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吧。”文昭虽然听不清楚后院到底吵些什么,可是他确定没了声音之后,点头确认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姜大人帮忙。”
姜清摆手说小事小事,若非文昭去东厨看到他想给自家娘子弄些吃食,他啥也不会,自然想求助文大人,这人顺势提了让他帮忙之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挑拨离间,反正又碍不着他和他娘子之事,帮就帮了。
文昭舒心一叹,他想这下付大人和边郎君之间算是真的有了嫌隙,他的可乘之机想必更大了些,想到这儿,他开心地回屋睡觉了。
茫茫月色之中,好似给府邸后院朦照着一层说不尽的迷雾,付濯晴说完后就洗漱睡下了,她说够了,累了也乏了,可她却不知不觉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火光冲天的不眠夜。
“阿琤跑啊,阿琤往前跑,别回头,你要记得背后害死我们一家的是边府,那乔伪善人只是边府的前锋。”
这个名唤阿琤的女童不过十岁,正是薄夏之夜,她衣衫单薄,手中拿着钱袋,满脸涂着不被认出的黑泥,一路跑不曾回头,她跑得筋疲力尽,大声喘气,也不敢停下脚步,直到她再也跑不动了,摔进草丛里,被过路的人抢走钱袋,大雨倾盆,让她早已口干舌燥,筋疲力尽的身体有了一丝活气。
阿琤瘫坐在草丛里,脸上黑泥被冲刷干净,一张白净圆润的面孔浮现,她闭着眼回想着自己的家被那乔家灭口,只因乔家做的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可是她娘临死前,把她送离,并告诉她,原来乔家只是一个前锋,害死她家的另有其人。
可是她身上的钱袋丢了,阿琤只能靠自行摘些果子,和夜里出来捡别人吃剩倒掉的吃食,还有不穿的衣裳来度日,甚至光阴几载里,她非常清楚哪座城池里哪里有别人丢掉的衣裳,她捡来拼穿,就成了一件别人从没见过的衣裙,也不敢捡好的,怕布料被认出。
也清楚哪里的早市背后又被人扔掉的菜叶子,她捡来煮着吃,总之一切可以让她活下去的可能,她都不会放过。
又过了几载,阿琤再大了些,也辗转来到了南商朝都城,这里没人知晓她是谁,漏风的破庙成了她的庇护所,会有一些同情她的人丢些铜板给她这么一个脸上始终黑泥遍布的人,却没有愿意给她一份活做的人,她也认了,不管如何,她有钱了。
她拿着买了自己想要的阵线粗布,她家中世世代代给贵人们做衣裳,她自然也会,但做的不是衣裳,而是供人玩赏的小玩意,那日她梳洗干净去了船舫,因她之前在路上听到边府小公子会在今日出现在船舫,船舫并不阻止像她一样的商贩上船售卖,也不收取银两,能卖出去但凭本事。
阿琤也正式迎来她和边三公子的正面交锋,她恨此人家中人,也包括此人,为此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进去边府。
谁知边三公子竟也是一个纨绔,一个爱色如命的纨绔,竟然将她带到船舫华丽的客房,说要带她回家,于是阿琤将计就计,却意外昏厥过去,就这样平平安安进了边府人,身边的丫鬟唤她三少夫人。
阿琤很讨厌算计人,但为了报仇却也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就是算计人,在边府的几载里,她跟边三公子公然唱反调,砸碎了他送她的玉,边三公子却对她愈发着迷,即使如此,此人也只是笑着着人送来更好的玉。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边三公子心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不是吗?
世人不论男女,皆不会爱一个恭敬顺从的人,他们爱的都是人因是他们心中所爱也被爱,但顺从不是爱,若她顺从,不久之后得到的就是冷眼相待。
这一点阿琤非常清楚。她三番五次挣扎过后,她在边三公子的地位却始终居高不下,不正是如此?
岁月如驹,白云苍狗,甚至阿琤都不记得自己入边府几载了,这府里居然还有除边三公子外关心她的人,是边大公子和边二公子,此二人不怀好意过来就为劝她,顺带给了她瓶毒药,让她帮他们二人做事。
阿琤顺嘴问了句府上的衣裳都是哪家做的,二人皆不曾说过付家。
看来不管是边府的人还是谁,都不记得当年付家给他们做的衣裳,这样也好,她没被认出。
阿琤坐在秋千上,反问,“条件呢?”
“放你出府。”
她信他个鬼,当年能在她家不留意看到自称大善人的乔府残害百姓后,被杀之灭口,为之一丘之貉的人居然会在她杀死边三公子后,放了她,美名其约放了她,其实背地里要杀她,这手段她已然不信了。
但她还是应下了,伸手接了毒药。
阿琤接下的目的,是为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杀边三公子后快,她从伺候她的丫鬟口中得知,如今的边三公子是边老爷和夫人的心头肉,边家另外两位公子乃前妻所有,不为边老爷所喜,她曾借着逃跑之便看清边府形势,占地极大,边三公子这院中里别地蛮远的,倘若她一意孤行非想杀死边府上下,估摸着她还没得逞,就死于非命了。
那么她就杀一个,杀边老爷和边夫人最心爱的那人,如此也算为自己报仇。
就是边三公子。
于是阿琤策划了一个日子,就是她峰回路转,想着在跟边三公子的大婚夜曲杀死他,大喜大悲同时发生不好吗?
名为‘海棠曲’的毒发也很快,蚀骨绞心,阿琤也不知为何,在她看着红衣如玉的边三公子在满是红绸的床榻上面目狰狞,身子扭曲时,她也不知不觉地潸然泪下。
为何她大仇即将得报之时,是不开心的呢;为何她瞧着边三公子挣扎,没有痛快之感,反而心如刀割呢。
一切不得而寻,婚房里红烛通亮,门外一切下人早被边三公子打发走了,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她,阿琤眸中平静,她看着躺在榻上面目狰狞的人,先是用她提早备好的短刃去刺那双曾牵过她,让她深绝恶心的双手,甚至手中短刃抽出后,还不断刺进边三公子的身体里,血柱四溅,弄得床榻上,她大红喜服上,脸上甚至眼睛里都是,她眼泪横流,冲刷了部分血迹,她哭自己为家人大仇得报,也为自己终于报了仇而喜极而泣,手中短刃也没闲着。
一刀一刀都是边三公子该付出的代价,是她家好几口人命!
终于边三公子死了,阿琤靠在床尾任凭自己眼泪如檐下雨,落个不停,她的心为何这么痛呢,没有快感,没有爽快,只有流不尽的眼泪。
阿琤不知道,她抬起手中那把染着血的短刃,她想,她本就没有再活在世上的理由,爹娘和妹妹都死了,她也为家人报了仇,也该下去给爹娘一个交代了。
阿琤看着自己满手是血,还紧紧握着的短刃,失声笑着用衾被将自己这满身血擦拭干净,她下榻直接将喜袍褪在地上,一身里衣粉嫩,却直直从心口殷了朵殷红的花来。她就用手中这把短刃,一把沾着仇人血的短刃,也给了自己个痛快。
天还是黑的,屋内的烛火也早已熄灭,付濯晴握着心口骤然坐起,大口喘气,她周遭床幔挡着,月色难以照见她额前汗意涔涔。
付濯晴抬了下自己的手,是干的,又放到鼻息前嗅了嗅,不是擦干血迹之后的潮湿,也未有血腥味,那她为何会梦到自己杀了边连瑱呢。
这梦也太奇怪了,梦里的人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她,她杀死的还是边连瑱,这不就跟边连瑱满口胡诌的那个话本故事里的说的一样吗,是她杀了他。
这都什么破梦。
付濯晴都被自己给气笑了,甚至她还将那个话本故事给做梦做的很周全,直接做了个边连瑱是杀害她全家的罪魁祸首,这样看,梦中的边连瑱也死不足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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