常时辰回来的,没晚丝毫,饭桌上,陈幸打探付姐姐今日是否顺利,毕竟是头一桩案子,至少要办得漂亮才对,为此他还特意吩咐东厨做了一顿好吃的来招待回来的付姐姐。

付濯晴瞧了眼边连瑱,这样值得庆祝的花前月下,话应该是杀人犯来问才显得她和他恩爱不是吗。

怎么能轮到她这个弟弟来问呢。

“相公,你是不是在想怎么庆祝呢,想得竟这般痴迷。”

付濯晴不止觉得在大理寺听到的事是乐趣,回到家中更是乐趣不断,比如就这样看着杀人犯不得不按着她的心思做事。

刚好消遣。

那柳默陈把什么都招供了,包括柳默陈知晓自己亲叔叔的私生女是被沈司直折磨死的,并将消息亲手传递给那私生女的生身母亲,以此换来她的自救。

柳默陈很清楚,母家把她当做一个联姻的工具,她有双亲,可似没有,女子嘛,世道为艰,她不怪自己双亲,也不怪自己,她只想救自己与水火,便借了私生女母亲之势。

因她知道,当今陛下乃女帝,为世间女子所容,必能将这些事情顺腾摸瓜,查个水落石出,柳默陈会坚强活到那一日,自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要母亲也不要父亲,她只要她自己高高兴兴活完这一生,而不是断送在所谓的相公手中。

这说辞的确撬动了付濯晴心扉,柳默陈放弃了母家嫁妆,什么都弃了,一切就想重新活出自我,这点她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人贵在有人格和自知之明。

柳默陈愿意放弃一切,去往城北给乌春巷的孩子授学还乱世罪过,这样杀人犯的日子也会松快许多。

付濯晴应了,意味着她也应了彻底帮柳默陈一把,将其的户籍从柳家挪出。

既然是帮杀人犯,这件事自然也要杀人犯前去解决。

边连瑱差点没将咽在肚子里的饭菜吐出来,他被付濯晴这么恶心一喊,浑身毛骨悚然的,一边是他的害怕,一边是陈幸还有家中下人盯着他瞧,那他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起身拿了酒来给她倒上。

“是啊,娘子出马,自然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得显原形。”

边连瑱说完,强颜欢笑的脸忽而转圜,直率笑着。

不知怎得,他竟也会偷偷看着她真挚一笑,简直是疯了。

付濯晴没看到这个笑,她一饮而尽的酒盏里,是爽快,一下扳倒了谋杀妻子的沈司直还有罪犯乔氏一家的痛快,还没在给那群妄想改朝换代的人留下把柄,她也算开了个很好的头。

总算能离她杀掉杀人犯更进一步啦,这酒自然是越喝越爽快。

付濯晴酒量是练出来的,边连瑱酒量也不算差,只有陈幸和几个下人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

付濯晴自顾自地喝,还时不时跟杀人犯搭话,“过一段时日,就是柳老爷的六十大寿,你去跑一趟,做完我交代你的事之后,乌春学堂会有人和你一同授学的。”

边连瑱使劲睁了睁眼,其实他没醉,只是看人有些晕,他看付濯晴好似脸上红晕遍地,一个头两个大,她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清,倒是他在阖眼弥留之际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坐在秋千上朝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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