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家。
那男的给小童传完信,关了门,瞥了眼在灶房忙碌的丽娘,自己隔着衣服伸手摸了一下怀中的匕首。
他真的要出手吗?
匕首凉凉的,他内心惴惴不安,他目光描摹着丽娘的轮廓。
在烛火下温暖明亮的身影,发间插着一支山茶花式样的银簪。那个簪子是她出嫁时永娘的添妆礼。
男的眼神冰冷,只要除掉永娘,他就能永远和妻子在一起了。
永娘,是你害的丽娘,不是我。
他掏出匕首,从丽娘身后比划着角度,缓步前行。
刺这个位置应当稳妥,这里是左手臂,哪怕受伤了也不耽误摆摊赚钱。
男的举起左手,丽娘的影子落在他身上。
用心做饭的丽娘毫无察觉,她感受到有人靠近,还以为是丈夫饿了:“郎君,稍等一下,饭马上就好了。”
男的怔了一瞬,接着将匕首刺向了丽娘的左臂。
噗嗤一声!
刀见了肉,血花绽放。
丽娘惊愕失色,她回头:“你……”
男的倒下,手中的匕首落地,一把剑从他身上拔出。
夏冉掏出手帕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将剑收回腰间。
丽娘接着说:“你怎么来了,夏冉?”她看向那把匕首,胆颤心惊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夏冉拿起了匕首,指着上边涂的藤黄道:“这把匕首上抹了藤黄毒,味道咸臭。我方才想起来在你郎君身上闻过,故来查看。幸好来得及时!”
丽娘吓得后退一步,手中的锅铲落地:“多谢你救我。可是他……他为何要杀我?”
“白日还口口声声说爱我,怎的一转头就要挥刀向我?我不明白,男的为何要这样做?”丽娘难以置信地哭泣。
夏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不用管他为什么,他伤害你,你反击就是了。他什么原因重要吗?事实就是他要害你。”
“可是现在怎么办?我们杀了人,天呐!我成杀人犯了!这得坐多久的牢……”丽娘喃喃自语。
夏冉狡黠一笑:“你别担心了。先去洗把脸,接下来听我安排就是。”
夏冉嘱咐丽娘将灶台熄灭收拾好,装作不曾做晚饭的样子,再去重新梳妆,方才的衣裳上未沾血迹,倒是不必更换。
得知丽娘有个关系要好的王大娘,夏冉让丽娘先去王大娘家蹭住一晚,也好提供不在场证明。
借口就说,她担忧永娘的事睡不着,那男的嫌她聒噪撵了她出来。
反正之前也有先例,那男的成亲时只有父母留下来的这处房产,每次吵架都要将丽娘扫地出门。待他气消了才准丽娘回来。
王大娘是个心善的独身寡妇,看待她就如女儿一般,总是收留她过夜,还劝她忍一忍,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夏冉的眼神带了些恨铁不成钢,这男的软饭硬吃,丽娘是真能忍啊!
丽娘去了王大娘家,夏冉嘱咐她明日定要喊着其他人来一起开门。
夏冉将那男的的尸体摆到开门能见的位置,又拔剑戳了几个窟窿放血。她又去房间中翻箱倒柜了一番,将贵重物品洗劫一空,伪装成谋财的模样。
夏冉掂量了下这些成串的铜钱,铜钱上沾满了豆腐香,全是丽娘的血汗钱,只能等回头再还给丽娘了。
她四处检查了一下,并无纰漏。
正要离开时,院墙上又飞下来了一个人。
来人走近,夏冉警惕地握剑。
那人轻笑一声,揭开了蒙面的黑布:“夏冉,你又杀人了。”
月光洒在那人的脸上,夏冉目瞪口呆:“景岳?怎么是你?”
他怎么找来了?
她拔剑的动作十分流畅,剑尖对准了景岳。
景岳瞥了眼地上的尸体,又盯着她:“果然狠辣,一招毙命。”
夏冉挑眉无言,暂且听听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元节,京郊外谭少爷的尸体,也是你吧?”景岳丝毫不惧,对着剑尖走了两步,直接质问她。
“嗯?”夏冉冷不丁听到谭少爷的名字,愣了一下。
什么谭?她接的单子太多,早记不清名字了。为何忽然又旧事重提?
夏冉狐疑地看着他。
景岳从袖中掏出了那方手帕,将刺绣的夏姓亮给她看。
不是吧,她随手扔的帕子也要捡?
沾满了鲜血的帕子,哪怕清洗了也洗不干净的喂。
夏冉嫌弃地看着手帕上粉色的痕迹:“你从哪儿捡的?也不嫌脏。”
“哈?”景岳惊呆。
他为了对峙特意准备的手帕,以为夏冉会承认或否认此案,结果夏冉竟然说他不嫌脏?
景岳松手,手帕落下。
粉色的手帕再次被血迹染透,与那男的尸体旁的手帕成了一对。
夏冉:……
现在嫌弃脏是不是有点晚了?
上元节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这小子不会一直随身带着吧?景大人竟有如此癖好吗?
夏冉玩世不恭道:“你方才说的……那个谁,是我杀的没错。”她爽快承认。
“前些时日,客船上的老贼头,也是你吧?”景岳接着质问。
“停。”夏冉打了个哈欠,“景大人,此处并非大理寺,你也太敬业了!”
景岳:……
景岳硬着头皮:“你到底为何杀人?又为何要救安国公独女?”
夏冉挽了个剑花,笑道:“景大人,旁人皆说你是个话少的高岭之花,我看你方才的话倒是蛮多,就这么想同我闲聊?”
她眨了眨眼睛,眼看着景岳的脸一路红到脖子根。
看到他红温,她开心极了。
景大人脸红红的样子有些可爱,原来使坏的感觉这么爽啊!
她笑了出来,抬步欲轻功飞走。
景岳拔剑拦路:“留步!”
“那是想较量喽?我奉陪到底。”夏冉起势,准备攻击。
“我——”景岳还想说些什么,夏冉一个挥剑打断了他,二人缠斗起来。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丽娘邻居的灯亮了一下又立即熄灭,想必是百姓们不愿惹事,都佯装睡着。
夏冉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这人难缠的紧:“你自己玩去吧,姑奶奶我不奉陪了!”
她见胜负难分,准备溜之大吉。于是从怀中掏出一颗烟雾弹砸下。
烟雾缭绕,景岳整个人被白烟笼罩淹没,仿佛溺水一般失去了焦点。
他茫然四顾,视线内看不到人,剑也消失了。
远处传来一句话:“景岳,若非阵营对立,你还真是我喜欢的类型!哈哈哈哈哈……”
烟雾消散,对白结束,徒留景岳和一具尸首在原地。
他本想先礼后兵,没想到夏冉油盐不进,压根不听。
甚至最后一句话,好像还调戏了他?
景岳连耳朵尖都红了起来,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他握紧了拳头。
……
李贡眯着眼睛微笑。
丽娘大概想不到,她的枕边人已经被买通了吧?
成老板已经被处理掉了,永娘作为凶手将被问罪。
若是能再将丽娘干掉,那么城中知道赝品的人就都消失不见了。
那男的一直看不惯永娘,也早就反感丽娘总与他吵架。
同为男子,他不过是提了句绛雪阁,那男的就立马与他统一战线了,连声说道是永娘丽娘二人爱闹事。
他早烦透了被牵扯其中。
李贡趁机请他吃了酒,三杯两盏下肚,二人称兄道弟的仿佛亲人一般。
李贡将一把匕首给了那男的,诱惑道:“倘若尊夫人意外受了伤,而凶器恰好在永娘手中,官府估计会将那永娘罪加一等。她若是被问斩了,就再也无法妨碍你们夫妻的感情了。”
那男的眉开眼笑:“说的是啊。毕竟意外……谁又能说得准呢?永娘看我们夫妻恩爱,嫉妒我夫人所以动手,合情合理。”他接过了匕首。
李贡旁敲侧击着又劝了几杯酒,那男的眼神愈发坚定了。
那时李贡就确定了,那男的会动手。
可惜男人并不知道,李贡给他的匕首上涂了毒。
藤黄,味辛,有毒。
点之即落,毒能损骨。可用作颜料,亦可用作药材。
李贡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与永娘丽娘这二人从无私交,谁会怀疑到他头上呢?
……
求仙县两日内,发生了两起命案。
其一是河上飘着成老板的尸首,伙计李贡泪洒桥头。其二是豆腐西施丽娘回家开门时,意外发现家中夫君横尸门前。
衙差首先怀疑是枕边人动手,询问得知丽娘前一晚并未在家中,更有人证王大娘作证。
走访四邻后,衙差们从附近住户的口中得知,夜间丽娘家中有兵器声不绝于耳,似是两伙强盗厮杀,刀光血影不断,吓煞四邻。
仵作又查验了尸首,确认凶器为剑。与四邻的证词相符。
官府遂定了结案陈词:是有强盗入室盗窃,那男的时运不济,惨遭毒手。
城墙边也挂上了悬赏令,有线索者请速来官府举告,重金酬谢。
夏冉瞥了一眼悬赏令,径直去了绛雪阁的院中。
谁知刚好抓到正欲下毒手的李贡,以及被骗来的丽娘。
她听见李贡的自白:“赝品?你怎么敢说我绛雪阁卖的是赝品?你不是想知道成老板是怎么死的吗,那我就让你试试他的死法。”
李贡再次举起了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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